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杳被围在当中,而且兵器还比这些人短,但凭借自己的武艺,也并未惧怕,于是先发制人,找到还未成型的缺口开始进攻。
这些士兵也并非白给,都是彭宠精挑细选的护卫,看到张杳先动了手,便也一齐攻向张杳。
张杳耍开手中剑,与戈连连向碰,时攻时守,也没让这些人有得好受。此时张杳发现有些人并不是很坚决,有些害怕,便转向进攻其中一个胆怯之人,先是挡住其他来戈,趁机抓住一支戈,使劲抢了过来,甩向靠近的人,顺势直刺出一剑冲向怯兵。此兵见张杳杀来,更是害怕,站立于当地没有动弹,被张杳一剑刺死。
张杳不敢停留,冲出包围,想着如何脱身,但身旁的士兵一直纠缠,根本没有机会能够逃离,况且城里城外全是彭宠的兵,如此一想逃是没有用了,擒贼先擒王,如若能够杀了彭宠,这些士兵就没有了头领,这样兴许会有所转机。
于是张杳不再逃躲,而是等待有机会就往彭宠处靠近,伺机而动。可是倒地的士兵虽然越来越多,但张杳的体力也在不断下降。而且还有更多的士兵源源不断地涌向张杳身旁。
在一旁观战的彭宠也发觉张杳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于是吩咐手下去找来弓弩手。很快数十名弓弩手来到院子当中,列好队,拉弓搭箭,把张杳又围上了一层。此时彭宠一声令下,前面围攻张杳的士卒陆续退了下来,露出弓弩手直面张杳。
张杳看到了弓弩兵列队,便捉住了一个士兵挡在自己身前。
“张将军,不想你征战多年,今日将死于我手。”彭宠说。
“即使今日不免于难,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张将军乃当世难得之人才,我也是爱才之人……”
“放屁,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哪来那么多废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休得多言!”
“放箭。”彭宠一声令下,也不管张杳身前的士兵。
弓弩手听到命令后各自放出自己手中的箭矢。
张杳把手中之人挡在自己身后,挥剑在前面阻挡,也挡住了不少箭矢,但毕竟箭矢过于密集,身中数箭,手中的死尸也无力持住。慢慢地落下了身形,单腿跪于地上,用剑拄地撑着自己的身体。
弓弩手一轮齐射之后看到张杳已经中箭便停下来等待彭宠后续命令。
“放箭!”彭宠再次下令。
张杳看着飞驰而来的箭簇脑海中显现出思平美丽的面容,思平朝自己微笑,笑得那么甜,略显害羞……
倒在地上的张杳满面笑容,手中紧握一支已被鲜血染红的手帕,依稀见得“花蝴……”
……
“报陛下,渔阳彭宠已反,张将军……”
“彭宠这个逆贼,张将军如何?”
“张将军……张将军已殁于彭宠之手。”
“什么?!已殁?!”刘秀听到此话如雷贯耳,震惊当场,脑中空空如也。
“此事可真?”邓禹也吃了一惊。
“确有此事。”
“彭宠好大胆,竟敢如此!待我去屠尽渔阳,为张将军报仇。”马武气愤地说。
“这他娘的彭宠,我去宰了他,割下脑袋给张将军报仇。”铫期说。
“此仇需我报。”岑彭也争着说。
“我去”……
众位将领都争前恐后地要去为张杳报仇,而吴汉、盖延等曾在彭宠手下做事的将领却不太相信此时,劝谏刘秀要先查清楚此事是否为真。
刘秀半晌缓过神来:“未想此去竟再无可见之日,朕之错,不应许其孤身而去。”然后止不住地落下眼泪,没有再像刘演死时那么隐忍不发了。
“何人愿去查实?”刘秀接着问。
耿弇走出队列:“臣可往家父处询问。另出斥候入渔阳。不得只听一面之词。”
“耿将军可速去,朕于此等候。”
众将还是压不住怒火,几番争吵之后,刘秀最后还是寄希望于此消息为假,让耿弇快些落实。未落实之前也不敢告诉刘思平。
入夜,刘秀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思前想后,还是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张杳之死,不知不觉陷入半梦半醒之中。
“师兄,师兄。”
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刘秀终于听清了声音,赶忙起身:“师弟,是你吗?”
