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他们去长安的事情先按下不表，单道孤身闯哥舒部的卫满。
哥舒部大帐中，火塘中的火焰尚自翻飞着，哥舒然洪听了哥舒臣说伊稚斜要助哥舒部后，眉头紧锁，苍白的脸上，阴沉不定，过了许久，已经快没有血色的嘴唇终于张开了：“伊稚斜！左谷蠡王！居心叵测啊！”
哥舒然洪一想到伊稚斜和军臣的关系，立刻就想到哥舒臣和哥舒烈的关系，同样是水火不容。只不过，伊稚斜在谋大位，而哥舒烈只不过是生性如此，又让哥舒臣给压得抬不起头来罢了。
“这，唉，要是帮他成了大业也就罢了，无非哥舒部也跟着腾达，但是，凡事就怕个万一啊！万一败了，哥舒部这么多年的传承不就断了么！想我哥舒先祖，可是追随过冒顿单于，把那汉人皇帝围困在白登啊！”
哥舒然洪一想到这，又是忍不住大声的咳嗽起来，虽然火塘里的火烧得正旺，可是依旧抵挡不住伤口带给他的寒冷，哥舒然洪把手一掩嘴角，猛地一声咳嗽，再拿开手的时候，掌心里俨然是血迹斑斑。即便如此，这个草原上的老英雄，依然要挣扎着坐起来。
“父亲！父亲！”哥舒兄弟们赶紧近身，扶住行将就木的父亲。
“老三，说下你的看法。”哥舒然洪背靠着哥舒臣拿上前的裘皮垫子，依然选择问他在心智上最信任的哥舒均。
“儿以为，不如赌上一赌。”哥舒均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于是开口。
“哦？”哥舒然洪问。
哥舒烈猛地站起来，张口道：“胡说！老三你糊涂啊！他伊稚斜怎么想是一回事儿，咱哥舒部可不能做这谋逆的事情！”
哥舒然洪费劲的抬起胳膊，摆摆手，道：“老二你坐下，让老三说说理由。”
哥舒烈虽然不情愿，但是他们兄弟三个从小就对父亲极为孝敬，听病榻上的父亲如此说，也不好争执，强压着怒火坐下了。
“阿瓦，阿嘎。你们听我说，如今我哥舒部一着不慎，让汉军冲了营地，如今可算是一无所有！”
“怎的就一无所有！部落里还有多少勇士的热血！”哥舒烈又憋不住了，插嘴道。
“哥舒烈，你听哥舒均讲。”在即将离世的哥舒然洪面前，哥舒臣强忍着对哥舒烈的不屑。
“怎的！我说错了？”哥舒烈依旧在争执。
而哥舒然洪已经没有力气让他闭嘴了，一双浑浊的眼睛突然露出精光等着哥舒烈。哥舒烈也就识趣的闭嘴了。
“是，二哥所言极是，部落里是还有几百个勇士，可是光凭借这几百个勇士想要跟汉人大军对敌，岂不是羊入虎口？军臣单于对汉人威慑不再，反倒是左谷蠡王英雄了得，无论是武力还是智谋，都在他哥哥军臣之上，这些年暗中养了多少死士，大家还不知道么？”说到这，哥舒均对军臣单于的称呼已经成了军臣，去掉了单于二字。
哥舒均看他父亲和哥哥们没有意见，继续说：“我也想杀汉人报仇！但是想要报仇，没点实力行么？我看左谷蠡王比伊稚斜可靠多了，好到手握重兵！不如就投奔了他！”
“恩！你们三个给我听好了，不管是靠大单于也罢，靠伊稚斜也罢，总归要重振哥舒部！听见没有！”哥舒然洪回光返照一般的精神一振。
“是！”哥舒三兄弟赶紧跪下答应。
等到他们三个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哥舒然洪那双已经浑浊不清的眼睛闭上了。
“阿瓦！阿瓦！”三人赶紧大呼，却发现，哥舒然洪已经去了。
“号令部落！哀悼三天！”此时哥舒然洪已死，哥舒部就掌握在长子哥舒臣的手中，这是他执掌部落大权后的第一道命令。
哥舒部活下来的男女老少听到哥舒然洪离世的消息，想起哥舒然洪对部族百姓的好处，忍不住哭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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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哥舒烈在帐中发疯似地饮酒，臃肿的身子在酒精的麻醉下摇来晃去。突然看见帐篷外闪过一道人影，抽出马刀，把手中的酒囊往那一掷，高喝：“什么人！”
