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一来到刘协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接着就要哭诉,不过他却指着为首一人问道:“你是俞军?”
眼前这个穿着朝服的男人年纪约在四十左右,身材魁梧脸上满是横肉,眼中不时闪过凶光,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只是现在这个魁梧汉子正哭哭啼啼地擦着眼泪,似乎遇到了什么委屈至极的事情,说实话他这副糙汉的模样却是这副妇人之态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汉子有些发懵地点点头,不知道陛下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见他承认,刘协脸上没什么神色变化,又问:“那关于你家中四朝为官,满门忠良的传闻也是真的?”
其实在刚才他们一行人来此之前,刘协已经得到了关于这些人的信息,现在再问不过是想要确认一下。
俞军一听激动起来,嘴里唾沫星子横飞说道:“陛下这不是传闻,而是事实啊!我俞家的确是世代忠良,没有掺一点水分!”
“那你今天在杨安殿外大闹是什么意思?”
“这个……陛下您听我解释。”
俞军先说了句,随后像是酝酿感情一样,停了半晌突然怒声道:“陛下你有所不知,我家中因世代忠良颇受先帝赏识,所以数位先帝都曾赐予家祖良田,到我这一代已经在洛阳城外有数千亩良田,可现在这些田亩竟然都被人给占了,您可得给忠臣做主啊!”
“田亩被占?”
刘协自语一声,似笑非笑地问:“那你之前跑哪去了?”
“这……”俞军被这么一问,顿时有些语塞,支支吾吾地说:“当初……当初洛阳战乱,所以我带着家人逃难到别处了。”
说到这里他又慷慨陈词道:“我听说陛下回都,立即就赶到洛阳来打算为朝廷效力,可没想到我家的田亩竟被人给占了!”
俞军怒发冲冠,大声说:“无故占人家田亩,这还有没有天理了!陛下您是明君,想必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希望您能替我们做主。”
刘协闻言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着看向他身边的三人,问道:“你们呢?”
其他人也赶忙点头如捣蒜,如今有了个出头鸟,他们自然想要要回自己祖上的田地。
“是啊陛下,我等也皆为世代忠良!”
“好好!”刘协忽然大笑,又人畜无害地笑问:“你们还认识的有其他忠良不?唔我的意思是——当初置君上安危于不顾,自己逃命的‘忠良’……”
俞军等人原本以为陛下大笑是真的高兴,刚想陪同一起笑笑,不过听到后面的话却突然心中咯噔一下。
这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啊……听这意思是要追究自己以前只顾自己逃命的事?
他们一阵哆嗦,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神色随即变得无比慌张,额头冷汗也刷刷流下。
俞军也已经没了刚才的义正言辞,结结巴巴地说:“陛下……我们当初也是迫不得已,虽然远离朝廷但始终心向汉室啊!”
刘协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照你的说法,有危险就能置君上安危于不顾独自逃命,没了危险就回来重新瓜分好处,若世上都是你这种人,那还要忠孝二字做什么?”
“陛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俞军彻底慌了,他娘的怎么越描越黑,估计再说下去就要把自己给作死了。
“其实贪生怕死我还是可以理解的,你若是一去不回倒也罢了,抑或是回来了只口不提被占的田亩我倒也能重新用你,只可惜啊……”
刘协冷冷发笑,接着说:“你们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
见几人唯唯诺诺,不肯说话,刘协也不为难,只是自顾说着:“我平生最厌恶贪得无厌且忘恩负义的人,这种人就像是永远都喂不饱的白眼狼,即便如何施加恩德,他也不会感恩!”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同时看着眼中充斥怒火的刘协,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俞军浑身一哆嗦,一骨碌趴在地上,颤抖着说:“陛下说的是,我知道错了,那些良田就当送给……额不那本来就是陛下的,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
“现在才知道后悔……可惜已经晚了!”
刘协突然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些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小人拖出去砍了,日后要是还敢有违抗政令、想要侵吞官府财产的人来一个杀一个!”
他的话音刚落,接着一旁就箭步走来一群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的虎贲军士,接着二话不说把以俞军为首的几人抓起来,往校场外拖去。
这下俞军等人彻底慌了神了,痛哭流涕地请求饶命,并且说再也不敢提要回田亩的事了。
看着这些人鬼哭狼嚎的样子,刘协挥挥手,直接让人将其拖到城中大街上砍了,以儆效尤。
至于俞军几人带来的十几个随从,则是统统编入军武,成为羽林军的一员。
这些人一直从杨安殿被拖到洛阳城中心,一路上痛哭流涕,乞求陛下放过自己,不过却仍是无济于事。
他们的呼喊引来了城中几乎所有军民前来围观,不少得知事情的人只是摇头叹息。
“此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有人叹道,正如他所说,如今城中有不少是在朝廷回归洛阳后一路跟随而来的大臣,此前在洛阳城中也有很深的根基,被占的良田中就有他们的。
不过今天俞军的结局,仿佛让其看到自己若是作死,日后一定会是同样的下场,最后利益权衡下最终还是决定咽下这口气。
自从这件事发生后,那些原本对于政令还有不满、整日絮絮叨叨的人立马安静下来,心中虽然不甘,可也不看看现在洛阳是谁的天下?
皇帝有兵有粮,杀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大夫简直如同杀鸡屠狗,最关键的是洛阳经过战乱之后,城里连个人烟都没有。
可以说这些地主、士大夫阶级在这里的根基已经被连根拔起,完全没有了和朝廷抗衡的资本。
事实上刘协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将那些‘无主’的荒地赏赐给军士,多余的土地充为官田。
至于这不知死活的俞军,完全是其用来杀鸡儆猴的牺牲品。
谁让这人找死,敢与虎谋皮,就要有死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