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南郑城内人山人海,纷纷向着内城拥挤过去,他们都是这些考生的家属,期盼着自己的子孙能够一鸣惊人。毕竟这只是张鲁执政以来第二次考核选拔官吏,机会不多。
考生们各个打扮的神采奕奕,满怀期待地走向内城,一一和家属作别,信心满满。
“你们不准进去,到此为止!”士兵见不少家属仍旧恋恋不舍地涌进来,不由得手持兵器大喊道。
同张角的太平道教相同,南郑城亦是修建了一座巨大的祭坛,而张鲁这一次选拔官吏所进行的考核,就在这祭坛上进行。
“大哥,这个郑墨绝对有问题,如此这般偷梁换柱,八成是刘璋派来的奸细。”张卫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道。
杨松闻言双眉一紧,对这二人的恨意又增添了一分,原本这个郑墨的死活和他毫不相干,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小子可是自己的财神爷,谁敢断了杨松的财路简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主公,这个郑墨究竟有无才学,一试便知,好过某人在那儿喋喋不休,故意栽赃。”杨松说完瞥了一眼张卫与阎圃。尽管杨松对这张卫十分忌惮,但并不说明他不敢拿前者开刀,大不了鱼死网破,论起势力,杨氏家族甚至比张鲁也不遑多让。
“好了。”张鲁挥了挥手,千余名士兵环列在祭坛之外,祭坛极为宽广,可以容大千人,在祭坛的八个角落分别插有八杆大旗,上面写的全是五斗米教教义。而祭坛的最中央则是竖立着一尊巨大的石雕,正是道圣老子的雕像,高三丈,宽一丈。老子满脸眉须,长髯飘飘,前额宽广,手持一卷竹简,上面刻有字体,写的分明,乃是千古名著《道德经》。
张鲁遥望面前的大坛,摆放着一千余张木桌,桌上有笔墨简砚,每个考生皆是按部就班,等待着考试来临。
“三弟,下令开始吧,命人分发题目。”张鲁看向一男子道。
男子年方二十一岁,面容清秀,显得文质彬彬,此人正是张鲁三弟,张愧,字公理。
张鲁知道,三弟是他们张氏家族为数不多的饱学之士,因此张鲁便任命三弟为郡内文学掾,掌管郡中所有教育文学工作。
张愧对兄长的做法颇为不齿,身为祖父张道陵之孙,不去继承发扬天师道,却暗害张修,窃取人家的五斗米道。那张修也不是什么好鸟,都是蛊惑百姓的骗子。
张愧学问很高,自然会质疑宗教这种东西的真实性,不过他对兄长鼓励教育的政策还是很赞同的。
“当。”张愧拿起鼓槌,一敲铜锣,大声喊道:“考核开始,现在分发试卷!”
众人闻言纷纷屏住了呼吸,如同亲战场一般,严阵以待。然而这种紧张的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
“兄长等一等,我们来晚了!”一男一女两道声音传来,众考生十分诧异,不禁循声看去。刘阐命令部下按照计划行事后,便加入了考生大军,博取张鲁的信任。
“大哥呀,我们来晚了,不知还有没有座位了?”
“没有。”张鲁黑着脸,一阵头大。这两个男女正是自己的四弟张徵和五妹张玉兰。
张徵,字公责,虽然年已十七,却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模样,尤其嗜好戏耍别人或者恶搞他人,就连自己的兄长也不放过。因此很多时候张鲁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若不是张徵是自己的亲兄弟,张鲁早就派人把他剁吧剁吧喂狗了。
张鲁看向妹妹张玉兰,又是一阵苦笑。张玉兰整日里是和四弟一般爱闹,只是她比张徵要善良得多。
“你们俩来此作甚?”张愧无奈道。
“兄长,我们也是来考试的,让我们也入席吧。”张玉兰年方十五,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
张愧张鲁对望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五妹天生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笑起来让人顿时怒气缓和。张鲁面色稍缓,说道:“快进去吧,不打扰别人就行。”
张玉兰闻言两个梨涡笑得绽放出来,有模有样地行礼道:“多谢兄长!”随即迈动莲步,哼着小曲悠闲地寻找座位去了。
“老妹儿等俺一会儿。”张徵见状急忙跟了过去。
“你给我回来,没让你进去!”张鲁急声说道。
“凭啥呀大哥?为啥我就不能入席?”张徵不忿道。
张愧被气得差点笑出来:“还入席?你以为你是去赴宴吗?”
“你要不让我去,我就不走了。不公平,连给我个公平上位的机会都没有,真不公平!”
张鲁实在是怕了这个脑残弟弟,不耐烦道:“休要聒噪,速速入座!”
