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019、说服张辽、在路上、初入士林、面见三仙、特立独行
“元皓何意?”逄纪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今日丰得罪了赵忠,如今兄长们又大张旗鼓来找我。”田风笑了起来,“回去不妨就直接叫大将军派兵围了董重府,就说丰所言董重勾结十常侍。”
“软禁董重,也不至于把他如何,但等于封了骠骑将军的兵权。如果董太后要闹,就让何皇后去和她打擂台,反正她们是老对手。”
“只要何皇后咬死內侍官勾结将领这一条大忌,这官司可以打到地老天荒,而实际上也没有多少时间给她们闹了。”
“妙!”袁绍大叫一声,牵着田丰的手用力拍着,“如此兵不血刃,轻松解决一大难题。不过元皓就把他们得罪狠了。”
“无妨,风波将起,到时他们是没有功夫理我的。何况我在士林很安全,回到钜鹿他们更是鞭长莫及。”田风也不是随便背锅的,起码自己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好!”袁绍大喜,“雒阳事了,哥哥亲自去钜鹿迎你回来,当初的赌约到时兑现。”
许攸也起身走了过来,笑着说:“到时攸还要和元皓多赌几次,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逄纪却一本正经地问道:“我们就此告辞,不知元皓还有什么需要我等注意的。”他这口气已经算是和田丰平辈论交了,他不再把田丰当成一个小辈。
“兄长言重了,”田风可不敢太把自己当回事,毕竟他现在还不算袁绍的人。“丰上次立嗣说所言借刀杀人之计,还望本初兄慎重,外兵不可信。”
他也不敢多说,毕竟还没发生,言多必失。
“为兄记住了,元皓此去多多保重。”袁绍三人留下两百军士离去。
虽然已经到了春天,可是天气还是有些凉。
田风对历法不是很了解,只能大概估算公历时间应该比两汉的农历时间迟一个多月左右。
现在应该是公历的五月了,灵帝刘宏应该没几天好活了,只是不知道蹇硕能不能按他所说的那样假死脱身。
这关系到他开局的资本,当然也是一柄高悬的利剑。
他把目光重新放回眼前,看着张辽收拢那两百新兵。
一直等营地安静下来才和张辽一起回到营帐,王超依然老神自在地喝着茶。
“世家的事情,宫里都会第一时间知道,你们不担心吗?”田风问起老爷子,看到张辽准备回避,抬手制止。
“文远兄,你今后就跟在我身边,你长我两岁,丰当你是兄长并不为过。”
张辽和王超同时瞪大了眼睛,田风没等张辽拒绝继续道:“何进活不了几天了。我不懂行伍之事,以后我的兵全都归你管,官职无须操心。”
张辽低下头想了一下,重新抬头的时候,目光很坚定。“公子好意辽心领了,但是辽从军是希望能独自带兵抵御异族,而不是做一个护卫。”
“并州刺史丁大人,曾经和辽说过类似的话,但是辽拒绝了,所以才来大将军麾下。”张辽并不在乎何进的死活,他想要的是身居高位,带领雄兵回雁门为乡亲复仇,给谁卖命都不重要。
田风听了张辽的话感到好心塞,为毛别的穿越者说几句话就一堆名将肝脑涂地,自己救了张辽的命,他还心不甘情不愿?
