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离南阳最近的淮南的粮食也差不多应该到了,李息早就到了,把钱统统放到了南阳郡府库中就匆匆走了,李息还要回去跟刘彻商量出塞事宜,桑弘羊也就再没有留他。
桑弘羊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心了,天天往码头跑,这几日,干脆都把码头一间仓库改成了少府办公之地了,就算是每天让鱼腥味给包围着,弄得一身腥气味儿都顾不得了。
这天,桑弘羊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披着厚衣服,蹲在码头上,东方刚刚开始发白,天还微微亮,晨雾笼罩山间。乳白色的好似薄纱一般的雾,笼罩着江岸的杂草和低矮灌木,如同大海之中的波浪一般层层叠叠起伏的小山丘,丘坡和丘间的山坡大多是沙石土质,生长着一些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杂草和不知名的淡红色山花,偶尔有几棵一人多高的小树,结着红艳艳的类似樱桃般大小的果实,为这一片荒芜的地带增添了几分生气。
滚滚江中,浓雾笼罩着,雾中偶尔传来几声渔夫绵远悠长的歌声,疾驰的鱼鹰,时不时的划开晨雾。桑弘羊无聊的拽了拽肩膀上的袍子,看着忙碌的鱼鹰,在浓雾中,像是雪白的丝绢上撒上了几点墨汁一般,清晨的风还是冷嗖嗖的,冻得他直缩脖子。
晨曦渐渐的开始把晨雾驱逐开来,桑弘羊打了个喷嚏,站起身来,跺了跺略感麻木的双脚,刚要准备回去了,往回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了嘹亮的歌声,“咦?这歌声好生奇怪,绝非渔夫所唱。嘶?这口音,听起来软软的,南阳在江北,口音理应不是如此!”
桑弘羊猛地回头,可不是嘛!这南面,不知多少条船只正在渡江,汹涌的波涛在宽阔的汉水上肆虐,可是这些船只却没有什么大摇大晃,原因只能是船上满仓货物,吃水很深!
“哈哈哈!粮船到了!”桑弘羊一激动,抚掌大笑,连身上的袍子掉到水中去了都不知道,桑弘羊飞快的跑回那间仓库,大声喊着:“都给我起来,到了!到了!”
“少府大人,什么到了?”有的官吏还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问道。
“你说什么到了!船!粮船!”桑弘羊都快癫狂了,他这么一说,还在躺着的官吏,以最快速度从床上纷纷跳下来,飞快的穿戴。
桑弘羊右手握拳,左手成掌,右手不断的击打着左手,一遍遍的说着:“可算是到了。”桑弘羊顾不得等手下官吏们了,一个人先跑到了码头,盯着那船队,当头一只船,长约莫有个六丈长,宽有四丈多,船上修得如同城楼一般高耸的大船舱,一条条大橹,荡开了一层层的涟漪,那船头刻着一只巨大的玄武头,威武异常,船上扬着一张大帆,帆如旗帜,漆墨色做的底,红彤彤的写着三个大字:“淮南王”。
“咦?淮南王亲自来干什么?不是说这老小儿一天到晚就忙着变神仙么,今天还有空带着船队运粮食了?”桑弘羊此时是一肚子的狐疑。
等那船只挨个到了码头靠岸,早有少府的官吏,从南阳郡府库中取了钱,在码头等着,那条大船上下来一人,桑弘羊一看,噗嗤一下没憋着,笑了出来,此人不是淮南王,正是少府最爱的冤大头:淮南王刘安的公子,刘不害。
那刘不害在船上颠簸数日,却是穿戴整齐着,斯斯文文的,一袭青绿色的锦袍,踏着一双白鹿皮靴,抹了抹鬓角上散下来的一缕头发,一步一晃的下了船,端的是叫个玉面郎君。
刘不害看了看码头上忙碌的众人,似乎有个领头的,就慢慢悠悠的走到桑弘羊面前,清了下嗓子,抬着眼皮道:“想必眼前的就是桑弘羊桑弘少府吧?”
桑弘羊倒是不卑不亢的道:“正是。”
“在下是淮南王之子,刘不害。”刘不害倨傲的负着手说。
桑弘羊心里嘀咕着:“哼!我还不知道你是刘不害?少府府库里多了这么多钱,还要好生谢谢你呢!唉!纵然你生的一身好皮囊,又生在王侯之家,可惜了脑子里都是一堆杂草罢了。”嘴上却不得不客套的说着:“见过王子。”
刘不害倒是呵呵一笑,一副世外高人状的说:“哈哈,无妨,无妨,桑弘少府不必拘礼。”看起来,刘不害对于桑弘羊说的倒是很受用。
“王子前来,所为何事?”桑弘羊拱手问道
“父王让我来的,说是押运粮草,让我历练一番,将来治理淮南,不至于处处抓瞎了罢,唉!”刘不害长叹了一声,挽着桑弘羊的手道:“桑弘少府,你说,这有什么可历练的嘛!还不如多去几趟西域聚宝阁,看看奇珍异宝呢,你说是不是?”
桑弘羊心里忍不住哈哈大笑,面皮上却是忍住了,点点头,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他心里还说呢:“你这头蠢猪啊!让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哈哈!啧啧,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啊!”
其实刘安让刘不害押送粮食,倒也不是因为真就想让他历练,而是刘安发现自家府库的钱财一天天的见少,询问了一番,都说是大王子取出来了,刘安本来是懒得管的,可是这少的钱越来越多,忍也忍不住了,喝骂了刘不害一番,刘不害却说这金银铜钱只是蠢物,哪里比得上奇珍异宝的灵气,直把刘安给气的七窍生烟,迫不得已,才想了个计策把他弄出去了,不但家里能省点钱,刘安也图个耳根子清净。
桑弘羊忍不住替刘安叹了口气,还没说话呢,那刘不害张口了:“桑弘少府,你可知道南阳郡哪里有卖古玩奇珍的?”
这草包就不说他了,倒是粮食到了之后,少府的人清点了一番,约莫有二十万石,算算要是长沙、蜀、会稽、豫章、九江等地也能用来这么多的话,算算南国就就能收起三百万石的粮食,逐次运到司隶部的话,再加上河东各郡县收上来的,左冯翊、右扶风原本的存粮,那么,就足够十万大军所需了,一年!一年的口粮啊!
想到这,桑弘羊不由得笑了,跟刘不害客套了几句,就匆匆回到那仓库里,取了杀青的竹简,提笔给刘彻写了文书,让人快马加鞭送到长安去了。
“少府加急公文!”宦官们一声声的传递着宫门外的消息,等到传令兵身上的汗都冷了下来,才有宦官走出宫门,弯着腰对那令兵道:“还请大人跟下官走一趟。”
刘彻细细看着桑弘羊的文书,越看越高兴,本来拧着的两条剑眉,也缓缓的松开了,把手中公文一摊,对着殿中文武哈哈笑着:“看看看,桑弘羊把粮食给寡人收上来了!哈哈哈!匈奴啊匈奴!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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