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白驴为马
椒房宫中,张让赵忠等三人围绕着一位体态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头戴紫金凤冠,长相雍容华贵的妇人正相聊甚欢。
“皇后娘娘,杂家可是掏心窝子跟您说话,说句大不敬的,当今陛下虽说龙体欠安,但是偏爱皇子协,因为王美人那件事也跟娘娘您疏远了许多,杂家等人可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说着说着,张让对张恭使了个眼神。
张恭接过话茬,道:“要说太子殿下,那是仁爱宽厚,可在那些党人面前,太子的仁爱会被当成懦弱吖。”
“没错,这些个文人耍起嘴皮子杀人那是真不见血呐,娘娘,就您的出身,估摸着太子殿下登基了,也会……也会”赵忠两手托着何皇后的手,迟迟的说道。
“他们敢,”何皇后怒道,“我皇儿有我自家大哥二哥扶持,一群只能握笔的文人能成什么气候!”
张恭回道:“皇后娘娘诶,恐怕大将军已经跟我们不是一条心了,听说大将军要除掉我们这些奴才咯,回想昔日皇后娘娘和大将军所说的苟富贵无相忘,这……”说着张恭便哭了起来。
赵忠也发着哭腔说道:“人呢也就是这个理,只能同困难,不能同富贵。我们这些奴才就只想着依着贵人娘娘能够宠信着,好好了此残生,可没想到啊,大将军就这么薄情。”
张让偷偷用藏在袖口中的生姜片擦拭着老眼,随着痛哭的二人两眼泪汪汪的说道:“老奴也不知道到底自己做错什么了,惹得大将军这般仇视老奴。我们也是听从着陛下的命令跟那些党人斗争,权利是陛下给的,陛下指哪我们就打哪,等陛下归天了,我们也不在了,太子殿下该咋办呢……”
何皇后越听越是不对,这大哥看来真的是挡了辩儿的路了,我母子俩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大哥你竟然来挡道。
怨毒的目光一闪而逝,何皇后刚想着张嘴向张让等人问计,突然听到了门口一阵悉悉邃邃的声音。
椒房宫门开启,何皇后只见一个有点眼缘的小黄门,身着禁军的灰色镔铁盔甲提着圣旨便跨步进入了宫门中。
“张让、赵忠等十常侍听旨:朕有点好玩的玩意,还请阿父,阿母来与我共享。”
“小钧子,皇上叫杂家等人是去干嘛啊,往初有东西物事儿,可没这次那么神秘啊!”机敏的张让因为时局的问题,察觉到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疑心的向小钧子问道。
小钧子笑口不言,只是看着张让。
“得,皇上的旨意杂家遵旨就是了。皇后娘娘,刚刚杂家说的,可是出我口,入您凤耳,还望着娘娘多多斟酌。走吧,小钧子,庭前带路。”张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拓步而行。
椒房宫里,只留下主人何皇后一个人冥思遐想。
……
张让等三人看到承天门前其余中常侍和由友变敌的何进,小黄门小钧子也离开了承天门,不禁大惊失色,连忙想多长一双脚逃离此处。
何进亦是如此,看着四周的禁卫和十常侍,奉旨入宫的何进进入宫门就被禁军侍卫带到了此处。起先,还以为是皇上又是想出来了什么鬼点子想戏弄自己这个大舅哥,可四周的不认识的禁军面孔,加上缓缓而来的十常侍,死局啊。
何进和张让敌对两方都觉得今天这局是对方先下手为强为对方设下的生死局,两方皆是大汗淋漓,喘着气又不敢询问对方究竟所为何,全是怕失了各自最后的尊严与荣耀。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阵驴叫声打破了此刻承天门的寂静。
只见换了一身亮银甲胄的小钧子驾着四匹无半点杂色的白色小毛驴拉着一座车架缓缓向承天门众人驰来。何进、张让等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不是政敌想趁机弄死自己就好。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高呼万岁。
车内传出一道中正平和的声音,说道:“你们说寡人今天这四匹骏马宝驹是不是特别的神异非常啊?”
何进一根筋,立马说道:“陛下,龙驾上驭使的是四头毛驴,不是骏马宝驹。”
听着何进这样回答,张让等人皆是相视一笑,道:“陛下,此马古今罕有,唯有陛下方可乘之傲啸寰宇,统御周天。”
刘宏也没有做任何评价,只回了一句嗯便让禁军各归其位,众人散了。
驾着四头白毛驴的小钧子有点不解,问道:“陛下这样做,能让两方取消各自的行动么?”
“朕不管这些,帝王之术,平衡之道,杀了他们也有袁进刘进曹让,与其朕与那些人斗,还不如让这些奴才保持原状,等着辩儿继位……等着辩儿……咳咳咳”刘宏越说声音越急促。
“吁——”停下了车架,小钧子进入车里一看,刘宏昏迷不醒,手中拿着鲜血染红了的手帕。
拿着呈现黑红两色的手帕,小钧子慌了神,想着小时候老人常说的痨病,小钧子张大嘴,喊道:“来人啊,唔……”
刘宏被小钧子的喊叫声惊醒,回光返照的用双手捂住大喊大叫的小钧子。
听着刚走不远的禁军吭哧吭哧的跑来,刘宏又恢复了原先声调的中正平和,道:“没事,都给朕退下。”
话刚说完,刘宏看了一眼小钧子,又陷入了昏迷。
回府的何进感觉先前皇帝的问题颇有点意思,便叫来了府中“荀氏八龙”之一的荀爽。
荀爽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大将军是怎么回答圣上的?”
何进就将自己当时的回答说了一遍给荀爽听。
荀爽静默了片刻,说道:“将军脑回路清奇……圣上此问乃是借典故先秦“指鹿为马”示意将军权利已经过于庞大,不可再结党营私,加害十常侍,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将军必有杀身之祸,须知皇威不可测啊。”
“这……”何进哑口无言以对,皇帝是给自己下了个紧箍咒啊,“你可有何策破之?”
荀爽淡淡的笑了一下,道:“为今之计,只有等,静待时机,谋定而后动,动则一击必中。”
“知晓了,进谢先生指教。”何进一拜道。
荀爽侧了侧身,正色道:“岂敢指教二字,为大汉江山耳!”
“先生风采卓世、忧国忧民不愧荀氏八龙之名!”何进由衷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