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西凉军的骑兵多陷入陷阱，而留在后面的那些魏军俘虏突然冲向看管他们的西凉步兵，阵后一阵乱，挡住了正在往后退的西凉兵。

　　魏军突然自四面掩杀过来，庞德从陷阱里跳出来，夺了一匹马，杀开一条血路，跑出重围，而成宜以及大多数西凉兵，或被杀死，或被活埋，剩下的都投降了。

　　也就半个时辰，胜负易手，夏侯渊大喜，看着被俘虏的西凉兵，就唤手下书写捷报，“臣大捷，斩首万余，俘虏万余……”

　　但夏侯渊高兴得太早了！

　　马超看到了这一幕，迅速作了部署。他令马岱率骑兵悄悄从旁路分两支，包抄魏军，待完成包围后，放出神鹰，以拍打双翼为信号。其余部队，人马就近卧倒，以防魏军发现。

　　马岱率军悄悄从远处包抄魏军，待完成包围后，马岱挥下神鹰，在其颈部拍击特定信号。神鹰起飞后，马岱挥军，向正在打扫战场的魏军冲锋！

　　夏侯渊正下马欣赏自己的战果时，忽然听到身后杀声四起，情知不好，高叫，“准备战斗！“

　　魏军刚获得胜利，有的在休息，有的在捆绑战俘，一听又有人来，吓得手忙脚乱，有的武器都来不及拿，被马岱的骑兵一阵砍杀，死伤无数。而马超的部队也从前面掩杀过来！

　　夏侯渊刚上马，就见左侧有个骑白马的将军，朝他飞驰而来。夏侯渊就待要举刀，那将已冲到跟前。巨大的速度带来的动量，使得枪头穿透了夏侯渊的胸膛，并把他的身体抛起十几米，四散落下，喷溅的血形成一道水幕，在阳光的反射下，构成五色斑斓的幻影。

　　一代名将，像一道彩虹，飘然而去！

　　刺死夏侯渊的正是马超，以前他在曹军做事时，见过夏侯渊，有过一面之交。手下正要去割下夏侯渊首级时，马超阻止了他，“给他一个全尸吧！“

　　一仗下来，夏侯渊带来的三万魏军被全歼，被俘二万多，西凉军也损失二万。马超命找来木头做成十字架形状，将全部俘虏，用钉子于双手和脚活钉于架上。西凉军沿着渭水魏军军阵北岸，竖起长长一排钉着活人的十字架。

　　马超又将夏侯渊尸体装入棺材，释放了几个魏军，命其乘船将棺材送回魏营，并带去马超的书信，让曹丕速降，可保其全尸待遇！

　　南岸魏军，只见北岸竖立着数不清的十字架，一入夜，哀嚎呼救声不断，令人胆寒。魏军派人想去救下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魏军，过去的人，都被西凉军伏击而死。

　　两天以后，十字架上已没有声息，被钉的魏军都被折磨而死，不久，就有难闻的腐臭味飘了过来。

　　马超的骇人听闻的暴行激怒了魏军，大家群情激愤，要求复仇。战后第三天，曹丕下令，当天晚上举行夏侯渊的葬礼，同时举行宣誓，祭旗仪式，不日全军发动进攻。

　　虽然夏侯渊被除去了，但这场战斗败得太惨，而马超展示的那套西方酷刑，更加重了这场失败的悲剧色彩。将士们都对曹丕的指挥能力产生了怀疑。

　　“军营内的情况如何？“曹丕担忧地问华歆，内监部在营内各处安插了暗探，随时报告军内舆情。

　　“陛下，军内对马超的暴行十分愤怒，很多军士的父兄好友都被钉死在木架上，残酷程度超乎想象。大家要求尽快出发，进攻马超，报仇雪恨！“

　　“马贼太嚣张，待朕把他抓到，也要如法炮制，以牙还牙！“，曹丕恨恨地说，又问，“爱卿觉得朕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我军士气正盛，可以利用。但大军渡河，容易被敌军截击，可以声东击西之计，摆迷阵于河南，而实渡于河东“，华歆虽然没实际指挥过战斗，但在曹操府下多年，耳濡目染，再加自己平时也熟读兵书，军事也能说上个子卯丁丑。

　　“好计啊！”，曹丕高兴地拍拍华歆的肩膀，“原来卿是个多面手，比郭嘉还要郭嘉！”，他话锋一转，“还有，军心的问题，你怎么看？”

　　“我觉得陛下应当亲自出面劳军，祭旗，鼓舞士气，恩威并重！”，华歆意味深长地朝曹丕点了点头，“放心吧，一切布置妥当！”

　　当夜，全军列阵。但见夏侯渊的灵柩摆在正中央，其兄夏侯惇按剑侍立。祭坛正中悬挂曹丕亲书：

　　西北熊罴急行军，尚义将军慷慨死

　　妙才此去定西凉，烈士含笑顾中原

　　只听十二声御鼓齐响，这是天子礼仪。曹丕身着帝装，在一干黄门（宦官）和内臣簇拥下，向祭坛上缓缓走去。

　　两边的军士，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曹丕走上祭坛之时，说时迟那时快，夏侯惇突然拔剑冲向曹丕，一剑插入曹丕的胸膛！

