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昭自然知晓,这些马匹来路不正。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给盯上了。
微微摇头,不禁感叹,自己做事还是缺乏稳健。
以后做事,可得引以为戒。
有些便宜,不是那么容易占的。
果然,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是对的。
叫来高顺,两人一番耳语。
“高叔,……拜托你了!”
听从郝昭的吩咐,高顺慢走两步,很快和商队拉开了距离。
高顺办事,郝昭还是很放心的,长久以来,他还没让郝昭失望过。
为避免麻烦,郝昭让众人加快速度。
同时,担心打草惊蛇,便有意引着那人兜个圈子。
吕胜缩着身子,远远的跟着郝昭一行。
在这太原城,感惹他们吕家的,还真没多少。
王家算一个,刺史张懿算一个,怎么说他们也是一地豪商,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北地苦寒,门阀世家本就不多。
没有一定的武力保障,在这北地根本无法立足。
胡人打草谷就不说了,仅多如牛毛的山匪流寇,都能让人焦头烂额。
更有实力恐怖的马匪团伙,想要贩马,就得问问他们的刀同意否。
所以吕胜很自信,其他小世家门阀,顶多与他们水平差不多,大家半斤八两。
吕胜虽不是吕家嫡系,却也曾攀上吕成的大腿。
作为吕成最信赖的枕边人,身份比之一般吕家人,自然高出一等。
吕成死后,他的地位一落千丈,又怎的甘心。
这次若能得到家主看重,恢复往日的待遇也不是不可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吕胜欣喜的想到,只要这件事办成。
以后,还不是想怎么玩男人都行。
想到这里,吕胜便更加积极了,见前方商队加快脚步,不敢怠慢赶忙跟上。
集市本就热闹,想要加快脚步,也不容易。
七拐八绕的,总算找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吕胜不由松了口气。
有王家商队的人领路,郝昭几人很快便到了。
这是一处简单的民居小院,乌木上前敲了敲门。
院门便‘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两个俏丽的姑娘,一左一右站在门前,迎接客人。
“客人请进!”清脆悦耳的声音,有提神醒脑之奇效。
几人进了院子,扫了一眼院内布置,摆设非常简单,很有陋室铭的切身感受,也没心思观察它到底有何不同。
房门是大开着的,留其他人在院中等待,郝昭沿着青石铺成的路走进客厅。
一个黑铁般的汉子,早已等候多时,伸手示意请郝昭坐下。
“陈掌柜已和我具体谈过,这些货物是我们可以收下。”
郝昭秒懂。
“有什么条件?”
黑铁汉子微微一笑道:“数量太少,运输成本又太高,‘小神仙’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主家可是担心出手不划算?”郝昭自然明白对方的心思,无非压价而已。
“这点我可以保证,以后每月都是这份额,只多不少!”
一番寒暄后,两人立了契约。
直到这时,郝昭才知道对方的名字,王辉,太原王家二公子。
让人领着郝昭几人,将货物运往市集,队伍在一家王家布庄前停下。
几个伙计看过货,随机挑选几件,仔细检查后,还算满意。
按照已经商量好的价格,又是简单的一番问候,郝昭运来的皮子,便被管事王铁全数收走。
收获近五十贯钱,并约定了下次交货时间。
总得来说,这一趟郝昭并未赚到多少,甚至还亏了。
半月的准备,加上收购皮毛,购买硝制原料,人工成本、过路费、入城费、上下打点,差不多花去六十二贯钱。
没得赚不说,自己还倒贴十二贯。
还没算上付给高顺等人的工资,简直亏到姥姥家了。
但帐也不是这么算的,这一趟走下来,整条商路算是打通了。
再者说,这些都是前期投入。
后面的话,肯定不用投入这么多了,中后期会慢慢赚回来的。
简单计算一下,刨去所有成本,仅收购硝制好的皮毛,花去二十五贯,卖到晋阳直接翻了一番。
这已经算是暴利了,只需两三趟,便差不多可以赚回成本。
还有更赚的。
那些正在硝制的新皮毛,差不多同样的量,收购仅需十贯钱。
集中处理这些皮毛,做出成品,也就四五贯钱花费。
如此一来,节省了差不多十贯钱。
以后技术更加成熟,还能继续压缩成本,赚的更多。
短期来看,是亏的,越往后便越赚。
瞧着郝昭一行人到了王家庄子,吕胜心中有了底,转身便准备走了。
想要收集的信息,差不多已经收集好了。
没成想,刚刚转身,身子好像撞上一堵墙,跌了个实在。
这不知不觉,竟然跟到了这无人小巷。
“哎呦,谁这么不长眼,敢撞你大爷!”吕胜恼怒的捂着屁股怒道。
回过神来,看清来人,眼前汉子环抱双手。
那八尺有余的精壮身材,面相是一张正气十足的国字脸。
此刻,正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
“你,你想干嘛?救……”
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吕胜正要大喊救命。
便见到一只拳头,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
脑袋一懵便没了知觉,大字型的仰面躺好。
有些痛苦的睁开眼,感受到周围,是一片深沉黑暗。
正要活动身子,上身被勒的紧紧的,仔细感觉之下,竟是被人捆在一根柱子上。
吕胜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我跟来干嘛啊,找几个人跟着不就好了。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哎,冲动了。”
“为何跟着我们?”
