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庄子内的所有人同意后,龙驹乘着暂时没有太多农事,将办学作为这一段时间的工作重心。
在经过多次勘探测量,终于让龙驹在庄后的山上,寻到了一处好地方。
这是山上的一处平台,表面是平整的青石。在平台旁边的四方,各有秀丽风景。
东侧,是一片稀疏的树林。透过树木间的缝隙,可以看到滔滔而下的瀑布。
与树林相对的西侧,则是一个缓坡,缓坡上是芳草萋萋,花团锦簇。一股淡淡的清香漫在空气中,令人流连忘返。
南侧是一个深谷,长满了参天大树,郁郁葱葱。
而北面,则是一处奇观。一块巨大岩石从山崖伸出,形成一个半开的空间,竟比庄内大堂还要宽广。这个空间一面靠墙,三面开阔。仅靠日光,里面一整天都是亮堂的。
“这真是一个读书的好地方啊!”白溪环视四周后,不由赞叹道。
龙驹立于山崖旁边,深吸一口气,放眼望去,顿觉心胸开阔。听到白溪的赞叹后,龙驹故意装出嫉妒的样子,酸溜溜地说道:“我都有点后悔了,为什么给那群毛头小子选这样一处好地方。”
白溪自然听出龙驹话中之意,缓步来到龙驹旁边,说道:“只有好山好水,才能养出参天树木啊!”
龙驹听罢,转过头,微笑的看着白溪,一把揽着佳人,说道:“要想成事,还需有个贤内助才好。”
白溪被龙驹抱住,面上有些发烫,用蚊子一般大小的声音说道:“你乱说什么呢?”
龙驹却一脸认真,用极为温柔的眼神看着怀中佳人,低声说道:“对我来说,碰到你真的很幸运。”
白溪感到心中如小鹿乱撞一般,砰砰直跳,白净的脸上,也早已透着红色,一直红到了耳根。望着龙驹缓缓靠近的脸,白溪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好像过了许久,与又好像只有一瞬之间。
“家主,姐……”白羽那不合时宜的声音从附近传来。
白溪心中一惊,暮然睁开眼,看到弟弟正以一个古怪的姿势,站在不远处。
白溪感到极为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感到龙驹还抱着自己,又惊又羞,猛地一把,将面带懊恼的龙驹推在地上。
龙驹本来感到气氛很好,忽然就听到天杀的白羽的声音。刚想出言骂他,结果就看白溪猛然睁开眼,头转了一下,接着一把把自己推到了地上。
一阵剧烈的疼痛中屁股上传来。龙驹抬起头,双眼含泪,一个高亢而悲怆的声音传遍山谷:“我——的——尾——椎——骨——啊——”
在白溪搀扶下,龙驹一瘸一拐的回到山庄。
本来白羽想要扶他,结果听到龙驹恶狠狠的说道:“总有一天,我要把你送给皇帝当内官去。”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当然,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龙驹也为他自己的这句话,换来了一个掐痕。
回到书房后,龙驹立即叫来福伯,对福伯说:“我今日在山上找到了一处绝佳的地方,非常适合办学堂。你准备一下,明天一早随我上山,实地考察规划一下。越早动工越好。”
福伯点点头,说道:“家主还有什么吩咐?”
龙驹想了想,说道:“你回去找一下王叔。让他明日清点一下家中木材,做二十套桌椅,要适合孩子们使用。要是木料不够,就带人进山砍一些。”
福伯出去后,龙驹又找人叫来白羽。
白羽悄悄推开门,伸出头往书房里看了一下,去没有发现龙驹的踪影。心中正疑惑,忽然听到“啪”的一声,紧接着,感到后脑勺转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快使白羽掉出眼泪来。
龙驹从白羽身后钻了出来,右手抚摸着一根竹片,靠近白羽,低声笑问道:“这是我为教书先生准备的戒尺,感觉怎么样啊?”
