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渊正惊愕间,只觉得头顶上忽地下起一阵雨来,忙用手摸去。只片刻间,眼前这些蛟龙、蟒蛇兀自不见了踪影。他两个心中大喜,转头看去,原来是观世音菩萨,见他们奋力迎战,遂将净瓶中的甘露,用柳枝蘸了,洒向空中。这些蛟、蟒本就是虚幻之物,只待甘露滴下,顿时化作泡影。
说时迟那时快,王文渊手中把宝剑一抖,人随剑走,直往吸魂幡下悬着的宝剑而去。通天祖师在阵中看到不好,又要发出第三道符。哪知还不待王文渊到得吸魂幡下,就见半空里飞出一个庞然大物。他细看时,原来是李芸瑛的收的那只金雕,腾空而来,把那吸魂幡和宝剑一并叼了,飞向远处。李芸瑛和王文渊破了木阵,遵女娲娘娘的法旨,为防止这些魔头逃了,还在原地打坐,时刻保持警惕,不敢离开。
女娲娘娘见到两个弟子破了头阵,心里欢喜,看那王文渊今晚表现,可圈可点,的确是可造之材,不曾枉费了心机。
戴公三圣见他两打下头阵,三兄弟也不多说,身形一跃,进的火阵里来。那吸魂幡上立即幻化成三道紫光,交替向他们射来。戴宗德看到紫光,叫声:“不好!”长剑在胸前一挡,不想那道光好大的力道,打在剑上,竟将戴宗德推出丈多远,只是他慌忙镇定下来,将剑抵在地上,使自己不至于倒下。戴宗仁与戴宗义正躲过紫光,见大哥被吸魂幡上的光推了出去,就要去救,不想幡下的宝剑,突然发出赤光,已经向戴宗仁打来。
戴宗德在远处,看到天罡地煞剑发出的赤光,只觉得二弟已是躲不开,不容多想,右手从道袍里面滑出太极阴阳镜来,向那赤光猛掷了过去。那太极阴阳镜抛在空中,吸收的华月之光,立时射出阴阳二气来,向紫光击去,三道光猛地合到一起,顿时山崩地裂,戴宗仁急忙晃过身形去,这才救了一命。
戴宗义本来见到大哥被幡上紫光推出好远,以为他伤到,现在看他救了二哥,知他无妨,这才放下心来。要知他兄弟三个,素来同心,也曾对天发誓,生便一起生,死也要一起死。
突地,只听戴宗义只听大哥道:“二弟、三弟,祭剑!”连忙心中念了口诀,将宝剑当空一掷,化作金龙,就往火阵里吸魂幡而去。戴宗德见三弟的宝剑直捣吸魂幡,他与二弟的宝剑,则化作金龙,在空中翻腾片刻,直往天罡地煞剑而来。
龙三太子见得戴公三圣同时祭起宝剑,心中暗道不好,慌忙取了符咒给通天祖师。那祖师方才见到观世音菩萨破了他的符咒,左右为难,不敢再施。正在犹豫间,听得红魔老祖大叫:“糟糕,这阵又被破了!”
通天祖师看时,戴宗义的宝剑吐出三昧真火来,一把火将吸魂幡烧了。戴宗德和戴宗仁的宝剑,直取阵中天罡地煞剑,一把火,把那剑化作乌有。
戴公三圣破了火阵,遵法旨也在原地,依旧宝剑在手,丝毫不敢大意。他三个只待除了这些魔头便可位列仙班,想到多年的修行终于可登仙途,自然不敢怠慢,生恐这些魔头又溜走了。
通天祖师在坛上,见众仙破了阵,却依旧还各守门户,心中暗道,糟糕,今夜就是想逃只怕也难得逃脱。他只祈求鬼门关快点打开,好赶快溜进去,哪知纵有妙算神机,也终究难逃天理法网!
却听女娲娘娘向观世音菩萨道声:“请!”,只见两位上仙菩萨,当下脚踏金莲,头顶佛光,一个念了“无量天尊”,一个唱喏“阿弥陀佛”,齐向“天罡地煞诛仙阵”里而去。
女娲娘娘攻的是西方,乃是金阵。但见那阵里吸魂幡上的紫光发出,这区区紫光又怎么能奈何得了娘娘,她不曾移动半步,右手捻了二指,发一道五色神光,向紫光打去,就把紫光击退,又发一道神光,将吸魂幡毁了。
脚底方才移动,那“天罡地煞剑”一道金光射来,打在娘娘头顶上,娘娘头上祥光一片,何惧这道金光,就打在上面也丝毫未曾有半点损伤。只待她转过身去,右手里第三道神光发出,便将悬在上面的“天罡地煞剑”击得粉碎。众仙都道女娲娘娘好神通,只用三道神光,便将金阵破了。
红魔老祖与龙三太子见五阵被破了三阵,气的直跺脚,不知如何是好。那红魔看看戴公三圣、李芸瑛等人,俱都紧紧把守阵脚,端的是无处可逃,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只看观世音菩萨依旧踏金莲,佛光四射,进的北方水阵。通天祖师在总坛上做法,这一次,先教“天罡地煞剑”祭起一道白光来,不待观音菩萨动作,那白光先发制人!