帐门就卷了起来，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一张铁青脸出现在他眼前。
哥舒烈也弄得一手好刀马功夫，提起刀，看那来人手中并无兵刃，于是问：“你是什么人？”
那人却不说话，把身上的包袱哗啦的解开，地上翻滚的满是金灿灿的光芒，全是金银和明珠宝玉！
哥舒烈的眼睛盯着地上的财宝，问：“你是？”
那人呵呵一笑，道：“我是来送哥舒大人富贵的！”
“送我富贵！放屁！我用谁来送我？”他的眼睛还盯着地上的财宝，突然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杀气，低声道：“你是伊稚斜的人？”
“不是。”铁青脸的人说得很平静。
“那是？”
“出云塞参谋军事卫满。”
“汉人！找死！”哥舒烈一听是出云塞的，提起马刀来就要往卫满头上砍过去。
“哥舒大人，财宝面前好说话。”那人似乎一点也不畏惧哥舒烈手中明晃晃的马刀。不过哥舒烈的心中一松，想想也是。
“不对！你他娘的放屁！老子砍了你，这些财宝还是老子的！”哥舒烈又一次的举起了马刀。
“杀鸡取卵。”卫满的眼睛仅仅的盯着哥舒烈，哥舒烈止住了马刀，说：“你说说看，你有什么理由让我不杀你！”
“就凭大人脚下的财宝，卫满敢说，只要大人给我机会，还有十倍百倍多的财宝等着大人。”
哥舒烈终于提起了兴致，绿豆一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卫满，说：“嘿嘿，你倒是说明白点。”
“大人想不想重建营地，而且同时拥有大批财宝？”卫满的这句话狠狠的击中了哥舒烈的心窝。
“你一次把话说完就行。”
“好！大人豪爽，也由不得卫满多费口舌了。卫满把话儿给大人挑明了，只要大人能助我出云塞杀了军臣，脚下的这些财宝只是冰山一角！”
哥舒烈的小眼睛在肥肉中轱辘轱辘的转动着，精明的卫满一看就知道：鱼要上钩了。
“此话当真？”哥舒烈问道，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想到了他阿瓦身亡之前，帐中讨论的事情，与此时卫满说的，核心是一样的，那就是：杀军臣！既然他的兄弟们都对伊稚斜有意思，他也一力难支，反不如真就去帮了伊稚斜，自己也能迅速发财，哥舒部也能重振威风！
卫满呵呵一笑道：“当然当真！否则大人以为卫满孤身一人来哥舒部是来说笑的？”
“好，金银我就收下了，嘿嘿，不过你答应的事情！”
“小人一定做到！”卫满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在骂：“贼你妈的匈奴，我恨不能生啖汝肉！此刻自称个小人，以后一定宰了你这头肥猪！”
“哈哈哈！好！卫兄弟喝几杯再走？”哥舒烈一想到金银财宝就开心了。
“不了！小的还急着回去给大人弄财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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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满跟哥舒烈商量好了联系的方法之后，匆匆上路，赶紧回出云塞中报告去了，心中暗道：“有了这个后手，日后灭匈奴也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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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瓦（aaw）是蒙语中的父亲，而etsej（读作呃刺格），仅仅表示父亲这层关系；阿嘎（aga）是蒙语中关系很亲密的哥哥，不认识的比自己大的男子，叫ah，也是哥哥的意思。还有，草莽求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