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熊熊,四面围城,将整个美稷都照的如同白昼,夜空也映得火红,不要说星辰,此时就连月亮的光芒都已经略显黯淡。
美稷城内有些混乱,当那些被鼓声惊醒慌乱爬起的匈奴人发现整个美稷城似乎都陷入火海之后,皆以为汉军攻进了城内,匆匆忙忙收好一些值钱的物件,便成群结队的往距离自己最近的城门跑去,想要逃出城去寻找一线生机。
城下的匈奴士兵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停止清理城墙下的各种杂物,转而去拦截准备冲击城门的匈奴人,告诉他们不是汉军攻进了城,只不过是汉军的火箭射进了城中引发了大火而已。
城头上的确没有看到厮杀的样子,匈奴人也逐渐的安定了下来,更主动的帮助士兵去清理那些杂物,避免大火的进一步蔓延。
可就在这个时候,城北方向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让所有的匈奴人心中都不由一紧。
城外,公孙瓒见整个城中都燃起了火光,知道时机应该差不多了,立即对早已经等候多时的郭太杨奉李乐三人下令攻城。
“匈奴人不擅守城,刚才一番火攻后城头上的檑木也抛下不少,他们更没有多少防御的手段了,告诉将士们不要犹豫,尽快登上城头,攻入城中,只要能够在天亮之前破城,城中所有的值钱东西都是他们的,如果想要,女人也行!”
郭太三人长期带领黄巾军四处劫掠,早就熟悉了应该怎么去激发这些黄巾军的战斗欲望,所以听到公孙瓒的话之后更是心中大定,一边指挥着五千黄巾军攻城,一边大声在军中喊着,“将军有令,只要天亮前攻入城中,城中所有的钱粮女人都是你们的,谁先登上城头,杀入城中,谁就可以率先挑选,直到拿不下为止!”。
听到郭太三人的喊话,夜色中五千黄巾军的眼中都放出了光芒,也不知是被美稷城中的火光映照的,还是心底的欲望已经完全投射出来,反正所有黄巾军都极度兴奋的嚎叫着,架着长梯就疯狂的朝城墙冲了过去。
攻城他们可不怕,之前作为黄巾贼劫掠的时候又不是没有攻过县城,而且那些县城的城墙可比这个所谓的匈奴主城高多了。
美稷城外也有护城河,可惜护城河的宽度并不宽,与城墙高度差不过,不过三丈,此时河水中还漂浮着大量烧得漆黑的檑木,这更降低了黄巾军过河的难度,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长板和长梯往河对岸一扔,不仅连通了两岸,中间还有不少檑木支撑着长板和长梯,更增加了稳定性,一众黄巾军就这样踏着长板和长梯飞快的越过了护城河。
“射击,压制城头的匈奴人!”。
虽然攻城的是黄巾军,但毕竟现在已经是自己的麾下,并且公孙瓒还希望他们能够更快的登上城头,所以在黄巾军向前冲的时候公孙瓒也几乎同时下令白马义从上前,骑射压制美稷城头的反击。
这时候女墙太矮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当城头的匈奴士兵站起来想要反击的时候,却大半身子都露在女墙外面,城下向前压制城头反击的白马义从甚至都不需要进行无差别的抛射,直接瞄准城头上的匈奴士兵进行精准打击。
城下,黄巾军的长梯刚刚搭在城墙上,人还没有准备往城头上爬,城头之上的匈奴士兵便已经先一步一个个的栽下城头,摔得血肉模糊。
白马义从的骑射之术的确高超,此时几乎完全压制了城头上匈奴士兵的反击,这更给城下攻城的黄巾军增加了无尽的信心和勇气,士气大涨,争先恐后的举着盾牌顺着长梯往城头上爬去,都想第一个登上城头,看起来都有些奋不顾身的样子。
匈奴人的确不擅长守城,防御物资准备的实在太过差劲,不要说机弩、床弩、刀车等这些高大上的东西,就连盾牌都没有几个,只有滚石和檑木,且不说檑木都已经被扔下城不少,就那些上面零星钉着几个铁钉,完全依靠天然枝杈的原始檑木,实在是让黄巾军升不起任何的恐惧感。
唯一对黄巾军有点威胁的也就那些滚石了,可匈奴兵投掷滚石的效率又着实太低,这面刚刚有人将滚石拿起来,城下白马义从便同时射出好几箭,直接将暴露在女墙外的目标射落城下。偶尔有一些被遗漏或者是偷偷从女墙后面胡乱被扔下的滚石,黄巾军也能够用盾牌挡住。
也就是黄巾军的攻城器械太过简单,只能依靠长梯,若是有云梯和巢车等大型攻城器械,公孙瓒也就不用等到天亮了,绝对有信心一波攻击攻入城中。
“快!不要后退,都给我上前,将敌人都砸下去!”。
于夫罗在城头拎着弯刀不断的咆哮着,催促着城头上的匈奴兵上前抵御黄巾军。
“有盾牌的上前,护着其他人投掷滚石檑木。”
“大王!”,城头上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已经带有哭腔的声音,“檑木没有了,刚才都被抛下城了!”。
“那就用滚石!”,于夫罗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下达的愚蠢指令,继续高声咆哮着,“令兵!令兵!”
