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在遥远的雍凉之地,目睹东汉帝国统治秩序崩溃,历经三次镇压的羌人,在金城、北地、安定等郡掀起了第四次叛乱。
被派去平叛的由羌人和小月氏人组成的湟中义从胡军队,在金城令居杀死了护羌校尉冷征,加入了叛军一方。
东汉边境多有乌桓、南匈奴和羌人等异族,为管理和警备这些异族,汉庭设置了使匈奴中郎将、护羌校尉和护乌桓校尉等军职。
很快这两股叛军汇合一处,以羌人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为首进军金城郡治允吾。
另外,在北方战场上朱隽正率军围剿宛城残军,皇甫嵩则北上与张梁对峙于广宗。
同时,汉中之地‘五斗米师’张修领五斗米教教众攻打郡县,均有所获。
东汉天下,可以说是正风雨飘摇,盖因四方之乱皆起,欲分割王土。
杨景在‘招贤馆’慎重接待了第一位来客。
所谓‘招贤馆’,并非杨景下令特意建造,而是买下一座宅院,略做修改装饰,以备暂时之用。
走过庭院小径,穿过玄关和翘尖檐回廊,杨景在会客的大堂见到了这第一位‘客人’。
这是一名青袍青年,衣衫褶皱颇多,头上裹着白色帻布束发,面相儒雅清奇,丹凤眸子狭长,浑身散发一股妖异的气质。
杨景咳了一声,面带善意柔和道‘本官丹阳太守杨景,敢问阁下名讳?’
那年轻人也在仔细打量杨景,心中惊奇这太守竟真如此年轻,看来那买官一说并非谣传。顾平心里未因此而轻视杨景,他清楚自己的现状。
心中念头闪过,那刚刚正在体验凳子这种胡人家具的青袍青年青年连忙起身道‘草民乃吴郡人氏,名作顾平,字存未。’
‘顾存未?好奇怪的字。’杨景心中遐想,又心中一动,开口问道‘不知阁可知吴郡名叫顾雍的聪慧少年?’
按照史书记载,此时的顾雍应该是16岁了,与杨景同年。
顾平听到这话,瞬间一愣,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挣扎再三如实道“顾雍乃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尚未及冠。”
“哈”?杨景顿时就傻眼了,咋就有这么巧?东吴名相的哥哥来投奔自己?杨景自认自己名声不大,魅力也不惊人啊。
只听顾平叹了口气,爆出了秘辛“顾雍乃是顾家嫡子,而我的母亲不过是顾家一名婢女,家父酒后一时性起只一次就有了我。”
“狗血无比的剧情。”杨景在心里腹诽。
顾平继续道“这样的身份,自然不会被顾家人承认。本来按照顾家主母的想法,母亲会被活活打死。不过念及母亲腹中的我无罪,顾家人大发慈悲,只将我和母亲驱逐出去。”
“母亲含辛茹苦将我抚育成人,最终还是因为过劳,心力憔悴而死。”顾雍在说到“慈悲”二字时,咬着嘴唇,捏着指节发白。而谈到他母亲死因时,顾平的眼神黯淡无光。
但很快,顾平就调整情绪,恢复了平静,这份自控力让杨景心中一赞。
不过杨景不是来听人讲故事的,你惨不惨跟我没关系,你有没有本事才是我关心的。
顾平也明白这点,面露羞愧向杨景拱手道“见笑了,太守大人。”
杨景摆了摆手,表示无妨,接着饶有趣味的看着顾平。
顾平吐了口浊气,继续道“草民虽出身贫寒,然我多年多年游学颖川,虽比不得我弟顾雍受过蔡伯喈那等大家教导,却自认本事不在他之下。”
蔡邕,字伯喈,东汉末年集经书、天文地理、书法和兵法大成的大家,在清流士林中名声斐然。
他的女儿蔡啖蔡文姬,别字妱姬,在史书上更加有名。一首五言诗【胡笳十八拍】和‘文姬归汉’的典故流传千古
蔡啖生平坎坷曲折,令人心酸不已。
远嫁河东大族卫青之后、卫氏家族,丈夫早夭被遣回洛阳,后又被匈奴掠走,被曹操赎回后还被指定为董饲之妻。
一代才女佳人,被视为何物?杨景也为之叹惋。
回到正题,杨景略一思索,直视顾平沉吟道“你可入我帐中先任幕僚,若立下功勋再行升迁,如何?”
顾平闻言,当即一拜改口道“全凭主公吩咐”,心中并不因杨景年少而怪异。
说来,全赖汉代风气尚属开放,很多观念并未固化。
“开门红,还不错啊。”没有亲眼见识,杨景现在也不能断定顾平是否真如他自己所说,可与其富有盛名的弟弟顾雍相比。
要知道,顾雍是可担宰相之任,经天纬地的大才。
总之,杨景也有了自己第一位幕僚,为自己出谋划策,分担自己的责任。
很多年后,两人对酒回忆起君臣初见时,皆是会心一笑,那却是后话了。
待周莽和韩震大军凯旋之时,杨在军营备好了酒肉,招待和犒劳将士。
这笔钱乃是杨景自掏腰包,毕竟租税还未收齐,而府库为了新军拨款和水利建设,已几近空虚。
宛陵城外,军营大帐中。
在视察和勉励一番得胜之军后,杨景在中军大帐备下酒席,犒劳。
在此之前,王盛和杨骁已经向杨景汇报了此次战况、战果和战损。
据二人道,周莽听从韩震吩咐,率少许官军,与严啸出战所部贼寇激战后佯装败,将贼军引入了埋伏好的山谷之中。
韩震威逼和承诺自己不会下令射杀对方,双管齐下诱使剩余贼寇,背叛了严啸并将之枭首投诚,却玩了个文字游戏让周莽下令动手,将黄巾贼余孽近千人全部就地格杀!
最后又乔装为严啸部众,潜入攻破其留守大本营,总共损失不过百人,而完美达成了目的。
杨景当时心下一凛,对韩震二人的印象已然不同,他必须做些计较了。
今日皎月化为一轮银盘,挂在夜幕中,军营中火把散发的光芒在地面与之交相辉映。
出席的人除了杨景和王盛、杨骁,司马魏畅,还有周莽和韩震以及他们手下各自两名亲信屯长,而赵峰和张博则因处理政务未至。
此外,杨景的新从事顾平也列有一座,位于左侧最下首。
魏畅与杨景手下人皆在左侧,而韩震六人落座与右侧,杨景高举上首,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