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城下分别
又是一日清晨,在北邙山休整了一天的军队动身开始向雒阳进军。
军队行走之时的声音虽然尽量克制,但还是惊动了山中的动物,天空中飞行的群鸟在高空盘旋鸣叫诉说着怨念!
不过天上的怨念还是其次,在行进的军队中,有个人一直恨恨地望着身穿千夫长服饰的徐荣,怨愤的同时,心里还在小声嘀咕。
“就是你这直娘贼什么都不干,抢了属于我的千夫长。我给赤兔扫了一天的马粪,还比不上你献的一把破刀!”
“哥们,别瞅了。兄弟知道你委屈,不过再瞅也没用,好好举旗吧。”
“陈老二,你别说话。陈东正在气头上呢。”
陈东听着两位举旗兄弟的话语,不禁苦笑。樊稠原本答应好了的千夫长空缺,转眼间就让一个未立寸功的人得了,任谁也是心有不甘的。
唏律律——
赤兔马欢快地嘶鸣,虽然不知道昨天那位快乐的铲屎官今天怎么的愁眉不展,但这架势看来他是白干一场了。
董卓紧紧握住缰绳,这马今天是怎么了,这么高兴!看着远处雒阳城浮现出的轮廓从一个小黑点逐渐变大,董卓心道,难道这色马知道好日子要来了!
虽然历史有所倾斜,北邙山中常侍没有胁迫小皇帝一起逃亡,但在北邙山还是有收获的。看着中军那一辆狭窄的囚车里面装着的八人,董卓微微一笑,真是福星啊!
这八位中常侍为了一点生的希望,在审讯期间狗咬狗,不仅把对方的金库藏匿地点交代的一五一十,而且还将各自安插在各世家大族的密探和一些大臣极力掩埋不为人知的隐私都说的一清二楚。
宝藏密探的还是其次,最令董卓高兴的是毒士贾诩自己蹦出来了。
谋士有五谋,谋己谋人谋兵谋国谋天下。在董卓眼中,贾诩是三国之中唯一一个将这五个层次都达到了的人。
从三国前期到后期,贾诩都活跃在不同的场合,然而却独善其身可见谋己,陈寿评价他庶乎算无遗策,经达权变,其良、平之亚欤。
当已是魏王曹操为立曹植还是曹丕为太子,举棋不定,身为曹丕师傅的贾诩只说了一句思袁本初、刘景生父子也,便让曹操下定决心立长子曹丕为继承人,一句可抵万言,可见其谋人。
让张绣用败军奇谋战胜曹操,坚定曹操官渡之战的信心,可见其谋兵。
劝张绣投曹不投袁,劝志得意满、挟破荆州、败刘备之威势的曹操陈兵百万东击孙权(但曹操未采纳,终招致赤壁大败),可见谋国水平。
曹丕即位,首征东吴,未达到预期战果,问计于贾诩,贾诩建议先治理好国家再动武,曹丕不听,果然无功而返,以天下为己任胸怀的谋才,贾诩的谋天下能力毋庸置疑。
对于清早接受贾诩的参拜,董卓还是颇为不敢相信的。被后世称为损人利己的毒士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做了自己营中的一个小吏,并且被自己的女婿举荐给自己,加入了董卓的阵营!
不过既然来了,董卓也不会放过一丝压榨人才的机会,直接任命贾诩为北邙卫总统领,跟李儒一起负责建立密探的事宜。
任何一个在历史上留名的人都不容小觑,更何况在乱世这个舞台,人才层出不穷,而像李儒贾诩这样老练对董卓胃口的人才却是过江之鲤,少之又少。
董卓摇摇头,虽然随行的孔融有意投奔董卓,但还是迈不开孔氏正统的面子,就算现在自己是布衣白身却还在观望。或许到了雒阳城,自己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参拜不名,这位闻名天下的孔文举只怕会和我分道扬镳吧!
几刻钟后,看着城下设下的一排拒马和城池之上蓄势待发的弓弩,董卓和西凉军的将士都是十分气愤,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城上是哪位校尉领军,烦请通报,西凉刺史董卓奉大将军遗命进京诛杀阉宦。”
董卓的问话说到一半便被打断,主辱臣死,董卓账下平素最为稳健持重的樊稠青筋暴起,紧握着拳头,跟受了奇耻大辱一般。
“我乃越骑校尉伍孚。娘娘特派我在此颁布懿旨,董卓听令,”
说着,伍孚从怀中掏出一份金黄烫金的凤纹绢帛,念道:“西凉刺史董卓擅动军马,未有皇命妄起刀兵,念你心系汉室,故此功过相抵。命董卓速速进京面圣,随行军队没有调令,不得入城。违命者,以造反罪论处。”
董卓眼中寒光一闪,伍孚居高临下嚣张的话语让董卓心里面怒火中烧,就知道进城没有那么容易,没想到第一道难题却是何皇后。
“特娘的,这娘娘忒气人,我们辛辛苦苦帮他们皇家干事,却叫我们住在城外。”
“谁说不是呢,这群官老爷就是不把我们当兵的当人看。”
“诶诶,都小点声音。”
周围士兵都窃窃私语,诉说着自己的不满,虽然西凉军能征善战,但军纪还是一时半会儿整改不了的。
董卓面无表情,沉默片刻,“文优,文和,你们两再不说个计策,我就要下令攻城了。”
“主公不可,儒有一计。”
“主公不可,诩有一计。”
董卓眼里发光,就知道这两货都喜欢藏着掖着,“都说说吧。”
“儒认为主公应在城外驻军,等待城中探子信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但主公万万不可进城,须知何进下场历历在目。”
“诩认为主公应进城,现在主公有大义在身,方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若是因为一时的畏惧,而弃大义而见小利,非大丈夫不可取。”
“贾文和,你是想让主公置身于险境么,现在朝廷什么个情况你还不知道吗,根本是两眼一抹黑,浑然不知晓,你这计策是何居心!”
“李中郎,诩只是就事献计,为了主公的大业,忍一时屈辱又算什么呢,淮阴侯韩信都有胯下之辱,比之主公,有何不可!”
“这完全不同,主公大病初愈之体,怎能以身犯险。”
“够了,”琢磨了一会儿,董卓已有了定策,“进城还是要进的,不过不是这么个进法。”
“文和,你和樊稠徐荣二人并两百飞熊军随我一同进城。”
“诺。”
“主公万万不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主公天命所向,万不可将性命交付于他人之手。”
“爱婿无须多言,”抬了一下手阻止了李儒的发言,“我又何尝不想轻轻松松进城,但古语有云: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文优你要做的就是替我稳定军心,实行增兵减帐,只要我西凉健儿仍在,晾城中宵小亦不可造次。”
“诺。”李儒苦笑回应道,岳父的信任就是李儒的重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