“让城下的人赶紧往城头搬运檑木和滚石,将其他方向的士兵都往北城调一些,一定要守住北城!”。
攻城已经进行近两盏茶的时间,此时除了北城其他三个方向都没有任何攻城的迹象,虽然城外还有一些白马义从依旧在不断的往城内放射火箭,未必就不会突然攻城,但于夫罗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守住北城要紧。
“给我下去吧!”。
城头上,一名匈奴士兵见自己前方的长梯上攻城士兵已经爬到一半了,立即将手中的长矛插进长梯前段的铁钩上,涨红着脸不断用力想要将长梯掀翻,可惜他用尽力气长梯依旧死死地卡在城头上,那士兵有些心急,微微直起身来想要更好的发力,但他的上身刚刚超过女墙,便有三支箭矢飞来,他躲开了其中一支,却被另外两只分别射中胳膊和面颊,疼的他不得不放弃手中的长矛,蜷缩在地上悲惨的哀嚎着。
这一处的长梯没有被掀翻,但其他地方的长梯却一个接一个的被掀翻,长梯上的黄巾兵惊恐的叫着,有的直接抛下手中兵器和盾牌跳入河水中,有的直接跳在城下,而还有的反应不及时,顺着长梯最后狠狠的跌落在地,面色极为痛苦红了眼的黄巾军可管不了那么多,立即再次将长梯扶起,重新搭在城头上,继续爬着。
城头的滚石扔下,有的士兵眼疾手快,或身子微微一侧躲过滚石,或者对着滚石侧立盾牌,强行将滚石改变方向,但也有运气不好的,被滚石直接砸中,一命呜呼。
城下,尸体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有黄巾军的,也有城头上的匈奴兵,河水被染红,尸体和檑木混在一起漂浮在河水中,一些跌落河中的黄巾军奋力向岸边游着,一不小心被呛了一口水,嘴里都是血腥味。
“哈哈哈,老子上来了,所有东西都是老子的了!”。
时间过得很快,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转瞬即过,终于,有黄巾军成功登上了城头,张狂的大笑着,一边用盾牌挡住砍向自己的两把弯刀,一边挥手就是一刀将身前的一名匈奴士兵砍杀。只不过可惜的是,他也没有成功在城头上呆住多久,立即便有好几个匈奴兵围了上来,将他乱刀看死,而他手中的盾牌则成为了匈奴兵的武器。
就如同洪水决堤,当出现一个缺口之后,便再也控制不住水势了,城头上,紧随刚才那名黄巾士兵之后,又有好几个黄巾兵登上城头,并且一个接一个的,越来越多。
“杀!将他们杀回去!”。
于夫罗亲自上前,一连两刀砍杀两名登上城头的黄巾军,然后继续大声喊着,声音都有些嘶哑,“令兵!令兵!滚石和檑木为什么还没有送上来!”。
喊了几声之后,终于又士兵回应,“大王,不,不好了,城下火势太大,将我们的人拦住了,檑木滚石只能一点点往上送,根本就不够用了!”。
“该死的!”。
于夫罗又是一刀砍杀一名黄巾军,但脚下却被一具尸体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于夫罗灵光一闪,想到了对策。
“将城头上的尸体都扔下去!”。
匈奴军士之前可没什么感情和道义可言,听到于夫罗的话之后立即将地面上的尸体抬起来,顺着长梯便扔了下来,顿时砸下了不少黄巾兵,竟然比滚石还好用。
“不管了,其他城头一面留一百人,其他的人都调过来!”。
“来人!”。
城下,一直在指挥战斗的郭太见手下明明都已经登上城头了,却迟迟攻不进去,内心不由的开始急躁起来,高声将自己身边的一名令兵喊来。
“去!告诉后面的那个白马义从军司马,我要亲自率兵登城,让他集中力量掩护我!”