王超却在那里眉开眼笑,喝个茶还唆出声音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今天田丰三拒袁绍、袁术和曹操,尤其是袁绍,三次招揽都无功而返,也算是出名了。
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你过来看,”田风招呼张辽来到王超面前,然后拿过他桌子上的茶碗把茶汤里的茶渣瓜果捞了出来,气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他拿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摆在桌子上。
“从左到右凉州、并州、幽州,雁门在这里。”田风指着他摆出的并州和幽州的交界。
“雁门下面就是冀州的中山国,中山西面是常山国,东面是河间国。我说的对不对?”堂堂穿越者还收不了你一个屯长?田风认真起来了。
张辽张大了嘴,“这……公子将九州熟记于胸?”他这是第二次认真看着田丰,惊讶不已。
第一次是傍晚硬怼赵忠救了他一命,其实他不是不愿意跟随田丰,而是他心中的执念不允许。
王超也不再吹胡子瞪眼,低头看着田丰摆出的版图,虽然只是一个大概,却也足以让他震惊了。
“丰出身钜鹿,”田风指着中山、常山、河间三国下面的位置。
“如果文远兄肯为我带兵,不论去打并州之外的羌胡,还是幽州之外的鲜卑是不是都更容易。”
张辽伸手比划了一下,“可是,辽只是屯长。”
田风笑了起来,你心动就行了。
“在丰眼中,文远兄并非将才。”田风打算先抑后扬,“飞将吕布如何?”
张辽先是神情黯然,听到田丰问起吕布顿时眼睛一亮:“奉先大哥乃真英雄!”
“那他杀得尽异族吗?”田风控制住了节奏,就不怕你张文远不服。
张辽摇头。
“还是说你比吕布更强?”田风望着桌面的版图叹了口气,不过更大的雄心壮志很快燃起,只要我今天能睡服张文远,明天就会有更多的名将追随,只要树起一杆旗。掀翻世家三脉是迟早的事。
“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张辽并不服气。
“我要的是帅才,而不是将才。”田风抬头看着张辽,“我不光要杀,还要收编他们。”
“我要的不是让他们做我们汉家的狗,而是要他们做我们汉家的人。”
“因为我要的不是他们屈服,而是要他们融合。”田风把目光转向王超,“只有异族不再是异族,所有的土地才能归属我大汉版图,千年的边患也将不复存在。”
他转头问张辽:“文远兄,你可愿助我。”
张辽愣了许久,直接单膝跪地却被田丰拦住了。
“如果当初丁建阳有此壮志,我拜他做主公又如何!”张辽叹道。
“文远兄可别害我,”田风见到张辽归心开心地开起了玩笑,“开衙建府,才能被称为主公,我离一州刺史和四方将军还早着呢。”
“你还知道?我倒是以为你狂得没边了。”王超在一旁嗤笑。他这次确实不是轻视,而是觉得此子还需要打磨,少年雄心并不少见,但是能成大器的并不多。
自己亲自推荐的人选,总希望他能有所建树。
“丰,并非空谈。”田风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搬伟人那套特区建设的办法至少也比现在这种路数强得多,就算他自己也只是九年义务学了点皮毛,但具体事情具体分析他还是会的。
“还请前辈将此宏愿转告三脉上层,丰不愿与自己人争锋,不论三脉选出何人问鼎天下,丰都愿守国门平边患。”田风对着王超一拜到底。
“你没兵没粮,谈何守国门平边患?”王超脸色变得郑重,这事自己听了就算了,真要拿到台面上,没个章程是不可能,这可不是立嗣说那么儿戏。
“世家为后盾,边民为根基,丰最多十年可以让所有人看到希望。”如果世家肯支持,兵马钱粮还是问题吗?
田风清楚边患是所有世家共同的问题,而自己如果不参与九州逐鹿,那么就不会触及他们的利益,他愿意去赌,成的话,自己甚至不用沿着历史轨迹去给袁绍打工,而且立足边地也可以把对历史进程的影响压到最低。
“你还年少,做出成绩了再说吧。”王超思考了许久还是摇头。
王超低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茶碗,摇摇头准备离开,他知道田丰和张辽还有话说。
“王老等等,丰开始问的问题,你还没说呢。”田风堵在营帐门口。
“什么问题?”还有什么问题?王超愣了一下,难道自己真得老到开始忘事了?
“宫里怎么会第一时间知道世家发生的事情?”田风拿怀疑的眼神看过去,这老客卿该不会老年……,要不给他补补营养?