　　（6）

　　这太意外了，在公开场合，大军之前，大将军刺杀皇帝！

　　夏侯惇举起曹丕的人头，站上祭坛，大声喊道：“曹贼丕，谋杀太祖皇帝，证据确凿！我在此杀之，以谢天下！陈思王曹植，将被立为新大魏国皇帝！”

　　侍立两排军士，扑向了曹丕左右的卫士和黄门，没有人反抗，这说明夏侯惇早有预谋，而且得到了内卫的支持。大军顿时鸦雀无声。

　　寂静持续了不长时间，夏侯惇见到一簇人从集会一角走入，这是他计划中的：他已经事先派人去捕杀华歆等内监府的人，和曹丕的亲信，现在应该来了。

　　待到走近，突然一人从这群人中站出，一看，竟是手持皇帝执掌的曹丕。

　　夏侯惇有点慌，正想往后跑，从夏侯渊的棺材里，跳出三个武士，持刀将他抓住，摁在地上。

　　台级也突然被掀起，跳出了几十个武士，控制了侍立两旁的军士。

　　曹丕举起了皇帝执掌，“大魏国的将士们，夏侯惇谋逆，朕已了解多时。今日竟公开弑君，杀朕替身，罪无可赦！”

　　军中竟未响起欢呼声，曹丕很失望地停顿了一下，有些人带头喊起了口号，于是全军跟着喊，“皇帝万岁，处死逆贼！”，此起彼伏！

　　“马超叛逆，屠我军民；今日誓师，誓平西凉，报仇血恨！”，曹丕又喊了几句口号，全军也跟着喊！

　　接着华歆上台，宣布找到夏侯惇通敌的证据。那些被残杀的魏军的仇，要要由夏侯惇来偿还一部分。

　　在夏侯惇被捕的同时，内监府已经在京城动手了。夏侯惇的三族，都被逮捕，面临他们的，是残酷的灭族。

　　但夏侯家族是魏国的黄金家族。曹操原姓夏侯，只是因为曹父过继给曹姓太监，才改了姓。曹家和夏侯家血脉相连，如果严格执行荑三族，曹丕自己家族里也有人得掉脑袋。曹丕因此决定，只杀夏侯惇一族，即其妻妾和子女，那也有三百余人。

　　夏侯渊怎么定性，也是个问题。按华歆的说法，两人事前有串通，但夏侯渊是战死，并未直接参与谋反。因此曹丕决定，将两人割离，不动夏侯渊家族。

　　但夏侯渊家族也已惶惶不可终日，拥有军职的夏侯尚，夏侯霸被剥夺军权，闲居在家。

　　处理完夏侯惇谋反事件，曹丕又把注意力集中在战事上。

　　魏军开始在河南大张旗鼓修建浮桥，但遭到西凉军的破坏。双方形成拉锯，马超也在河北扎营，时刻监视河南动向，每天都有小仗打。

　　曹丕见对岸敌军的人数越来越多，很是高兴。这是他要实施的声东击西战略的必要前提：将敌军吸引到“厂”字型河道的横行道北面，然后自己将主力从纵行道自东往西渡河。

　　夜晚，魏军大部在渭水纵行道西段一僻静处悄悄渡河。此处河道较窄，魏军铺设了十条浮桥，部队星夜过河，过去后就向北走。曹丕计划把共十万部队秘密集结在一处叫五山的地区，扎营后向马超发起进攻。

　　曹丕和华歆都参加了渡河。曹丕想过过亲自指挥战斗的瘾，也期望能在这次战斗中提升自己的威望。那次夏侯惇公开叛乱，虽然被华歆领导的内监府提前得到情报识破，但军心似乎并不太支持自己。父亲说过，威信是实战打出来的，诚如是也！

　　曹丕一行到次日清晨才渡河，据报已经有约三万人度过去了。听说马超有一种神鹰可以高空侦察，曹丕命余下部队隐蔽，暂时撤去浮桥，待到夜间再渡。

　　看到那么多部队，在自己的指挥下浩浩荡荡前行，曹丕不禁诗兴大发。他带华歆等一行，爬上附近的一处小山。

　　秋日的清晨，太阳刚刚露出鱼肚白，鸟声薇薇，露珠凝集在青草上，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而林间的小鹿，警惕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在山下，绵延看不到头的部队，在蜿蜒向前行进。一面是美丽的自然风光，一面是雄壮的军旅，曹丕不禁想起父亲那毫迈的诗句：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

　　立功名兮蔚平生

　　蔚平生兮吾将醉

　　吾将醉兮发狂吟

　　曹丕命左右准备砚墨，正要发一通狂吟时，一只小鹿突然冲了过来，把放好的案席冲翻。曹丕听到了急促的，逐渐接近的马蹄声。“不好，西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