白羽双手抱住脑袋,龇牙咧嘴的看向龙驹,心中愤愤不平。
龙驹见白羽面有不悦,手起尺落,又是“啪”的一声,打在白羽的手上。
白羽感到手上火辣辣的疼,赶紧收回抱着脑袋的手,使劲吹气。眼中竟然也掉了几滴眼泪。
龙驹将头高高扬起,趾高气昂的回到书桌后边坐下。
龙驹“大仇”得报,恶气一出,心中无比舒畅,便笑着对白羽道:“我叫你来呢,是有两个目的。第一呢,就是想让你试一下这个戒尺的效果。看起来效果不错。”
白羽将头抬起,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那把戒尺,又将头低下,使劲搓着发红的手。
龙驹哈哈一笑,随后正色道:“白羽,第二件事,却是非你莫属。”
白羽龇牙咧嘴地将头抬起,看向龙驹。
龙驹说道:“这第二件事,就是我希望把造纸作坊交给你。”
白羽一时间有些惊异,手上的疼痛感也仿佛感觉不到了。
龙驹说道:“我要办学堂,需要大量书籍,材料便是不久前成功的纸。我希望你一个月之内,能给我造出这样的五千张纸。”
白羽见龙驹面色凝重,知道龙驹并非心血来潮,一种被重用的感觉油然而生,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家主放心,白羽必然不辱使命。”
龙驹也重重地点了点头,有几位信任的眼神送走白羽后,心中不禁想,以后这家伙,应该不会再来捣乱了吧。
第二日,龙驹带着福伯来到了山上的平台。
平日里对景色无感的福伯,竟然也不住地赞叹起来。虽然用的词都不太让人听得下去。
龙驹指了指岩石下的空间,说道:“那底下,可以直接当成教室。这边的崖壁旁边,要建几间屋子。要有先生的休息室,学堂堆积杂物的库房,还要给我单独留一间。”
福伯一一将其记在心中。
龙驹又说道:“还要有一间会客用的茶间。院子周围要用木篱围起来,防止小孩子乱跑,出现危险。”
福伯点了点头,问道:“还需要什么吗?”
龙驹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你先办这些事吧,越快越好,但也别耽误农活!剩下的事,我去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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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内。
龙驹抬起头,看向高挂的牌匾,上边用秦国特有的小篆写着——“举贤堂”。
门中走出一人,将名帖还给龙驹,拜道:“龙大人,公子有请。”
龙驹还礼道:“劳烦带路了。”
在那人的引导之下,龙驹绕过前厅,来到后院的一片竹林之中。
扶苏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之中。
龙驹走上前去,拜道:“龙驹见过公子。”
扶苏面上本来带着忧虑之色,见龙驹过来,换上笑脸,说道:“咱们已经这么熟了,用不着这么客气。”
龙驹想起那日承受的嬴政的天威,背后一凉,摇摇头,说道:“公子是君,龙驹是臣。君臣本就有别,不可乱了礼数。”
扶苏喝下一口清茶,做了个坐的手势,望向天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天下的有志之士,就不能放下身份之别,团结起来,为天下百姓做出贡献呢?”
龙驹听罢,说道:“公子可想听一听微臣的想法?”
扶苏面上一喜,说道:“请龙爱卿赐教。”
龙驹正色道:“皇帝陛下一扫八荒,用铁蹄踏平六国旧土,一统华夏。连年的战争使得六国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在这些百姓心中,我大秦正是百姓受苦的原因。而那些六国贵族,失去了自己的权柄,失去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对我大秦也是恨之入骨。天下的有志之士,原本效命于各自的王。可当天下统一之后,他们或因道义,或因承诺,大多效仿“采薇而食”的故事,不愿出力。”
扶苏面色逐渐凝重,见龙驹停了下来,不禁问道:“难道父皇一统天下是错的吗?”