“……”王超有点老羞成怒,“我同胞兄弟在宫中做事,世家如非必要也不会瞒着里面,毕竟这是约定的先例。”
同胞兄弟?难道说……
“你和曹孟德说的话,是他自己去大肆宣扬的,别说宫里,现在民夫走卒都知道了。”王超急着把自己摘出去。
“我又没说您老出卖我,急什么啊。”田风突然觉得老爷子挺有意思的,“你那同胞兄弟可是帝师王越?”
“帝师谈不上,曾经在宫中做过虎贲将军,传授过陛下剑法,深受陛下信重而已。”
田风让路,“您老早点休息。”
王超撇着嘴离开后,田风若有所思地回到营帐主位坐下,这样一来,当初蹇硕找上自己的事就解释得通了。
“文远,和你说两件事。”
“公子请吩咐。”
“别和我客气,当我兄弟好了。”田丰是七零后的头,张辽是六零后的尾,相差两岁没必要向和袁绍他们那样说个话还顾虑这顾虑那。
那帮五零后的老大哥跟新生代多少还是有些代沟的。想到这里田风又笑了一下,说到代沟,自己和他们长达两千年的代沟怕是填都填不平。
“今年多事之秋,我很多事情要等试练结束才能安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可能还要回来一趟,到时需要文远兄帮我引见吕布。”田风知道历史,但是现在还没有想清楚要参与到什么程度。
“奉先大哥?公子是说?”
“何进对十常侍投鼠忌器,到时一定会借助外力。”田风叹了口气,“丁原部和董卓部应该会进京。”
立嗣说都出来了,后面的推断也没有必要遮掩,以袁绍的性子肯定已经和他叔叔商量了,这些事情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只是除了自己,不会有人想到董卓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不对,这也是刘宏和蹇硕计划中的事情……田风突然有些气馁,穿越者的优势居然也被吊打,还是历史上最废的昏君和太监。
暗自在心中警示自己,日后不可轻视任何一个历史人物了。
“可是边军进京,乱的不仅仅是中原……”张辽的眉头皱起来可以夹死蚊子。
“文远都有如此见识,可是何大将军却身在局中不自知。”
张辽眼睛闪烁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应道:“到时辽找机会帮公子引见。”
“第二件事,在我做出成绩之前,只能委屈文远跟在身边当护卫了。”田风抿了抿嘴唇,凡事都有个过程,这个他也没有办法,打工人脚踏实地才能闯出一片天。
“辽明白,公子不必在意。”
“不过不会很久,最多三年。”田风倒不是夸海口,按着历史进程走,初平二年,田丰就任冀州别驾,距现在刚好三年。
张辽过了许久都不见田丰继续开口,便起身向账外走去。
其实他之前想得很简单,护送公子归乡再回雒阳大概一年左右,回报了公子的救命之恩,回去又可以升职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过这个田公子年纪虽小却比何大将军看得更远,应该说比大多数人都看得更远,就是不知他所说的会不会真的发生。
这是一个与其他世家子弟完全不同的人,真正吸引自己的是他压抑在深处的野心,与自己很像。
田风并没有意识到张辽其实还不算真正的归心,见他准备出去便开口问道:“文远兄去哪里?”
“辽去账外守着公子。”
“不必了,你和我在帐中一同歇息吧。”
张辽愣了一下,一点一点扭转有些僵硬的脖子,表情有些复杂。
田风看到张辽的表情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该死!我没有龙阳之好啊,你堂堂张文远就这么看我吗?
