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回吹角
公元前206年十二月,项羽引诸侯兵四十万破函古关而入,驻军新丰鸿门。沛公刘邦有兵十万驻军霸上。
沛公刘邦从者百余骑来鸿门拜见项羽。鸿门宴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然而刘邦最后如厕脱身,留张良善后,自己安然回到霸上军中。刘邦走脱后项羽与诸将继续置酒高歌,彻夜欢饮。
项羽酩酊大醉,夜间梦入2200年之后,体验了一世普通打工人的生老病死。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项羽仰卧军榻之上,不断反复咀嚼着这三首绝命诗。
“韩信!速予我滚进来。”想到揪心处,项羽从军榻上暴喝着坐起。
“上将军何事,韩信在此,不知有何吩咐。”站在项羽军帐外执勤的执戟郎韩信,撩开帐幕步入项羽大帐,抱拳半跪待命。
只见项羽怒发冲冠立于军榻之前,他那稀世罕见的重瞳,瞋目怒视着半跪于身前的韩信,军帐内静谧万分,落针可闻。在项羽的注视下,韩信半跪在项羽面前不敢抬头,仿佛身前是一头暴龙,欲择人而噬。
踌躇了许久,项羽终于按捺住拔剑砍死眼前这个执戟郎的冲动,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自信。
韩信确实厉害,不过单论同等兵力之时,就两军对阵的战术能力,韩信虽然能吊打同时代的其他率军将帅,不过确实还不如项羽自己。再加上自己天命所归,再活一世,当然不可能干得比前世还不如。
况且天下良将何其多也,杀了韩信还会有周叔、李左车、李齐等其他同时代有能力的将领。没有韩信被刘邦委以重任,刘邦军事集团还会挖掘周信张信等名将出来。
后世之人都以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这个典故来嘲笑刘邦,却不知刘邦集团挖掘人才和统战能力才是其崛起的关键。
二千多年后,我G就是靠自己培养人才和统一战线才让赤旗插满了全国。况且此世间将领刘邦军略大概能排名第三,也就比项羽和韩信差一些。
殊不知刘邦称帝之后亲征臧荼,擒杀韩信彭越,攻灭英布都是手到擒来,要知道这些在秦末楚汉时期叱咤风云的异姓诸侯王没有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一路拼杀上来的,没有一个是庸才。刘邦能如此轻易就能剪除这些人可见其统兵能力不容小觑。
项羽扪心自问,几千年来,又有几个领袖敢于把一个完全不熟悉,一点功劳都没有的叛军小兵直接拉到大将军的位置呢?所以项羽非常忌惮千古一帝刘邦。
想到这里,项羽又寻思着,韩信此人知恩图报,一饭千金,明知狡兔死走狗烹也不肯反叛刘邦,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手下将领,比英布张耳这些白眼狼、墙头草、二五仔可靠多。
良久,项羽双手搀着韩信的双臂,将他扶了起来。
“韩信,余与汝意气相投,余寻思着,欲与你结为异姓兄弟,不知你觉得意下如何?”项羽多云转睛和颜悦色道。
“哈?上将军错爱,韩信何德何能,敢于与上将军称兄道弟!”韩信露出一脸错愕,不可置信的表情推辞道。
“怎得,余说与你意气相投,那便是意气相投,韩信你这般推辞,难道看不上项某,觉得项某不配同你称兄道弟?”项羽直接瞪大了双眼,怒目而视。吓得韩信唯唯喏喏,连称不敢。
“走,今日余就召集天下诸侯,诏告三军,与你苍天为证,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项羽直接非常暴力得拎着韩信臂膀往帐外走。
“陈平,限你一个时辰在校场处设置祭坛盟台,余随后自有用处。”项羽对着伺候在一边的都尉陈平说道。
“喏。”头戴武弁冠的陈平躬身行礼后转身离开,有着玲珑心计的陈平刚才在帐外已经听到项羽对韩信说的话了,现在立刻领会了项羽的意思。
项羽其实挺喜陈平的,不仅人长得好看养眼,办事也得力。前世是陈平自作聪明,以为他自己会因为失了河内郡而被项羽处罚诛杀。自己吓自己辞官跑去投奔了刘邦,不然之后的楚汉之争时陈平肯定也是项羽手下的得力助手。
项羽前世太粗暴,动不动就砍人脑袋和九鼎烹杀,这样不好,容易把手下都吓跑了,这辈子项羽决定处罚别人就罚钱,没钱就打条子欠债。后世一大堆房奴车奴孩奴老婆奴猫奴狗奴,这些人也活得很快乐。
项羽为了向韩信表示诚意,亲自握着鼓锤敲响了聚将鼓。