龙驹摇了摇头,露出微笑,说道:“不。皇帝陛下一统天下,结束了七国的战乱纷争,为我华夏百姓的安居乐业创造了条件,乃是千古伟业,可谓是千古一帝了。所谓“破而后立”,公子你要做的,便是如何为我大秦收天下人心,如何让天下百姓丰衣足食。”
扶苏见龙驹像六国士子那样否定,也没有像朝臣一昧的吹捧,而是站在百姓的角度分析。心中不由生出敬佩之意。
扶苏端起一杯茶,双手递给龙驹,肃然道:“还请先生教我。”
龙驹此次前来,是想通过扶苏,拿到宫中教学的一些书籍。毕竟后世的教材,不一定适合现在的孩子们。不过要想达到目的,必然的拿出能够交换的东西来。而且,龙驹对于宅心仁厚的扶苏,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世,都是颇有好感的。
见扶苏诚心请教,龙驹起身行了一礼,表达自己的敬意,接过茶,一口饮下,说道:“首先,公子应当向皇上上书,统一天下百姓的赋税,减免不必要的税项,快速各地百姓恢复生产。对于受灾地区或战乱地区,应当免去赋税,同时调天下余粮前往,帮助受灾百姓度过艰难日子。”
扶苏点点头,接话道:“先生说得对。百姓乃是立国之本。一个国家要想强大,必然得先让百姓富足。”
龙驹继续说道:“其次,对于六国的人才,不管身在哪个郡县,都要让当地的官员记录在册。有愿意为国出力的,便留在郡中做事。若有特别优秀的,由郡守推举,朝中派人考察。若确有真才实学,便留在咸阳。如果不愿意,各郡也应当安排好这些人的衣食住行,万不可委屈了人才。”
扶苏深感正确,不由说道:“人才是治国柱石。先生此法,可让全天下的士人,看到我大秦的求贤若渴。这确实比扶苏办举贤堂,要高明得多。”
龙驹摆摆手,说道:“最后,要兴办学堂。在山野之中寻找人才,始终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极不稳定。而许多大家族中的人,虽然能读书认字,却思想僵化,早已失去了开拓创新的能力。通过兴办学堂,培养能为我大秦所需要的人才。几年后人才便会源源不断。”
龙驹停了下来,扶苏却没有接话,只是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龙驹不再出言,静静地等待扶苏。
过了一会儿,扶苏抬起头,问道:“先生所说的学堂,是什么?”
龙驹笑道:“这是微臣的一个想法。微臣在山中准备建一处别院,将家中的幼子全部召集起来,教他们读书认字,学习圣贤的道理。同时也教一些武艺,强身健体。然后,等他们长大一些,表现出各自擅长的东西后,因材施教。这样,他们在将来,都能去做自己擅长的事,也会多一些谋生的手段。”
扶苏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先生的这个想法,确实是能培养出许多人才。”
突然,扶苏看见龙驹有些促狭,出言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需要扶苏帮忙的吗?”
龙驹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说道:“微臣现在缺一些适合孩子们学习的书籍。听说公子这里的藏书较多,便想厚着脸皮,向公子借上几本,不知公子可愿意?”
扶苏面上轻松起来,说道:“我当时什么事呢。这些书籍本来就是供人阅读的。先生若是有需要,今日便可随我回府,挑选先生所需要的,送与先生就是。”
龙驹拜谢道:“如此便先谢过公子了。不过,公子是好书之人。微臣怎可夺人所爱。微臣带回去,誊抄复刻一份便可。”
扶苏答应给龙驹送书,其实还是有些舍不得的。听龙驹说要誊抄一份,不禁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
随后,龙驹在扶苏的府中,挑了一下午的书。
倒不是龙驹有多尽心尽力,而是这些书都是竹简,查找翻阅都极为不便。而且这些书大部分都是用小篆书写,有些字龙驹也不认识,只能询问扶苏。
龙驹看着马背上的二十多斤竹简,总算明白了“学富五车”的缘由。
要是把动辄几百万字的小说写在竹简上,恐怕就是“学富五火车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