他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王老是高手,在这里能要我性命的只有世家,而世家想要我死会有无数方法,你守着也没有意义。不如养精蓄锐,明天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张辽的表情也尴尬起来,不过没有出声,而是直接横卧在帐门一侧,枕槊握剑闭上双眼。
一夜无话,当天色大亮的时候,王超出现在田风账内,张辽此时已经执槊站在正在洗漱的田风身边。
田风抬手和王超打了个招呼,一边漱口一边怀念着自己的电动牙刷,想着想着两行泪水落了下来。
王超看着田丰露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田风从仆从手里拿过刚浸水的粗布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没见过想家的男人吗?如果我父母在这里就好了。”
“你父母在天之灵如果能看到你如今的风采,也必然老怀欣慰。”王超点点头,这一幕做不了假的。
“王老,你相信鬼神吗?”田风穿好衣服,回头看着站得如标枪一般的张辽叹了口气,他一早起来劝了几次了,可惜都没有用。
“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王老吩咐仆从泡茶。
田风看着张辽终于还是忍不下去,“我说,文远兄能不能不要一大早就这么严肃?你这样我很有压力。”
“那辽去账外。”张辽侧步准备转身,却被田风伸手拦下,“我知道你不是固执的人,这到底是为什么?”
“辽受命公子节制两百新兵,必须以身作则。”张辽开口,面无表情。
田风愣了一下,伸手扶在张辽肩头,“对不起,是我想茬了。”完蛋,丢脸丢到三国了。他在心中哀叹,亏自己还是打工人,最基本的管理原则都忘了。
张辽和王超脸上却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这也需要道歉吗?
“那你信鬼神吗?”田风直视张辽,转移话题。
“辽不信。”张辽用力握着长槊,“好人不得善终,坏人不尝恶果。”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小哥哥,田风只是转移话题,却没想聊这么沉重的事情。
“丰也不信,去想那虚无缥缈的事情,不如把握眼前能把握的。”他带着两人在营地逛了一圈,吃完东西再次上路。
走了没多久,队伍离开了大路,拐上一条山道,一直到中午,才爬到半山腰。
顺着山路穿过茂密的山林,田风看到了一个很大的村庄,外围守卫的村民一看就是行伍出身,里面的村民也很多,做什么的都有。
“这里就是士林?”田风有些意外。
“不是,我们继续向前。”王超派人把田家仆从安置到村庄,带着田风、张辽和那两百五军士继续前进,弯弯绕绕走了接近十里地来到最高山顶,其实村庄到山顶的直线距离最多五里。
山顶其实是一个极高的断崖,崖顶像梯田一样建筑着一层层的屋舍,下面是两段陡坡,每段中间都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平台。
到了第一个平台,王超指着那些空无一人的营帐,叫张辽带人驻守,然后和田风继续向前。
第二个平台上有不少人,还有各种弓弩军械,再上去就到了最底层的屋舍,王超叫田风等候,自己沿着台阶继续上前。
“一、二、……九。”田风抬头数了一下,九层屋舍建在山顶,看起来更像是中式风格的欧洲古堡。
也许这就是古代的楼房吧,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住几楼,还是说要经过一关关的试练往上爬?
或许爬到顶会遇到传说中的大佬左慈,然后他老人家看自己骨骼惊奇赏自己一套如来神掌?
希望试练不会太离谱,要是第一关都过不了那就丢脸了。
等了很久,不见王超反倒看见一个老太婆晃悠悠走了下来,田风充满恶趣味地猜测王老的口味不是一般的重。
“钜鹿田元皓,”那老太婆距离田丰还有七八层台阶的时候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开口,“三问三答。”
田风恭恭敬敬地行礼,这就是第一关的守关人吗?看来不会是动武的。
“第一问,你为世家还是为万民?”
这就开始了吗?身为世家子应该选A,可是大家都选A怎么能出彩?
选B?是定天花板的高度吗?似乎不太像?而且会不会留下夸夸其谈的印象?
算了,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要。
“丰以为,为世家与为万民并不冲突。努力做到两者兼顾并不会太难,毕竟万民是基础,我们世家是方向,选对了方向,必然民心所向。”田风抬头瞄了一眼老太婆。
“咚!”突然响起一下钟声,吓了田风一跳。
“第二问,你的志向是为臣、为将,还是为君?”
这……怎么答?田风脑门瞬间见汗。
“你可以选择不回答,就此下山,以后人脉不会在你身上浪费资源。”老太婆面无表情地开口。
你诱惑我?还是威胁我?
