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百十号人匍匐着身子悄悄地靠近鲜卑大营。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不要恋战,目的达成即可。”
在曹性搭弓射杀正在守夜的几个营哨之后,李恪一行人终于对鲜卑军发动了进攻!
曹性手执长刀,弯腰潜行,不敢弄出一点声响。他的目的是大营侧面的马圈。这些马匹在沙暴这种气候下,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再遇到一点动静都可能撒橛子乱跑。
曹性领着三十多个健儿在营帐之间穿梭,手下的人听着营帐内的人鼾声如雷,恨的是牙根直痒痒,只想冲进去几刀剐了他们!
好在这些健儿还有理智,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是紧紧握住了手里的刀。
尽管曹性一直小心翼翼地不被发现,但还是天不遂人愿。一个起夜的鲜卑士卒还是注意到了这群手拿利刃的陌生人,短暂失神后就是一阵大喊大叫。
曹性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况,纵然他第一时间射杀了那个鲜卑士卒也于事无补了,营帐内一时人影窜动。
曹性心下暗暗叫苦,随即横下了心,撒开丫子向马圈奔去。
而此刻还在寻找鲜卑首领准备擒贼擒王的李恪也听到了另一面的动静,对李老汉说:“恐怕是曹大哥那边出事了,咱们的行动也要改变一下了。”
好巧不巧的,李恪他们刚刚要改变计划,就遇见了酒醒出营帐的拓跋邱!
拓跋邱一脸懵逼的看着李老汉一行人,李恪也没有反应过来,和他四目相望。
墨隐却回忆起来了,这不就是白天那个指挥鲜卑军队撤退的那个人嘛!
只见墨隐快速的拔出了腰间悬挂的昊源剑就朝着拓跋邱飞奔过去。
拓跋邱倒是不慌,他周围亲卫的数量不比李恪一伙人少。而且,将是兵的胆,主将怎么能先撤呢?
拓跋邱的亲卫也算是训练有素,他们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但是还是能第一时间将主将护在中间。
反观李恪这面,众人毫无章法的蜂拥而上,要不是墨隐冲在最前面,恐怕连给人家送人头都不够资格的。
墨隐手里一把剑,身形轻盈,在人群中左突右突,剑下无一合之敌!
但是墨隐始终靠近不了拓跋邱,拓跋邱身边的亲卫也不是吃素的,几个人合力纠缠住了墨隐。
李恪虽然没有斩获几个人头,但是长戈舞的像模像样的了。
战况陷入焦灼,拓跋邱边打边撤退,同时还聚集起更多的鲜卑兵马。李恪也很无奈,打持久战根本打不起,偷袭,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李恪果断示意李老汉撤退,一行人缓缓向营门退去。
但拓跋邱哪能让李恪这么容易如愿。开始呼唤其他的鲜卑兵马向着他们聚拢,大有一副将李恪他们全部围歼的架势。
李恪此时脸色已经苍白了,他现在非常的后悔。他发现自己有一些想当然了。
李恪还幻想着甘宁百骑劫魏营的桥段,殊不知有的条件是不可控的,盲目的等量代换是不可取的。
但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顿悟已经晚了。
而正在浴血奋战的汉家战士们也绝望的发现,自己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而周围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鲜卑人越来越多,即使是顽强如李老汉也不免有些绝望。
李恪心下戚戚然,抛下了挥动起来消耗体力极大的长戈。拔出了腰间较为轻便的弯刀,仰天高呼:“鲜卑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与其被俘虏后生不如死,倒不如现在就拼一把!”
李恪向着最前方冲过去,边跑边呐喊:“向死而生!就算是死,也要死的像一个爷们!”
李恪挥舞着弯刀,神挡杀神般斩杀了眼前一个鲜卑士卒,大吼着向着拓跋邱所在的方向冲去。
仅存的三十多个汉人勇士激发了深藏在骨髓里的血性,那是流淌了数千年也不会干涸的血脉,那是项羽般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
纵使万劫不复,纵使十死无生,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句话放在这个场景可能不合适。但是那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绝,再配合上求生的信念和报仇的恨意,霎时间爆发出冲天的杀气!
刹那间爆发的强大杀气让拓跋邱心头一颤,让他刹那间失神。
但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杀气大?战斗力爆发?那又怎样?必死之局,你们还能蹦跶多久?
但是他失算了,将是兵的胆,这场夜袭并没有主将,只是人们自发的拥戴和相信李老汉才组织的。说白了,就是一场凭借民族仇恨和个人威望组织的报复行动,类似混混找场子一样的行为。
而李恪的提议,只是让这场行动多了几分胜算,依然没有形成有效的凝聚力。
而现在,年仅十二岁尚且抱着必死之心拼命了,他们有什么理由退缩?而且这个时代,平民对贵族有着天生的敬畏,李恪的言辞谈吐又极为符合一个贵族、一个领袖应有的素质,他们又怎么不凝聚起来?
三十多号人,或者说三十多号死士,形成了一个锥子,原本冲在最前面的李恪,渐渐被李老汉挡在了身后,整个团队以李老汉和墨隐为锥尖,三十多个勇士为锥身的形状直直的插进了刚刚要形成阵型的鲜卑军队!
他们无视掉了砍在自己身上的刀刃,自顾自的将兵刃捅向敌人的身体,面无表情,浑身却散发着一股悲戚之气,一股无形的气势缠绕在周围。
拓跋邱此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招呼士卒紧密的围护在自己周围,这才感觉到一丝心安。但是让他肝胆俱裂的还在后头。
无数的帐篷被疯乱的战马撞到了天上,有些尚在穿戴盔甲或者还在梦乡中的鲜卑士卒就死在了他们驰骋草原的伙伴蹄下。
炸营!
完了!
这四个字直轰的拓跋邱脑瓜子发晕,他再也镇定不了了,他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离开这里!
拓跋邱不顾一切的扔下了还在浴血奋战的鲜卑士卒,飞也似的逃离出去。
前方拼刀子的士卒也不是聋子,都听到了身后“轰隆隆”“咔嚓”或者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有人注意到了那个人堆最密集的中央,本应指挥战局的首领竟然跑了!
他们本就被眼前这群不顾性命,不惧伤亡的疯子击溃了肝胆,现在唯一能够支撑他们继续战斗信念的首领也跑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们直面心中的恐惧了。
鲜卑人四散而逃!
李恪满眼充满血丝,浑身浴血,胳臂上、腿上、背上、十几处伤痕,但他仿佛没有知觉一样,还在像一尊来自地狱的杀神一样战斗着!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却没有一个人回头看倒下的战友,他们眼里只剩下了敌人!
渐渐地周围的敌人少了,满地尸骸,只有战马还在驰骋,或者说发疯。
李恪就意识到曹性那头成功了!
他们有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