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服了庞德公之后,蒯祺也正好乘着渡船来了。
三人又是一番互相见礼客套,待到蒯祺说明来意,刘琦便也乘着渡船,随着蒯祺离开。
只是离开之时庞德公与自己笑着对视的那一眼,似乎有一些意味深长的意思在里面。
快到蒯府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
刘琦和蒯祺两人从马车里下来,就看到蒯越蒯良两兄弟已经在门前等候,这一幕顿时让刘琦想起了之前庞德公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片刻晃神,刘琦赶忙快走几步,躬身行礼:“小子怎敢劳两位先生在此相迎,折煞小子了。”
蒯良见到刘琦行礼忙伸手去扶:“哎,长公子,不用多礼。”
蒯越在一旁笑着说道:“长公子作出屯田安民二册,惠及万民,当受天下人礼遇。”
刘琦还想说着惭愧汗颜之类的话,蒯越已经过来拉住他的手,迈步往蒯府里面走去。
“长公子如此客套,岂不显得生分了么?走,酒宴已经备好,咱们边吃边说!”
刘琦闻言,也不再客套,转头看了一眼蒯良和蒯祺,两人也均都笑着跟了上来。
酒宴之上,双方心照不宣的刻意交好,也让气氛融洽活跃了很多,话题也从八仙桌、耕犁说到了当下的时局和屯田。
现如今的天下局势。
黄河以北,袁绍先后在界桥和龙凑这两个地方大败公孙瓒,占据了冀州全境,而公孙瓒也已经杀了刘虞,独霸了幽州。
至于青州,两人则分别派遣了袁谭和田楷在此征战不休,双方暂时也算是势均力敌。
黄河以南,曹操在先后打败了黑山军、青州黄巾、南匈奴和袁术之后,在兖州士族的帮助下,毫不费力的接管了刘岱死后空缺下来的势力范围,自领兖州牧,并且开始攻掠徐州。
陶谦这位徐州之主,在被曹操先后两次伐徐之后,也即将开启让位给刘备的戏码。
淮南地区,袁术在与曹操争夺兖州失败后,退往寿春,打跑了官方身份的扬州牧陈瑀,自领扬州牧,占据了长江以北的淮南地区。
长江以南,刘繇已然渡江南下,占据丹阳郡,并且以官方的扬州刺史身份名义上节制吴郡、会稽郡、豫章郡。
司隶洛阳,自从董卓迁都长安,火烧洛阳,洛阳已然成为一片废墟,百姓也都纷纷逃离,如今已经是百里无人烟的场景。
关中,自董卓被诛之后,原本的一手好牌却被王允打的稀烂,硬是逼得李傕郭汜不得不兴兵攻打长安,小皇帝刘协也再一次被挟持,成为李、郭二人手中的政治筹码。
西凉,已经被韩遂、马腾两大军阀占据,相互掣肘,小摩擦不断。
汉中,张鲁的五斗米教用迷信的方式忽悠百姓,却反而搞的风生水起,百姓也因此得以安居,不得不说,有些讽刺啊。
益州蜀地,刘焉入蜀的第五个年头,除了南蛮不服王化,各自以部族为居以外,也就东州兵和益州本地士族的偶尔摩擦值得一提,双方也因此埋下了内乱的隐患。
荆州,自刘表入主以来,荆州八郡相继归附,原本被袁术占据的南阳郡,也在孙坚死后被慢慢蚕食,直到去年被彻底收复,由于荆州并未受到比较大的战火波及,所以各种基础设施、人口钱粮、文化经济也保存的比较完整,只是各地本土士族的势力日益扩大,隐隐与州牧府有了分庭抗礼的势头。
蒯越放下手中的筷子(汉朝还不叫筷子,为了方便阅读,以后像筷子、锅、碗、酒杯之类的都以现代的叫法),缓缓开口:“既然长公子觉得如今春秋争霸之局已成,那今后这天下有几人可成事?”