“丰,为臣可保一方长治久安,为将可消弭边患,为君……”田风抬起头,那老太婆还是一点表情都看不出。
汗水滴滴答答地流下,田风不敢继续说下去了,索性闭嘴。
钟声没有响,老太婆也没有开口。
世界仿佛静止。
最顶层的屋舍里,一胖一瘦两个长须老人在下棋,一个光头老人坐在一旁看。
下面跪坐着王超和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
“你们这样会吓坏小孩子的。”光头老人先开口。
“此子天赋极佳,可惜是个无礼之徒,推他上位恐王莽故事再现。”廋老头举棋不定,眉头紧锁。
光头老人笑呵呵道:“那让给我如何?”
“啪!”胖老头把手里的棋子拍到桌角。“你地脉丁建阳抢我天脉的人,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现在又来挖人脉的墙角。”
“呵呵,三脉一体,你这话就难听了。当初你们不杀吕奉先的双亲,他又如何会加入地脉?”
胖老头还没出声,瘦老头落子然后转头:“带他上来。”
王超起身离开。
廋老头看着光头老人叹了口气:“人才还是要自己培养。”
“我培养的人死了,你们才有这盘棋下。”光头老人依旧笑呵呵。
“你是认真的?”廋老头瞪大眼睛。
“那好,人可以让给你,不过田家老头那里你自己去说,田、王、陈三家不能脱离人脉,这是我的底线。”廋老头摆摆手催促胖老头落子。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说。”胖老头伸手抚乱棋盘,这一局你赢了。“不妨先看看这个小子愿不愿意。”
田风腿都快僵硬的时候,终于看到王超的身影。
刚松一口气就听到王超说要带他上到第九层,愣了一下,“第三问不用了?”
王超并不出声,那个老婆婆行礼退下。
“那不是你相好?”田风开个玩笑放松心情。
老爷子停下脚步,一脸严肃:“你好自为之,三仙在上面等着见你。”
“什么三仙?”田风跟着身边扶着王超的手臂,老爷子厉害是厉害,可也是个老人。
“上去就知道了,小心祸从口出。”王超不再搭话,心里却在滴血,齐国后裔好不容易出了个人才,自己眼巴巴推举上来,却没想到会惊动三仙。
进去听王超介绍,才知道廋老头是左慈,胖老头是于吉,光头老人是南华,那个妇人是中山甄家下代家主。
拜了一圈来到王超身边,拿袖子清扫了一下坐席的灰尘乖乖坐下,大气都不敢出。
左慈认真地在棋盘上摆着一副残局,没有一个人出声,气氛愈发地压抑。
田风汗如雨下的时候,左慈终于摆完了残局转头看过来。
本着打工人钢铁般的意志,田风勇敢地抬起头和这个传说中神仙般的人物对视着,虽然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干瘦的老头,但给人带来的压力真的好大。
算了不和你刚了,田风低下头去。
“说完之前的话,你若为君,该如何?”左慈见田风不敢出声鼓励道:“只要你让我们满意,倾世家之力推你上去又有何难?”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田风抬起头,“丰不敢。”
“说,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左慈逐渐严厉。
“我若为君,世家兴盛,但世间再无世家。”田风抬头,拼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慎言!”王超惊得跳了起来,直接拜倒,“此子惶恐,语无伦次。”
“说下去。”左慈没有搭理王超。
“我若为君,世家掌财理政,但军队必须在我手里,共享盛世繁华。”
田风起身,直接走上前,没敢看三位大佬,伸手把棋盘弄乱。他知道左慈摆残局不过是给他施加压力,此外还担心等下万一抓他下棋就惨了,他根本不会。
左慈一头黑线,于吉和南华却忍着笑。
拿起一粒白子推到中间,“我为君。”
再起七粒白子三粒黑子一字排开,“内阁执政,七分世家,三分寒门。”
然后拿起三粒白子依次替换黑子,“寒门崛起自然融入世家。”
左慈点头。
“寒门有了机会,就不会想着作乱。世家也有新血输入,同时牢牢掌控大局。”田风看向左慈。
“你这样是打算弃儒就法?”左慈手指在棋盘旁边敲打着,面色逐渐不善。
“儒骨法皮。”田风不知道他们能否接受这套玩意,尽可能地去解释。“规矩肯定是要定的,但执行者还是人,世家的人。”
“所以表面上就不能再存在世家。”田风还要说话却被左慈打乱了棋盘。
“军队不可能完全由君掌控。”左慈仰着头:“有想法,但不可能实现。回去好好看看王莽是怎么死的。”
田风弯腰退下,坐了回去。“所以我愿为臣,保一方安定。”
“那便好好为臣,我们会看着你。”左慈脸上没有了表情。
南华打量了一下,“你可愿意来鬼谷?”
