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未见董卓误终生
荀攸微微皱眉，认真的思索，心中评估：“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自己的计策实在太冒险了，可既然自己选择了效忠，这能让主公得两州之地未尝不是不能一试。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水滴而石穿，润物于无形，不谋小利，不重小节，非是不贪，而是大贪。”
荀攸双眸深邃，喃喃道：“窃小利者难成气候，窃天下者为圣为贤。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只要进京的二十万西凉铁骑在正面战场上被丁原的十万并州军大败，接着被丁原一口吞，我黑冰台只要一点点的推波助澜，直到化作毁灭的洪流，定能荡尽一切阻挡。至于寻什么由头，当朝太子陷害忠良不是最好的遮羞布么！”
荀攸沉吟，尽管这世上没有什么誓言是绝对牢固，忠诚也只是背叛的代价不够。但刘辩做的实在太让人寒心，没有救援，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像自己所做之事与其毫无关联。
不过，最令他不耻的便是刘辩对董卓的做法。身为未来的君主，应当如韩非子所言，以赏、罚两种手段来管理和引导手下。
赏罚两个权柄，是国之利器，不能假借于人。正如鱼不可脱于渊，邦之利器，亦不可示之人。
田氏大斗进小斗出，用赏赐恩惠的方法使人心所向终代齐；子罕独掌刑罚，令国人敬畏，遂以臣弑君。
刘辩对董卓如何，荀攸都会赞成，因为君君臣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使是用了下贱的手段，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根基牢不可破。可他却假以人手，不仅让效忠自己的臣子丢失了信，更将权柄如此轻贱的置于臣子手中，以臣……杀臣。
这种做法将四百年汉室荣耀置于何地，又会让多少心向汉室的文臣武将士子屠夫寒心！
就连董旻，有一个董卓这样的二哥，也不会想在西凉坐享其成，将自己的未来假手于人，也要努力拼搏，天天背着连自己都难以看懂的密码。
随后，他的目光掠过太子东观宫的方向，一句话也没说。
荀攸起身，借着今晚的月光整理了一下躺皱的衣角，推开门，便走向了隔壁的房间。
他顿足，踟蹰不前，接着咬了咬牙，终是咚咚咚的敲起了门。
“哪个？”房内传出一声怒吼，听得出来房间里的人起床气很足，他大声道：“直娘贼，大晚上的不睡觉，要找女人寻我房间作甚？”
荀攸铁青着脸，虽然知道是这结果，但依旧受不了。他压根就不想过来，可这陈东是个直性肠的人，要不跟他商量此事，他估计就要对自己……不客气。
没办法，一起同事，只能相互忍让。
门被打开，两人对视一眼。
陈东面色古怪，他半敞着胸口，挠着三四天未洗的头发，荀攸一声不吭，盯着那白色的皮屑在空中飞舞，随着月光的照射，肉眼看的更加仔细，更是带了一层别样的恶心！
“酸儒，作甚？”陈东不耐烦的问道，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他知道荀攸不喜欢，可是他偏偏就是一个浑身充满着魅力的该死的男人。
荀攸还是没有说话，他死盯着那袒胸露乳，不修边幅的陈东，抽动着嘴角，自己来这干嘛呢？多此一举。
荀攸转身边走。
转身的一刹那，陈东目露凶光，两手对着荀攸脑门就是一劈山掌。
荀攸耳中只听咣的一声，便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冰凉的地上。
陈东揉了揉鼻子，哼了哼，“尿性，爱说不说。”
说着，又踹了一脚倒在地上的荀攸。
黑冰台的成员不仅会杀人，更主要是善于隐匿、善于聆听、善于感应。
两位统领那发生的动静自然逃脱不了他们的感应，可他们却一动不动。
在黑冰台，制作计划，统筹全局的是躺在地上失去知觉的那位，可说话一句顶十句，咳了个咳嗽都能让他们抖三抖的正是那位回房补觉的爷！
进了黑冰台，老人就会给新人菜鸟们教规矩，其中第一条规矩便是宁惹书生，莫碰军爷！
他们可是看见统领大人一次次的在挨打的边缘疯狂试探，在作死的道路渐行渐远。
古人是极追求完整的，所谓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对于两位统领的矛盾，他们也只能克尽本分。
今天这事少说一天能看个七八回，他们一开始还会觉得统领可怜，可一次次下来，统领除了身上有淤青外，晚夜睡觉怕看见身上的淤青不敢开灯之外，行动还是能够自如的。
陈东揍晕荀攸，黑冰台成员退下，他们也很是配合的一律当了个瞎子。
大家就是连头都不敢露一下，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
氤氲的光辉如流水潺潺流动，天然居中早已人声鼎沸。这里的人们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今日的天然居却是迎来了一年生意的旺季，不仅是一二三楼座无虚席，而且来的全都是士子。
一大清早原本应闹哄哄的酒楼，却因几首诗坛新出的诗词而鸦雀无声。
一楼至少有六七百人在这里，品着茶，摇头顿足捶胸，手里抱着相同的竹简。
这是他们自觉抄录下来的诗词，原本以为西凉荒野蛮夷之地，诗风没落，没想到，没想到却有西凉董刺史！
“好！”一声吼叫传了出来，这是四处递茶汤的一个小厮，他也是识过字的，略微的瞟了一眼这些士人手中的竹简，不由地叫了出来，一楼六百多人齐刷刷一排盯着他。
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店小二默默低下了头，满脸通红，过了一会儿，才用远比刚才还低的声音重喊道：“看了满江会恸哭，看了酒仙成大儒。”
许多读书人冷哼，他们接受圣道教育，自然瞧不起店小二这般的人，不过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恨不能早见董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