“两位先生乃是天下少有之智者,对今后的时局变化也必然有所把握,小子哪敢在两位先生面前班门弄斧啊。”
“哎,此间都没有外人,也是随意交谈,说说无妨。”蒯良接口道。
刘琦闻言笑了笑,这架势看来是要称一称自己的斤两了,那就给你们漏一点。
刘琦用手指沾了点酒水,在桌面上画了个‘井’字,目光分别在身旁的三人脸上停留了一下,待到三人都看向桌面上这个‘井’字时,才笑着说道:“中原大地如果用军事地理的角度来看,那就是一种棋盘型格局,便是通过这个有些倾斜的‘井’字分为了九大区域,四角分别是关中、幽冀、益州、江东。四边分别是汉中、并州、青州、荆州,中间的则是兖州、豫州、徐州。四角与四边均都依托山脉、河流,形成天然的防御地带,在军事格局中占据天然优势,而中间的这三州之地,乃是平原地带,无险可守,又是四战之地,在军事格局中便处于劣势。而兵法有云: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乃是决胜之关键,天时便是大势、道义、人心之所在。地利便是占据山川河流之分布节点。人和便是要考究为主者、为将者的心性、手段以及格局,前两者虽然重要但却全都建立在人和的基础上。毕竟再大的优势也要看人是否能够把握住,所以人和才是决胜之关键。”
刘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口渴,拿起酒盏就一饮而尽:“黄河以北,袁绍据冀州,公孙瓒据幽州,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几年必然会决出一霸主,届时必然一统黄河以北,携大势南下。
黄河以南,曹操据兖州,陶谦据徐州,曹操征战多年兵势极强,麾下士卒也都久经战阵,陶谦却暗弱,也已经垂垂老矣,不出意外的话,必然是曹操获胜。
淮南袁术,好大喜功,骄奢淫逸,自持四世三公之后,素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如今汉室势微,他又从孙坚遗孀处得了那传国玉玺,野心必然膨胀,待到其行叛逆之举时,必然人心离散,败亡在即。
益州虽然占据天险,但也如同锁龙之地,别人进去难,他们想出来也难,难以成事。
西凉的韩遂马腾二人相持不下,久居边塞,也难以入主中原。
李傕、郭汜二人,不过是董卓遗留的犬牙尔,若只是一人得势再能听言纳谏,或可成事,但两人均都是草莽之人,目光短浅,同处一处,迟早相互猜忌,互相攻伐。”
蒯氏兄弟,原本只是想简单的考校一下刘琦的见识才能,进而给自己接下来的选择,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
谁能想到刘琦对军事、对时局、对天下诸侯,已经把握到这种地步!
这到底是他自己想的?
还是他身后的庞德公教授给他的?
就算是庞德公教授的,这未免也...
刘琦看着三人精彩的表情,暗爽到内伤啊。
三人的心理活动,此刻已经无法掩饰,彻底的展现出各自的脸上。
刘琦既然开口,便要彻底的镇住他们,在他们摇摆不定的天平上加一加砝码。
“我父坐拥荆州沃野千里,人口数百万,带甲之士十余万,文臣武将如雨,更有两位先生这样的智谋之士辅佐,若能内修耕织,外蓄军畜。
届时,西奉天子占据天时,顺江而下,再得地理,上下一心,必能一举拿下江东淮南,到那时,就算北方霸主南下,也可以淮泗为线,联合其他诸侯共抗之,挽汉室于即倒,两位先生也可成就张良、萧何之不世之功。”
蒯良、蒯越兄弟二人,此时就算养气功夫好,也已经被刘琦描绘的宏伟蓝图所震撼,而且细想一下,如果按照这个步骤走下去,完全也是可行的!
那内修耕织,外蓄军畜,不正是屯田安民之事和那刘磐黄忠所行的那军屯之事么?
蒯越与兄长蒯良,同时扭过头,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相视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