田风扭头看左慈,那老家伙完全无动于衷。
这是什么鬼?试探我?要知道忠孝仁义礼智信,忠是第一位的。
“我田家归属人脉。”田风不再犹豫果断拒绝。
“只是请元皓小友来我鬼谷坐坐。”南华笑呵呵道。
田风蛋疼起来,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好装疯卖傻呆呆看着左慈。
沉默了半饷,左慈开口:“离开士林去一趟也无妨。”说完瞪了田风一眼。
“小子明白。”田风低头含胸继续装鹌鹑。
左慈和于吉继续下棋,田风知道应该没他什么事了,想走可是又没人发话,只好老老实实跪坐在那里。
这时身边的那个甄家女子突然出声:“元皓很爱干净?”
“呃。”田风进来都没敢正眼去看这个女人,只知道她很漂亮,本来还以为是摆设的花瓶,想不到居然突然问起自己。
“就当是第三问好了,你只用回答是与不是?”甄家女子说完,左慈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后知后觉的田风这时才意识到原来还有第三问,看样子这个女人是在帮自己。
“是。”回答之后在心里思索自己貌似和甄家没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那安排他住我隔壁好了,反正这里没有什么人。”女人回头看向王超。
王超立刻起身,拉起田风,“超告退,带元皓下去。”
左慈转动看着甄家女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点了点头。
田风行礼告退,和王超走到外面台阶才开口:“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试练三问,问心性问志向问行事。”王超压低声音,“然后根据你的答案进行培养。”
“怎么培养?”
“不知,这次的第一问也只出现过几次,第二问我从未听过。”王超心事重重,“甄家很有钱,但那钱是属于人脉的。”
“那一般第三问是什么?”田风在想自己的与众不同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国事或军略。”王超在第七层停下脚步,“我似乎明白了,你弃官之前和宦官争执是为了民生,所以吸引了南华的注意。”
“于吉肯见你应该是昨晚你招揽张文远说的杜绝边患之策。”
“你的内阁之策却让左慈不悦。”
田风一脸懵逼,“我还是不懂。”
王超摇头,“天脉重气运,求威服四海;地脉重天下万民,求国泰民安;人脉重豪杰,求人杰争锋决明主。”
田风不以为然,“一个看天意想征服世界,一个看民心想天下盛世,都挺好的啊,左老大想靠优胜劣汰选皇帝也没错啊,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天下世家,我们人脉占七分,地脉两分,天脉一分,你身在人脉却想着地脉和天脉的东西,左慈自然不悦。”王超不再解释,指着第七层的四间大屋,“最右边的是甄姜住的,你住旁边的。”
田风还在心中猜测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左慈大佬的时候,突然听到甄姜的名字吓了一跳。
甄姜不是文昭甄皇后甄宓的姐姐吗?难道刚才那个女人就是甄宓的姐姐?