“师兄,是我,一月之约,不能失,今日已去二十日,恐十日之后不得相见,今日便提早来赴约。”
“师弟勿要挂怀,还有十日,我摆下酒宴等师弟归来。”
“酒食已对我无用,此次前来为师兄完成王业而来,也可早日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天下苦心数十载,我自跟随师兄以来看尽天下众生,唯有百姓最之苦难,望师兄能以天下苍生为己出,讨伐无道,勿要伤害无辜。”
“师弟勿忧,民为重,君为轻,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国应以民为本。”
“师兄何等胸怀。我今日再为师兄献上一策。”
“洗耳恭听。”
“陇右隗嚣麾下马援识大体,有威望,为帅之才,可收为己用,隗嚣可得;巴蜀公孙述狼子野心,不得人心,只得除灭,不可与之轻谈;南阳为汉军起兵之地,又是师兄家乡,需安抚人心,勿要后院起火;江南之地蛮贼群起,可派大将清剿;荆楚之所,人烟稀少,民心淳朴,可予文人怀柔;荆南、交趾之处,未得开化,需恩威并存,此可得天下太平。”
“师弟此言,师兄牢记于心。”
“师兄还需帮我一个忙。”
“师弟可说。”
“李直乃逄安暗箭所害。”
“师弟可安心。”
“望师兄多保重,我再去看看思平。今日一别再无相见。”张杳说着话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师弟、师弟勿走……”刘秀惊醒,却没看到张杳。
思平还是一如既往地侧卧于榻上安然入眠,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这个笑容与张杳脑中所存留的印记一样。看着怜若的思平睡得如此安详,张杳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伸出手去抚摸思平的发髻,却没能碰触到任何事物。张杳再次伸手,还是一样,无数次地伸手抚摸,每次结果都是没有任何感觉。张杳的心又紧绷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想伸出双臂拥抱思平,依然未果。只好木然地坐到了榻边,一直看着思平。想要开口跟思平再说些话,可是刚张开嘴却又怕惊醒思平。
就在此时,思平翻了个身,手拍了拍床榻,口中念念有词:“你怎么还不上来睡觉啊?”
张杳的心融化了,起身来到床榻之上,与思平面对面躺倒了一起,看着俊俏的脸庞,不忍眨眼。
“再有十日,你便回来了,我给你做些好吃的。”思平继续说着。
张杳想哭,却发现没有泪水能够流淌出来,只能感受自己内心的血泪窜来窜去。
“娘子,最后再原谅我一次,今生无法伴你到老,盼来世再续此缘,好好疼爱你,伴你左右,不再如今世般流离颠沛。”
“张杳?”思平突然坐了起来,可是什么都没看见,“夫君,是你么?”
没人回应。思平四处仔细瞧了瞧,还是静悄悄的黑夜,于是又缓缓地躺了下来,口中喃喃不断。
……
十年之后,刘秀平定了各地藩据,实现了天下再次统一,减兵休战。各将皆获封赏,黎民百姓也都重新享受到了汉室庇佑,休养生息使得人们逐渐地忘却了近二十年的战乱年月。
“陛下如今统一天下,各战皆如神助,各地治理无不井然有序,陛下之才胜于先贤不知几何。”邓禹赞许刘秀。
刘秀轻轻摇了摇头:“十年之前,师弟早已为朕谋划好。”
“何时谋划?为何我却不知?”
“彭宠乱后。”
“师弟不是已殁于彭宠之手?”
刘秀微微笑了笑,未再作答。
“皇兄,我闲着无事,你来陪我看看花草。”略显成熟但依旧美丽的思平手拿一手帕,手帕上依稀露出“迟相迎”的绣字……
为了这次繁荣而死去的众人们也在九泉之下相互嬉闹着,有的嫌弃他人说:“当初就是你把我杀了,如今怎么也在这里?”有的说:“当时我就应该胆子大些,自立为王。”还有的说:“王莽这狗贼的命是我取的。”
“就是你把我的护卫买通了,我要报仇!”
“柴大官人,好久不见啊。”张杳说。
“你们俩啊,我还记得。”
“没想到在此又见面了。”李直也哈哈笑了起来。
“李直啊,我来给你陪个不是,那一箭可不是冲着你射的。”
“无事无事,没记恨你。”
众人有说有笑,王莽也不再追究这杀身之仇。
“可算找到你了。”
张杳回头一看,原来是岑彭,再往身后看去,还有冯异、祭遵,后面还跟着一个陌生的面孔。岑彭发现张杳并不认识此人,便告知其原来也是汉军中人——来歙。
“喝酒去。”张杳招呼大家,也不管以前是敌是友,都坐到了一起,相互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