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行到府内,关上房门,点上香烛,倒上茶水,各自沉坐,久久无言。
枯坐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刘备方才幽幽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便是邺城,亦是如此。”赵云道:“大哥,我相信邺城自有忠臣义士,大哥当大肆提举他们,任人唯贤,邺城之变,指日可待。”
刘备岂不知此间道理,侧头看向赵云,道:“子龙啊,我岂不知这等法子,只是我等初来乍到,尚未坐稳身子,还需从长计议才是。官海浮沉,又岂是这般容易整顿的。且待仲泰册书制定之后,再行计议吧。今日之事,不可对外透露,否则只恐打草惊蛇。”
听了这话,赵云道:“莫非,大哥心中已有计议?”
刘备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道:“计议倒是说不上,只是稍有些心思罢了。”
赵云不禁好奇,但见刘备未说,也未多问,刘备自是看出赵云心思,道:“子龙,说起来这个心思,还要同你商议商议。”
赵云奉手应是,刘备笑道:“眼下,我等虽是初来乍到,但在军内的事情,却是我等说了算。”
赵云颔首道:“这是自然。”
刘备眯了眯眼,道:“我想在这方面动动文章。”
赵云忙问具体是何文章,刘备附耳细语,赵云连连点头,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将计策讨论出了个大概雏形,只待后续实施。
另一面,岑家兄弟自邺城北上,恰好路经魏郡。岑家公子在魏郡可是红人,守城关将见了忙下城来行礼。
岑家兄弟言是要事在身,便行辞别,行往太守府邸见老爹岑熙。
见了老爹,二人将自己被封为曲长,刘备为邺城侯、邺城太守的消息告知岑熙,可把岑熙开心的开怀大笑。
而后闲聊一阵,岑熙道:“如今玄德在邺城安定下来,他俩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岑修道:“父亲大人,实不相瞒,将军叫我兄弟二人返回涿县去见两个恩人呢,我估摸着,将军的心思应该便是让家里的人……”
“哼!竖子!”
岑修刚说到一半,岑熙拍案而起,怒骂一声。
岑修、岑源二人听了忙跪倒在地,忙道:“父亲休急!父亲休急!”
岑熙下颚胡须微颤,指着两个儿子,道:“说,可知道错在何处。”
岑修摇了摇头,道:“孩儿愚昧,还请父亲大人明示。”
岑熙冷哼一声,道:“你二人追随将军时日尚短,将军刚安排你二人做一件事情,你二人便在此口无遮拦!可知何为信义!”
岑修这才反应过来,奉手道:“请父亲大人执行家法,我知道错了,和哥哥没关系。”
岑熙冷哼一声,道:“伯楷身为长兄,不知出手阻拦,焉能无措!”
岑源奉手道:“父亲休要动怒,我兄弟二人互相惩戒便是。”
说着,岑源将岑熙搀扶着坐下,而后取来荆鞭,便要动手。
岑熙道:“行了,你二人身有差事,不可伤身。此错暂且记下,待得办完正事后,再至列祖列宗牌位之下行罚。”
兄弟二人奉手应是,满面惭愧。
岑熙语重心长的道:“当初,你二人追随玄德,我便有明言,所行所为,不可行孩子之气,即便是不能为玄德分忧,亦不可成玄德之累!你二人刚得差事,尚未办成,便在我身前胡乱言语,若是玄德吩咐你二人机密要事,岂不是闹得满城皆知?”
兄弟二人低着头,乖乖听着老爹教训。
岑熙说了一通,长出一口气,道:“定要以此为戒,否则,我便将你二人召回魏郡,免得连累了玄德。”
岑家兄弟忙奉手认错,岑熙只是敲打之举,对自家两个儿子还算满意,道:“好了,将要出行,去看看你们姐姐吧。”
……
两日时间已过,荀力带着两只黑眼圈,并麾下几个心腹,抬着一大摞光简子行到刘备书房,奉手道:“将军,邺城在册上的士、农、工、商一应基本,皆已归纳在此。据计,册上共有两万五千余户,其中农户一万八千余,士绅一体四千余户,工户含各类匠师六千余户,余者皆为商户。”
刘备将简握在手中简单浏览一番,而后便行合上,长叹一口气。堂下荀力奉手道:“将军,可是何处有所纰漏误登?”
刘备摆摆手,站起身来,将简重新放回框里,回手让其他人等离开,独留荀力一人。
刘备行到荀力身前,扶着其肩膀坐下,道:“仲泰啊,你之才能,我非常之信任。在你统计之时,我同子龙便装出了府,在北面村落行了一遭,虽说不至十室九空,也是六空,七空!留守村中,皆是老弱。可见,这册上事宜,同实际情况相差很大啊。”
荀力愕然,道:“将军,不该啊。邺城并未遭受黄巾贼众洗劫,相比于附近郡县,已是上好之地。人口流失,怎会如此?”
刘备亦是眉头紧皱,道:“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只有我和子龙知晓,你是第三人,所以,你务必要保密。”
荀力知晓事关重大,道:“将军放心,力定守口如瓶。”
刘备嗯一声,道:“邺城下辖之地,但凡良田,掌握在百姓手中不足一成,余者皆被士绅握在手中!四千户掌握九成耕地,近两万户的农家,只一成耕地,这间危害,你可知晓?”
荀力道:“如此以来,钱财税银皆至士绅掌握,百姓万难,府库难充。久之,只怕军政之事,皆是难言。”
刘备嗯一声,道:“正是如此。所以,现在我要请你办一件事儿,我不管你想什么法子,无务必要在半个月之内,查探清楚,这四千余户士绅之中,到底是个什么鸟儿。”
荀力追随刘备时间也不短,对于刘备的些许骚话,也能知晓其意,奉手道:“将军,还有一事情,在下不吐不快。”
刘备道:“直言无妨。你还不知道我,从不喜欢拘束。”
荀力应下,凑近轻声道:“将军身为邺城侯,又是邺城太守,官员体系,将军可得多个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