秦代军队的战时编组,组建大规模的作战部队,一般称为部曲制。
其具体编组的方法是:首先根据作战对象等各方面情况,确定总兵力,任命三军统帅(上将军);在统帅之下,根据作战的需要和总兵力的多少,分设若干个将军;大将军统率五都尉(10000余人),将军统率五个部(5000余人),裨将军统率三个部(3000余人),都尉统率两个部(2000余人);部是基本作战单位,每个部由各部(左右)司马或校尉统率,每个部1000余人(《张耳陈馀列传》:陈王以故所善陈人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以张耳、陈馀为左右校尉,予卒三千人,北略赵地。);每个部下设两个曲,曲的长官称军候,即一曲一候,每个曲500余人;每个曲下设五屯,屯的长官称都伯(都伯以下皆兵卒),每屯100余人;每屯下设两队,队的长官称队率,每队50人;每队下设五什,两伍一什。(《傅靳蒯成列传》:略梁地,别将击邢说军菑南,破之,身得说都尉二人,司马、侯十二人,降吏卒四千一百八十人。别攻破赵军,得其将司马二人,候四人,降吏卒二千四百人。)
此时项羽麾下的诸侯联军40万,我们先来捋捋其组成部分,项羽本部楚军6万余人,章邯、司马欣、董翳本部3万余人(入关之前在河南郡新安城南坑杀的都不是章邯嫡系)。魏豹4万余人,张耳、张敖父子10万余人,赵将申阳、赵将司马卬、番君吴芮、燕将臧荼、齐将田安各自领军3万余人。
楚军本部将军上将军项羽,大将军有六,分别是范增、英布、蒲将军、项伯和曹咎。
都尉有三十员:项他、项陀、项声、项襄、项悍、项冠、项庄、项睢(项伯之子)、项婴、龙且、周殷、周兰、季布、季心、陈平、钟离昧、利几、丁固、阳夏、王武、程处、刑说、郑昌(故秦吴县令)、郑当、桓楚、武涉、陈角(萧公角)、灵常、虞叔元(虞妙弋兄)、虞子期(虞妙弋弟)。
一个时辰之后,项羽拉着韩信在诸侯将校的见证下,在祭坛盟台上以苍天为证,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
中军大帐内,大帐外寒风冽冽,项羽与韩信秉烛夜谈。
“贤弟观现今天下大势,何以教我?”项羽用杯杓浇了一杯酒倒入韩信的酒樽之中。
“兄长当独霸天下,天下无出兄之右!”韩信虽然很无奈,但毕竟在天下诸侯的见证下与项羽结为了兄弟,也只能尽心为之谋划。
“然兄长又有三忧患,皆乃心腹之患,一患为秦人之忧:兄长夜击坑秦卒二十余万人于新安城南,秦人皆有父兄伯弟死于兄长之手,整个秦中皆视兄长为仇寇。此为秦人之忧也。
二患为楚怀王之忧:兄长于安阳杀卿子冠军宋义,与下自立为假上将军,此为自做主张,以下凌上,此为人主所恶。何况兄长灭秦朝四十万兵卒,楚怀王需以何赏封之,乃为功高震主。世人皆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此为楚怀王之忧也。
三患强枝弱干之忧:现诸侯联军四十万,楚军仅有六万余人,虽然我楚军对阵秦军时可以一敌十,是有楚人谣《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鼓励士气,激励士卒,楚军方能视死如归,悍不畏死。诸侯外有强秦威逼,惴恐我楚军威势,方才请兄长为上将军,以抗强秦。今强秦已灭,恐诸侯人心思变。此为强枝弱干之忧也。”
“贤弟以为某当如何自处之?”知道后世演变的项羽非常赞同韩信的说法,前世项羽听信范增的计策分封十八路诸侯,确实分化了诸侯实力,不过导致全天下诸侯后来在楚汉相争时全部不是倒戈相向就是坐上壁观。
又听陈平的建议尊奉楚怀王为义帝,将其迁到了偏僻的长沙郡,导致楚国上下相疑、人心浮动,自己只能信任任用宗族与故旧,有才能的贤人纷纷投奔汉国。
“河东之地,表里山河,此晋文公称霸之基也,晋国以此称霸天下百年,秦晋麻隧之战,打得秦国三百年不敢东出峣函。兄长如以晋地为王可解秦人之忧也。”韩信提出了自己的战略构想。
“天下初发难时,假立诸侯后以伐秦,项家立楚怀王以其团结楚地人心。旧日将军家可以立熊心为王团结楚地人心,现在暴秦已灭,兄长亦可拥立天子,并以天子之名分封诸王,以此来稳定天下人心。
姬氏受命于天八百年,天下正朔,兄长何不立之。再由天子分封兄长为晋王,名正言顺,天下谁人不服,何必祈求交恶之主以叙述自功。兄长可奉天子以令诸侯,天下大义在手,此可解楚怀王之忧也。”韩信提出了自己独到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