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白溪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造纸呢?”
龙驹听到“造纸”二字,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对白溪道:“你知道吗?这个纸可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啊。”
白溪疑惑道:“什么意思?”
龙驹喜道:“咱们平日里用的竹简,又厚又重,携带起来极不方便。而丝帛之类,太过昂贵。这两者都不适合书写。而纸不一样,原料易得,又薄又轻,是最好的书写材料。”
白溪还是不太明白龙驹的意思,问道:“然后呢?你要用这纸做什么?”
龙驹笑道:“我打算办一所学堂,教咱们山庄内的孩子们读书认字。但是苦于没有教学用的书册,便打算编写一些教材。可是没有合适的书写材料,我便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造出一种我想要的那种材料。没想到,我没成功,你却帮我完成了这件大事。白溪,有你真好。”
白溪听道这突如其来的夸赞,面上有些泛红,嗔道:“你乱说什么呢?”
龙驹看着白溪,收起了面上笑容,正色道:“白溪,我是说真的。这几年,如果没有你,这长宁山庄恐怕也不会有如今的繁荣。你在我的心中,确实是不可缺少的人。”
白溪听罢,眼中却流出了悲伤之色,低声问道:“难道只因为这个吗?”
龙驹心知白溪的想法,拉着白溪的双手,说道:“不只是因为这个。我希望在四年后,你可以为我穿上嫁衣,成为我的妻子。”
白溪心中一震,眼中又惊又喜,不禁问道:“真的吗?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龙驹点了点头,面色诚恳道:“我自小便被父母师长告知,若是喜欢一个女孩,必须要等到十八岁之后,才能与她成亲。因此,之前不愿告诉你,是因为时间太早。然而对我来说,一直不表示自己的心意,也是一种煎熬。”
白溪突然被龙驹告白,心中不由欣喜万分,然而自小受到的王庭教育,又使白溪将喜悦之情压在内心深处,只留下面上的微笑。
两人柔情相望,情意绵绵。
“咳咳”,白羽的咳嗽声不合时宜地从门外传来。
两人瞬间转头,看向这个不速之人。
白羽嘿嘿笑道:“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在外边等的腿都酸了。你们俩到底好了没?”
白溪感到私房之事被撞破,面上发烫,白了一眼弟弟。
龙驹一开始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出言问道:“白羽,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白羽见家主发话,正色道:“扶苏公子又来了。”
龙驹不以为意,说道:“扶苏公子已经来过那么多次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着,龙驹发现白羽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便问道:“只有公子一人来吗?”
白羽回道:“不是,同行的还有两人。其中一人是胡亥公子,另一人却是一个中年男人,未曾见过。”
龙驹心中忽然感到有些不安,换好衣服,前去寻找扶苏。
等见到扶苏三人后,龙驹有点想掐死白羽。因为那个中年人,正是给了龙驹官职、高坐皇位的始皇帝嬴政。
龙驹此刻满身冷汗,急忙准备跪拜,却见嬴政面色严肃,摇了摇头,只好作罢。
扶苏上前,对龙驹说道:“扶苏此次携家师与小弟前来,打扰少史了。”
龙驹急忙道:“公子何出此言,倒让龙驹惭愧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子代陛下前来庄上巡视,乃是我等的荣幸。”
站在龙驹后边的白羽有些奇怪。扶苏和家主相识已久,平日里与家主并没有这么多礼数。为何今日二人都这么客气呢?
白羽哪里知道,龙驹不仅是客气,而且战战兢兢,双腿不住发抖。
扶苏看了一眼身后的父皇,见嬴政点了点头,便说道:“我每次回去,都会将在山庄内的所见所闻讲给师父。师父对少史的农桑之法颇有兴趣,也希望能够亲自见识一下。”
龙驹虽然不知道嬴政究竟为何而来,但也知道,他绝不可能是为了什么农桑之法而来的。
龙驹笑道:“远来皆是客,还请几位与我前往院中的静心亭。刚好前几日,我得了一些春茶。我为诸位客人煮茶。”
说罢,便做了个请的动作,带着众人到前院的静心亭中。
炭炉上的水,“咕嘟咕嘟”响了起来。
龙驹取下水壶,将水注入茶壶之中。茶壶上方起了一团白气,如同山中的雨后云雾,煞是好看。
嬴政喝下茶水,感到一股清新之气在口中流转,久久不绝,不由赞叹道:“好茶!”