张徵这才兴高采烈道:“多谢兄长。”
安抚了这两个祖宗之后,场面一时才平静下来。
刘阐见状暗骂,张鲁家族真他娘的可怕,仅仅只有一郡之地,繁殖能力却如此强大。
传说张鲁祖父张道陵乃是留候张良之后,字辅汉。他有两个弟弟,二弟张道圣、三弟张道宏。而张道陵共生有六个子女,长女张文姬、二子便是天师道二代传人张衡,字灵真、三子张权、四女张文光、五女张贤姬、幼女张芳芝。而张衡又育有五人,长子张鲁、次子张卫、三子张愧、四子张徵、幼女张玉兰。如果生到这里还不算可怕的话,那么张鲁的繁殖能力就惊人了。史上的张鲁共生有八个子女,分别是长子张富字元微、次子张广字嗣宗、三子张永字元宗、五子张溢字立宗、六子张巨字儒宗、七子张梦得字文宗、幼女张琪瑛,至于四子姓名,已无从可考。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张玉兰走了半晌,只发现刘阐这里有一处空荡的座位,间隔不到五尺,因此停了下来,看向刘阐嫣然一笑。
刘阐亦是被她脸上的梨涡动容了,这笑容让人感觉很美好,很清新,因此点头笑道:“姑娘请随意。”
“你叫我姑娘?不知道我是师君大人的妹妹吗?”张玉兰噗嗤一声,捂着嘴忍不住笑道。
刘阐打量少女一眼,只见她身着幽兰色衣衫,外面是一副幽兰色薄纱,面容白皙,躯体相比普通女子已是显得高大。尤其是她笑的时候,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仿佛所有的杀戮与黑暗的东西都与她无关一般。
这让刘阐有些踌躇,倘若杀掉张鲁、吞并汉中,张玉兰该怎么处置?
“喂!小弟弟,本姑娘在跟你说话呢?木头人!”张玉兰见他呆坐在座位上,感到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便笑骂道。
“考试开始,请不要喧哗。”监考官知道张玉兰的身份,只得恭敬提醒道。
“哼!”张玉兰白了监察官一眼,题目分发下来也不去做,只是盯着刘阐看。
“妈的,本少爷竟然没有座位?”张徵见状大声骂道。他凶狠的目光环视四周,从每个考生的身边扫过去,希望有人和他对视后因恐惧能够主动放弃考试,给他让座。
见众人一动不动,张徵气得差点儿急火攻心,这时他灵机一动,走向别处,将怀中的三两黄金无意间掉在间道上,他假装失声道:“哇,这是谁的金子遗失了,这么不小心?”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祭坛,不由得陷入疯狂。
“这是我掉的啊,我说怎么找不到了呢,原来在这里。”一名考生大呼道,想据为己有。
“放屁,这是老子不小心丢失的,给我拿来?”另一人怒骂道。
“都别吵了,是我掉的!”十余人纷纷离开座位,奔着金子凶狠扑去。
“考试已经开始,竟敢闹事?一律滚出考场,滚!”三名“巡逻”的监察官见状立刻喝骂道。
众人闻言纷纷垂头丧气,肠子都悔青了,同时都有种想掐死张徵的冲动。
“都走了?选择哪一个座位好呢?”张徵大喜,看着十余个空荡荡的座位一筹莫展。
刘阐提笔,有条不紊地思考着试题题目,后世经历过无数次考试的他,这种压力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答到一半,刘阐伸了个懒腰,才发现左侧少女正在盯着自己看,他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不禁问道:“看我作甚?”
“本姑娘在问你话,你居然敢不回答?”
“考完试随你怎么问,我可不想被清除考场。”刘阐道。
张玉兰闻言鄙视道:“胆小鬼,只想着做官,贪财好色,真不知权利有什么地方这么吸引人?”
刘阐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看来打败他的不是天真,而是无邪。
见刘阐继续埋头答题,不再理会他,张玉兰大感无趣,便好奇地环顾四周,结果发现没有一个男子英俊帅气,相比之下,身旁这个少年倒显得格外英俊。
“嘿,哥们儿?”张徵入座后并不安生,而是打量四周,随后看向左侧的考生,吹起口哨。
“干,干什么?”考生紧张道:“肯定是让我打小抄,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抄你大爷!本少爷问你,你家是哪里人?”张徵专注地问道。
“我不知道。”考生紧张道。
“什么,你弱智啊?家在哪里都忘啦?”张徵大声问道:“快说!不然打爆你的蛋蛋!”
考生顿时急眼了,大声道:“我不知道!”
监察官闻言快步走来:“你,何故喧哗?明知故犯,滚出考场!”
考生闻言双手痛苦地抱起头来,恨恨地看向张徵道:“我是你大爷!”
“兔崽子敢骂本少爷?”张徵怒道:“我好心了解一下你家中的情况,为何骂我?”
考生已经丧失理智,倘若手中有刀,他会毫不犹豫地劈向这个弱智。
最终考生被架走了,还有不停地怒骂声。
远处的张愧连连摇头道:“实乃我族之不幸也。”
刘阐小声嘀咕道:“树若无皮,必死无疑;人若没脸,天下无敌!”
“好诗呀!”盯着他看的张玉兰闻言连连拍手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