令兵领命离开,郭太则迅速聚集起自己的亲兵,并对身边的杨奉说。
“这样下去不行,持续的时间越久我们的人伤亡便越大,这对我们不利,接下来你来指挥,我亲自登城,然后带人打开城门!”。
“喏!”,杨奉高声应了一声,郭太则从身边一名黄巾军手中拿过一个盾牌,然后高举起手中的环首刀,慷慨激昂道。
“所有亲卫听命,随我登城!”。
“喏!”,热血的声音回响,郭太身先士卒,亲自带着五十多名亲卫以及自愿跟随的一众黄巾军涌向城头。
白马义从中,那名得到令兵传讯的军司马也立即命令自己属下的几百名白马义从盯紧郭太一行人,在郭太率兵亲自开始登城之后,立即全力压制郭太头上和附近的匈奴兵,附近另外一个军司马也让自己属下的白马义从开始支援郭太。
密集的箭矢都快汇聚成了一片黑云,将郭太城头上十米范围内的匈奴士兵压得都抬不起头来,美稷城没有马面和箭楼、箭塔,这个时候这个巨大的弊端又体现出来了,郭太几乎没费多大力气便登上了城头。
“什么情况?”,如此大的动静于夫罗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但他不敢靠近女墙,担心自己成为白马义从射击的目标,所以一边奋力斩杀登上城头的黄巾军,一边高声问着。
“好像对方的将军亲自登城了!”。
“将军?”,于夫罗大惊,此时有一名将军身先士卒,带头登城对于双方士兵士气的影响是非常致命的,所以于夫罗忙向郭太所在的方向看去。
“郭太!”,于夫罗认识郭太,甚至与郭太还有一定的交情,此时见竟然是郭太亲自登城,不由恨得咬牙切齿,但没有办法,他还是分离向郭太跑去。
“郭太,你为何要如此替公孙瓒卖命,难道他会给你什么特殊的好处不成?”。
于夫罗这一开口也将自己的位置暴露了,郭太根本就懒得搭话,说实在的,他虽然是黄巾贼,但从从心底瞧不起于夫罗这个反复无常,两面三刀的家伙。郭太武力也颇为不俗,三两下便将自己身前的匈奴兵尽数斩杀,腾出了一小块空地来,让身后的亲兵和黄巾军接二连三的登上城头。
“你们去瓮城那里,尽快打开城门!”,郭太对着自己的亲卫命令道,自己则持刀朝有于夫罗冲了过去,杀掉于夫罗,这场攻城战差不多也应该结束了。
“郭太,你找死!”。
见郭太直奔自己而来,于夫罗又如何不知道郭太心中在想些什么,心中不由得恨意更重,也双眼血红的朝郭太冲了过去。
郭太距离于夫罗又大约二十多米的距离,郭太基本上是一路杀过去的,很快便清理出一条十多米长安全区域,越来越多的黄巾军登上了城头,士气大跌的匈奴兵一点点呈现出溃败的趋势,一点点被黄巾军逼下城头。
“此时竟然还不跑,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吗?”,郭太和于夫罗很快遭遇,郭太大步踏前,重重一刀将于夫罗逼退,不屑的冷笑一句。
他与于夫罗的武力本就不相上下,现在于夫罗厮杀了近一个时辰,而郭太却是刚刚开始发力,以逸待劳,以强击弱,于夫罗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于夫罗此时哪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只管挥刀杀向郭太,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十几个回合,于夫罗终于有些招架不住,开始且战且退,而他这一退,匈奴兵的士气算是彻底跌落至谷底,更要命的是,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不好了,汉兵把城门打开了!”。
这一下,匈奴兵彻底慌了起来,哪里还管什么守城不守城,纷纷撇下对手,连滚带爬的跑下了城头。
兵败如山倒,转眼之间,城头便彻底沦陷。
于夫罗见机不妙,卖了个空子,躲开郭太的凌厉一刀,接连将自己身边的几名亲兵推向郭太之后,也转身向城下跑去。
“跑得了吗?”。
郭太果断杀掉那几名亲兵,不屑的冷笑一声之后,提刀继续向于夫罗追去。
城外,公孙瓒见郭太竟然亲自登城,心中也是有些意外,转头对身边的亲卫说道,“看来黄巾军中,也是能人辈出啊!”。
很快,城头便被黄巾军攻陷,城门也被黄巾军打开,见此,公孙瓒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直到吊桥缓缓落下之后,淡淡的说了一声。
“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