龙驹笑道:“先生谬赞了。若是先生喜欢,我命下人为先生准备一些,送与先生。”
说罢,便对身后的白羽吩咐道:“白羽,你去为先生准备茶叶。”
嬴政也转过头,对两个儿子说道:“你们也一起前去,学习一下煮茶之道。”
扶苏、胡亥二人道了声“是”,便也跟了过去。
待众人离去之后,龙驹立刻起身,拜伏在地,说道:“陛下前来,微臣家中之人多有无礼之处,请陛下恕罪。”
嬴政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龙爱卿不必如此,我不过就是过来看看而已。”说罢,便将龙驹从地上扶起。
龙驹谢过恩,坐回石凳上,问道:“陛下便装而来,又将二位公子遣退,应当是有什么是需要微臣去办吧!”
嬴政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此次前来,乃是为了你的事。”
龙驹有些疑惑,不由道:“为了我?陛下说笑了。”
嬴政面色严肃起来,说道:“前几日,你曾问扶苏关于六国旧人入籍之事,对吗?”
龙驹面色一变,急忙又跪了下去,语气颤抖道:“陛下,微臣庄中有颇多六国流民,未能入籍,只能为奴。陛下一统天下,不过是过去的秦国百姓,还是六国流民,现如今都是大秦的子民,自然也应当入秦籍。只有这样,天下方可太平。微臣只是想要为这些人某些福利罢了。”说罢,将头微微抬起,看向那阴晴不定的帝王。
嬴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真的?”
龙驹咬咬牙,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真的。”
嬴政向前倾了倾身子,盯着龙驹。
龙驹感到一阵巨大的压力袭来,那两道目光,仿佛就是两道利剑,向自己刺来。
片刻之后,嬴政哈哈大笑起来,龙驹身上的压力也陡然消失。
嬴政笑道:“龙爱卿如此爱民为国,朕甚是欣慰。那朕就如你所愿,赐予长宁山庄内的所有六国旧人入籍。”
龙驹面露喜色,跪谢道:“臣代其他人写过陛下了。”
嬴政站起身来,笑道:“当然也包括,那个和你月下把酒言欢的楚国公主。”
刚要站起身的龙驹瞬间又跪了下去,面露惧色,冷汗直流,将头深深低下,不敢言语。
嬴政说道:“你从何而来朕不知道,但你的能力确实天下无双。不论带兵打仗,务农事桑,还是朝堂政事,你都能应对自如。可你不愿入朝为官,不欲为我大秦出力。如此,朕便与你交换,你做朕的治栗内史,为大秦出力。朕全了你的心愿,不再追究那楚国公主的前事了。如何?”
龙驹知道嬴政的雷霆手段,也知道嬴政给了自己最大的宽容,若是还拒绝,恐怕这庄子中的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龙驹低声道:“如陛下所愿,微臣愿意接任治栗内史之职,为陛下鞠躬尽瘁,为我大秦鞠躬尽瘁。”
嬴政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拜倒叩头的龙驹,笑道:“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之后,你必须前去府衙上任。”
龙驹道:“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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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白溪寻找龙驹用饭,却见龙驹独自坐在长亭之中,便喊了两声。却不料,龙驹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白溪走到身后,轻轻拍了一下龙驹。
龙驹却突然从石凳上弹起,转过头,瞪大眼睛,好像被吓了一跳。
白溪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龙驹听到白溪的声音,心绪稍有平静,挤出一丝微笑,说道:“今天皇帝陛下来了。”
白溪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
龙驹将白溪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笑道:“皇帝陛下已经同意,让庄子内的所有人入籍,成为大秦百姓。”
白溪皱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有些难以置信,出言问道:“真的吗?”
龙驹点了点头,继续道:“这样,你和白羽都可以在庄子里好好生活下去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白溪喜极而泣,一把抱住龙驹,让双眼的泪水尽情流出。
龙驹轻轻揽住白溪的腰肢,轻声道:“好啦好啦,没事了,没事了。”
哭了一会儿,白溪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你刚才是在想什么事情吗?”
龙驹温柔的望着白溪,露出微笑,用手拭去白溪眼角残留的泪水,轻轻刮了一下白溪高挺的鼻梁,笑道:“没什么。只是皇帝打算任命我为治栗内史,我有些犯愁而已。”
白溪将信将疑的看着龙驹,问道:“就是这样?”
龙驹微笑道:“就是这样。对了,你怎么过来了?”
白溪拍一下额头,说道:“我差点忘了,我是来教你吃饭的。你不饿啊?”
仿佛是为了落龙驹的面子,龙驹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龙驹脸上一红,拉着白溪,往饭堂走去,边走边说:“哎呀,饿死啦!饿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