震耳欲聋的震动声在草原之上不断回响,人嘶马鸣声也此起彼伏,两万骑兵在青青草原之上汇聚成一片汹涌的洪流,飞快的向前奔涌着。
大地似乎被踏裂,痛苦的颤抖着。
所有人面上都挂满了惊慌,焦急的不停挥舞着手中马鞭,接连不断抽打着胯下战马,恨不得背生双翅立即飞回王庭。
王庭被攻破了!
每一个鲜卑士兵脑海中都不断的回荡着这样一个念头,当他们得知王庭被攻破的时候,很多鲜卑士兵都如遭雷击一般,愕立当场。
王庭怎么会被攻破了?
王庭不是整个草原上最安全的地方吗,怎么会一夕之间便被攻破了?
王庭被攻破了,那我的妻儿怎么办?我的父母怎么办?我的亲人们怎么办?
他们可都还在王庭之中啊!
于是,当和连下令回援王庭的时候,每个人都顾不得劳累和疲惫,立即翻身上马,风驰电掣的望王庭而去,他们现在没有别的希望,只希望汉人士兵不会那么残忍,或者是王庭中的亲人能够多支撑一会,支撑到他们回援。
“报~~!”
就在众鲜卑士兵归心似箭,疯狂的鞭策着胯下的战马,不断提升速度的时候,大军之前,一骑迎面而来,找到了中军位置的和连。
“启禀大王!”,鲜卑令兵凭借精湛的骑术,瞬间勒住奔驰的骏马,骏马前蹄高高扬起,嘶鸣了一声后重重踏在草地上,轻松解除了身上的惯性。“前方发现一支汉人骑兵,人数约为两千人,正朝我军方向奔驰而来!”。
“两千人?”,和连嘀咕了一声,然后回头对身边的将领道,“这必然是汉军的先锋部队,该如何处置?”。
“大王!”,众将之中,一人率先开口,“这支先锋部队一定是来拖延我们的,给城中争取防守的时间,所以大王千万不能与其纠缠,直接大军压上将其击溃,继续驰援王庭才是正道。”。
和连心中根本就没有任何计较,况且他也觉得这名将领的话非常正确,于是当即下令,“传令下去,全军加速,一举击溃敌方军队,不要与其纠缠,救援王庭要紧!”。
令兵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大军均接到命令,行进速度再次加快,腰间弯刀也纷纷抽了出来,在太阳下反射着明晃晃的耀眼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弓箭准备!”。
不过盏茶时间之后,和连等人便远远望见了迎面而来的汉军。与弯刀皮甲的己方士兵不同,对面的汉军清一色的马槊铁甲,即使迎着艳艳阳光奔跑也没有反射回多少光亮,有些幽冷肃穆。汉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远比不上负重更轻的己方队伍,但所造成的震动感和裹挟而来的气势却不是己方士兵所能够比拟的。
这是精锐!
所有鲜卑士兵心脏不由一阵抽搐,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弯刀,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冰冷质感,才让他们的内心稍稍平稳了一些。
双方迅速逼近,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当进入三百步之后,双方的统军将领几乎同时高喊了一声,也几乎同时举起了手中兵器,发出了信号。
这时候一众鲜卑士兵才发现,对面汉军的领军将领,竟然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那少年一骑白马,披银甲裹白袍,手中一杆亮银枪,在清一色黝黑铁甲的队伍之中格外引人注目。
此刻,只见那少年一边纵马飞驰,一边高高举起手中的亮银枪,冲着己方大军所在的方向,重重的将手中的亮银枪挥下。
而鲜卑一面,那发号施令的将领也同时将手中的弯刀狠狠劈下,向着汉军的方向歇斯底里的大吼了一声,“放箭!”。
如倾盆大雨,不期而至。
数之不清的乌黑箭矢在众人头顶飞快的交织成一张密集的遮天大网,如恐怖的蝗虫带着令人恐惧的嗡嗡声响分别向着前方笼罩而去。当双方箭矢都上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就像是两拨蝗虫大军开始疯狂的撕咬起来,在并不算太清晰的叮叮当当脆响中,不断有箭矢从空中坠落,倒栽在松软的草地上。
而另外一些没有被波及到的箭矢,则继续在惊人的速度中,带着点点耀眼的寒光,飞快扎进了对方的阵营中。
惨叫声、哀嚎声络绎而起,嘶鸣声、怒吼声也此起彼伏,合奏起了战争序曲。
有的士兵正飞快的奔驰着,嚎叫着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刃,但冷不防一支夺命箭矢从天而降,毫不留情的穿破身上的甲胄,狠狠的扎进了身体之后,在痛苦的嚎叫声中一头栽倒马下,再也没有起来过。
有的士兵眼疾手快,干净利落的将空中射向自己的箭矢拨落,但奈何胯下的战马并无这般本事,当一支接一支的箭矢穿刺在战马身上之后,战马终于撑不住,凄厉的嘶鸣一声,轰然倒塌在地,将身上的士兵也掀落在地,转瞬间淹没在汹涌的大军之中。
而更多的士兵则是迎着漫天箭雨,继续飞快奔驰着,即使有那么一两支箭矢射中了自己,也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甚至还没有突破他们身上甲胄的防御。
双方士兵一边奔驰着穿过箭雨,一边继续从箭囊中抽出弓箭,弯弓搭箭继续射击,希望能够将更多的敌兵射落马下。但双方马速都比较快,仅仅射出两轮箭矢之后,便已经快要短兵相接了。
弓箭失去了作用,双方士兵皆麻利的将长弓或往身上一跨,或往马身上一挂,纷纷擎出自己手中的兵刃,皆不由自主的凶狠嘶吼起来,狰狞的冲向对方阵营之中。
“杀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更何况是世代积累下无数仇怨,且在战场上生死相决的战士。
双方士兵都没有任何的犹豫,倾尽全力挥出自己手中的兵刃,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
寒光闪过,一名凶狠的鲜卑骑兵快人一步,侧身躲过一名幽州兵刺过来的马槊之后,手中弯刀飞快劈出,顿时鲜血四溅,正中那幽州兵的脖颈。
“啊~!”,那幽州兵痛苦的嘶吼一声,却并没有立即坠落马下,其歪着脖颈狠狠的夹住了劈进脖颈的弯刀,同时快速的将手中马槊丢掉,抬起双手想要将对面的士兵一起拖落马下,但可惜的是,他的双手来没来得及抬起来,那鲜卑士兵便已经在狰狞一笑中,猛地将弯刀抽了回去。
血液顺着弯刀被拽出,几乎连成了一条红线。那幽州士兵也双眼迅速失去了光彩,目光涣散着从战马上坠落在地。
鲜血,汨汨的从那士兵的伤口流出,并在草原上慢慢的扩散,染红了青草,也染红了大地。
“给我死!”
那鲜卑士兵得意的瞥了一眼自己的战绩,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弯刀之后就准备继续自己的丰功伟绩。但冷不防的一杆黝黑的马槊突然从身侧窜出,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嘶吼声,狠狠的刺破了他身上的皮甲,贯穿尽了他的胸膛。
冰冷、疼痛、温热、酥麻的感觉快速的交替着,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直到一阵天旋地转后,彻底失去了知觉,陷入了永夜。
如此一幕,不过是战场上的冰山一角,战争的惨烈,从来就不是言语所能够形容出来的。
厮杀,从未间断。
鲜血,也从未停止。
草原,多了一种更鲜艳的颜色,并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