他压住心中的震惊跟着王超推开分配给自己的房屋,一边咳嗽着一边瞪大了眼睛。
怪不得她刚才问自己爱不爱干净,这里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
房间很大,青石地板和雕梁画壁都极精美,却好像几百年没有人住过一样。
“这里没有人打扫吗?”田风宁可去睡帐篷。
“这里的仆役只有帮世家女子安胎的产婆和伺候月子的奶娘。其他的所有事情都要自己做。无人可以例外。”王超指着房间,“你自己收拾,吃的也要自己去弄。除此之外,需要什么去山腰拿,不用付钱,但要自己拿上来。”
吃住自理,其他可以随便?田风突然明白第三问的意思了,他们想看自己是不是眼高手低之辈吗?
王超交待完转身,“客卿都住在五层,有不懂的可以去问。”
“等等,其他试练者应该没有住这么高的吧?”有的话怎么可能这么脏,田风有点心塞,他不想被区别对待啊。
“普通试练者住第一层,杰出试练者住第二层。”王超头也不回地离开。
“……”出去说我住第七层会不会被砍?田风摇摇头开始打扫大业。
找了水桶抹布去台阶边沿接了山顶流下的溪水,一直干到太阳下山才大概收拾出一个能住人的样子。
其实也只是擦了一遍地板和几个常用的桌台板凳,然后收拾了里间的床铺,其他的只能等来日再说,想借个梯子都借不到,要么自己做要么去山腰拿。
田风啃着怀里的大饼看着夕阳西下,不知道左慈会怎样培养自己。
田风花了三天时间,才把房子整理得一尘不染。
这三天不论三仙还是甄姜都没有再次出现,只有王超一天到晚端个茶碗跟在身边。
从老爷子那里得知,人家现在应该是在观察自己的行事。
起初还像一个被试用的新员工一样有些忐忑,过了两天渐渐想通了就不再理会是否有人在观察自己。
听着隔壁不是响起的婴儿啼哭声,从老爷子那了解到甄姜是在士林待产然后生下了一个儿子,儿子随她姓,才满月没多久。
刚收拾完房间,左慈叫王超送来了一本书,上面大写着一个“礼”字。
田风笑了起来,他突然有些感谢当初那个崔家老头给他的那个“无礼之徒”的评断。
他很清楚自己在这个时代的优势是什么,他没兴趣去读什么《礼》,舍长取短不是打工人的作风,现在要的是如何展现自己的才智,而不是读书做样子。
休息了一天,下到山腰村庄拿木材和食材的时候,叫上了练兵的张辽带着所有军士一起。
村庄里什么都有,东西可以随便往山上拿,但不能拿下山。食材最多可以切好,煮还得自己来。
刚听王超说自己被观察的时候,田风想表现一下学穿越文里火药和玻璃的桥段,后来发现这里原始的生产力和匮乏的原材料根本不可能实现。
他便叫张辽带人拉了一堆铁链、木材、毛皮和棉布回军营,顺带了几个铁匠、木匠和裁缝。
张辽他们的伙食是士林提供的,有鱼有肉相当不错,可惜和田风没有关系,他只能自己做。
调料除了盐还是盐,听说还有胡椒,只是这个时候士林刚好没有。蔬菜就萝卜白菜和各种瓜,好在已经从西域引进了葱姜蒜,不然田风真不知道该怎么弄吃的。
原本以为馒头和大饼很容易做,结果最后只能喝面汤度日。
王超很喜欢田丰做的菜,最初的大饼做出来吃了一口就吐了,以至于连后面他弄的面汤也不喝了。
接下来的日子,田风早上看张辽练兵,下午拉着营地的所有人折腾他的东西。
前两天最先弄出来的大小不一手工精美的挂毯和地毯,托王超老爷子送给送给在士林的那些为数不多的客卿以及三老和甄姜,顺带还有一张十日后的邀请函。
他耍了一点小聪明,担心左慈失去耐心赶自己下山,那样就白来一趟了。十天应该够他弄点东西出来了。
然后花了三天时间做了一套桌椅板凳和大床搬到自己屋子里,他忍悬案和矮榻已经不是一时半会了。
顺带做了六张摇椅,自己留了一张,剩下的送给三老、甄姜和王超。
还给甄姜送了一个可移动的摇篮。最初想做婴儿推车的,但士林的石板路配上木轮可以把人脑子震成狗脑子,所以就放弃了。