屋内亮起了火把,随着一道稚嫩声音传来。
便见到周围黑暗尽去,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大一小两个人。
郝昭老神在在坐在一边,一只脚悠闲搭在案几上,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的吕胜暗暗吞了口口水。
他曾品尝过不少男色,唯独在见到眼前少年的这一刻,吕胜方知道,何为萤火与皓月之别。
“太美……咳咳!”吕胜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我哪是跟着你们,你们绝对认错了。
我乃太原吕家吕胜,本是为--为--为了,寻个朋友,没成想,被人捉来,绝对是误会,哈哈,误会!”
吕胜自然不会白痴到承认,从吕成的死就能看出,这群人绝对不是善茬。
“呵呵,还挺好笑!”
郝昭悠哉悠哉的起身,上前两步轻声道:“醉乡楼可记得?我们的马,你可认得?那个……与你一起饮酒的那个男子,忘了吗?你忘了,我可看的清楚仔细!”
声音虽轻,吕胜听的却格外认真,冷汗不知何时已经沾满了背心。
这是一开始就发现了?这是在给自己下套。
“那……那……算了,我老实交代,你们可不可以,不要杀我?”吕胜并不想英年早逝,苦着一张脸尴尬求饶。
郝昭陷入了沉思。
吕胜微微扭动身子,想要试着挣脱。
结果,经过测试,这绳子果然绑的很专业。
正在这时,房门被敲响,郝昭点头示意,乌木三两步上前,小心将门打开。
高顺快步走进屋子,微微俯身在郝昭耳边轻声道:“吕家的人正在满城找人!城门已被封锁,周边有许多吕家家丁打扮的人,在那里蹲守。”
高顺想了想便继续汇报“另外,我担心他们可能还发动了暗哨。”
“王铁让我们……注意安全,说是城中进了土匪,就连刺史大人也惊动了!”
郝昭微微点头,眼神定定的看向吕胜,恨不得将这人弄死。
“让大家不要随意走动,就地休息。”
郝昭不禁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又是招了无妄之灾唉。
“阿釵啊,能找到阿成身死的线索,我吕梁感谢你一辈子。”
吕梁虽是商贾出身,但能在太原立足,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虽比不得徐州糜氏,冀州甄氏这等纵横一州之地的豪商,动不动就能拉出上万人陪嫁,却也不可小视。
随随便便拉出几百、上千人的队伍,还是轻轻松松的。
更何况,吕家本就以贩马发家,有自己的一片马场。
手下商队常年在外走商,北地本就非安稳之地,商队护卫更是吕家的常备武装。
其中优秀的骑手也非少数,又有无限量的马匹供应,一口气拉出上千骑兵,也不是不可能。
而骑兵的战力比之步兵,完全一个天一个地。
这也是为何,吕家人除了王家和刺史大人,甚至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依仗。
吕成作为吕梁唯一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发疯才怪。
郝昭便更不愿与现在的吕家碰上,那老头正在发疯,误伤友军便不好了。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他们共同的敌人便是裴元绍,从这个角度来讲,两人还真是朋友。
“你,应该挺值钱吧!”郝昭微笑看着吕胜。
吕胜心说,值钱个屁。
见其呐呐不语,郝昭也没了问询的心思。
有些事是说不清的,郝昭也不愿出卖朋友,更不愿自己背这黑锅。
高顺仔细汇报自己打听到的情况,郝昭也是明白了大概。
那次劫掠吕成的人,全都被郝昭杀死。
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吕家人想要顺藤摸瓜有可能摸不到好瓜,保不齐是青皮瓜。
一个搞不好,冤枉好人,误伤友军就不好了。
虽说,谁会相信一个小娃娃会杀人,误会完全有机会解开。
但不是现在,现在老头正在抽风,最好离得远远的。
还有,这个吕胜必须带走。
若是杀了,那和吕家的梁子便算真的结下了。
剿匪的话,吕家自己便有匪路,手下说不得也控制着几队马匪,这点他们还是能插上一手的。
若不是周仓突然冒出来,不见得吕成会出事。
好在老人家还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纸是包不住火,想来用不了多久,老头便能查个水落石出,介时,他的嫌疑也能洗清。
周仓与吕家一战,势必不可避免。
早早做好准备,三更天,屋外伸手不见五指,整个晋阳城也被深深的夜幕笼罩。
有夜间视力加成,加上买到的绳索。
趁夜,轻易便带人出了晋阳,顺便将吕胜带走。
那几匹马,也被郝昭私下处理了。
不由感叹,这毁尸灭迹果然是得做的彻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