接下来的五天田风一直在和匠人研究索道,但是没有钢索,而铁链不尽人意。
最后弄出来的是双轨轨道车,拉着张辽的人没日没夜干了三天才从山腰村庄向山顶建了接近八百米。
下面是木材轨道保持稳定,上面是固定滑轮组的铁链,连上绞盘控制速度。
最初田风试验的四个连在一起的马车车厢,下行很方便快捷,但是满载上行,人力和轨道都难以支持。最后只能用两节车厢做一组,他又找了一伙石匠去研究石条轨道。
完成这些东西之后,十日之约也到了。
客卿十几条老友和门口迎接的田风打过招呼,在王超的带领想围着那些新式家具转了一圈最后坐到地毯上会议桌前的太师椅上,一个个低声交头接耳。
没过多久,三老和甄姜一起出现,他们并没有去看那些新式家具直接坐到会议桌前。
田风见人到齐了便走到会议桌前行礼,瞄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左慈,开始了他的表演。
“小子冒昧请各位前辈来此,是因为试练三问。丰选了为臣之道,所以这些日子捣鼓这些东西来向大家证明。”
一个客卿笑了起来,“刚正田元皓,也会取巧讨好我等,莫非你的为臣之道是效仿庆父、赵高之流?”
田风笑了笑放松下来,有人唱对台戏才好,不然自己一个干巴巴地说还有些费劲。
“再做各位都是长辈,丰做小辈的讨好一下是应该,毕竟我大汉以孝治国不是吗?”田风走到一旁的桌台拿起托盘把里面的空茶碗一个个摆到所有人面前。
“大家平日喝茶都是煮茶,而且半茶半饮,用捣碎的茶团搭配许多葱姜瓜果,一来耗时很久,二来人人口味不同,大家不妨试试丰准备的清茶。”
这时王超起身从火炉上拿起煮沸的开水,一瓢一瓢给那些碗舀满水。
滚烫的开水入碗,水面飘起几片完成的茶业,随着王超坐回原位,满屋飘着茶香。
“散茶多渣,丰时常喝得满嘴茶渣,所以尝试用完整的茶叶来煮茶,后来无意发现直接用沸水也可以,这就是大家面前的清茶,现在水烫,不妨稍后再喝。”
看着一群人闻着茶香的样子田风信心百倍,哥把隋唐才出现的清茶拿出来,还征服不了你们吗?
“连日来,丰所做的地毯、家具、大家面前的清茶,这些都是可以换来财富的,这就是丰的为臣之道——财富。”
“世家手里有了财富可以去做更多的事情,百姓只有吃饱穿暖才会民心所向。丰所弄的这些愿意向所有世家开放。”打工人嘛,有钱大家赚。
田风把目光投向甄姜,甄家商队闻名十三州,别人看不出这里面的利润,甄姜不可能看不出。
他所做的这一切无非是想引起甄姜的注意,毕竟她地位超然。
不过甄姜无视了田风的目光,并没有开口。
左慈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放下茶碗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他可以,家具不行,于礼不合。”
“嬴姓赵雍尚能胡服骑射。”田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争辩,他之所以请客卿过来,就是明知道左慈不待见他,所以想拉拢这些世家代表,毕竟做老大的总不能挡手下的财路吧。
“无须多言,我们身在大汉,就必须尊大汉的礼法。”左慈一言否决,“你们喜欢舒适,自己在家里用,我不管,但是不能从世家开始推广。”他看着田风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送你的书,为什么不看?”左慈责问,但是并没有怒意。
“丰无礼之徒的名声早已广为人知,”田风选择硬刚,他今日所为有七成把握可以获得世家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