观音菩萨看也不看,只那白光打来,他脚下金莲忽地移动,白光扑了个空。这才见菩萨,从净瓶里取出柳枝,蘸了甘露,就往空中泼洒开去,一时间,哪里还有什么吸魂幡,哪里还见什么“天罡地煞剑”,只看见水阵里面空空如也。
众仙见菩萨用甘露破了水阵,都向土阵围拢过来。土阵是“天罡地煞诛仙阵”的中心,又是总坛所在,通天祖师、红魔老祖、龙三太子俱都在这里。这一干邪魔外道,都在盼着中元夜的鬼门关早点打开,但时辰还未到,只能是落个机关算尽了。
通天祖师虽然还守在土阵,但五阵被破了四阵,想这土阵只怕是守不住,眼见自己多年心血,顿时便化作了泡影,在总坛上跳将下来,提了拂尘,气急败坏地叫道:“我与你们拼了!”话音未落,提了拂尘,就往王文渊打来。
原来这祖师心里打了算盘,只以为王文渊入道最晚,法力自然最弱,当下先攻他这里。他这点心思,女娲娘娘岂会不知,这娘娘深知,不能再让妖道逃了,免得他再来祸害人间,于是手中聚了五色神光,右手捻了二指,将神光打出去。神光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通天祖师的脑门上,只让他数百年的道行,顷刻间付诸东流!
龙三太子见得师傅被女娲娘娘所灭,知道大事不好,化作一道青光,就要逃去。只见观世音菩萨,将手中净瓶稍稍倾斜,道一声:“来!”,就见那青光飞也似的,直往净瓶里面落下。
红魔老祖看得同伙被灭,心有不甘,暗骂通天祖师无能,龙三太子误事,只看自己逃没处逃,跑没处跑,便使了归元魔功,向戴公三圣打来。这魔头心里只怪戴公三圣阻挡它进入鬼门关,误了它大事,把怒火发向三位道长。
戴公三圣见红魔使了魔功,要做困兽犹斗,想到断不能让他跑了,三兄弟不约而同祭起“玄天太乙真龙剑”,宝剑化作金龙,向红魔头顶上的魔灵杀过来。红魔看见金龙张开龙口飞过来,顿感害怕,左手护了头上魔灵,转身向阵外飞去。
蓦地,就见李芸瑛冲出人群,手中牛尾刀飞掷出来,那刀呼啸一声,扎在红魔身体里,径往镜心寺外的石狮而去。你道李芸瑛这一击,用了十分力道,竟把红魔钉在了石狮上,动弹不得。
王文渊见此情形,只觉得机不可失,祭起宝剑,化作金龙,寻那魔头的魔灵飞去。这时,戴公三圣的宝剑也杀到,四道三昧真火,一齐发出,任你红魔老祖有通天的本事,也抵挡不住,刹那间魂飞魄散,荡然无存!
夜空里突然间十分沉寂,只听得疾风吹劲草的声音。忽地,镜心寺上空显出一片光幕来,中元夜鬼门关大开!
众仙这才心里安宁,稍作停歇,各归仙位。观世音菩萨用净瓶收了龙三太子,去凌霄宝殿向玉皇大帝缴旨;女娲娘娘带了李芸瑛返回娲皇宫;戴公三圣自除了红魔,就已位列仙班,仍回七峰山享受人间香火;只有王文渊,虽已经是女娲娘娘弟子,却还有些凡尘俗事未能了结,只能先回永州,待将俗事办的妥当了,再回娲皇宫修炼。
王文渊驾了剑光回去,唤了张五哥出来,把偌大个家业交给了他,又修了一封书信,只叫五哥代自己向朝廷递上辞呈。也合该书童尽心尽力侍候主家,才有这般富贵命,得了个好大的家业,从此落地生根,开花结果,安享后半生。这正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王文渊交代完这些,方才真正了却凡尘俗事,直往娲皇宫里仙修去了!
农历九月十九,是为观世音菩萨寿诞,珞珈山上祥光溢彩,仙乐齐鸣。
来为观音菩萨贺寿的,玉皇大帝遣下太白金星,西方诸佛由未来弥勒佛领衔,瑶池王母着九天仙子捧了蟠桃园中仙桃仙果,还有黎山老母,赤脚大仙,福星,禄星,寿星,南极仙翁。
不多时,铁拐李,汉钟离,张果老,蓝采和,何仙姑,吕洞宾,韩湘子,曹国舅八仙齐聚。戴公三圣也来道贺。
众仙正在喧哗中,又闻得女娲娘娘仙驾到了,大家俱都前来迎接,娘娘与各位仙家招呼过,在座中坐好,与那娘娘来的,还有王文渊、李芸瑛伴了金雕,碧霄仙子带了红顶仙鹤相随。
众仙到齐,就见那观世音菩萨出来,坐了首座,底下李木吒随侍左右。菩萨道了声:“南无阿弥陀佛!”,又将那《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念诵一遍。
那经文曰: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菩萨念罢经文,只见地涌金莲,天降祥光,妙生璎珞。端的是:道侣声声赞洞玄,鸾鹤迎归碧罗天。一念慈悲放光明,不度无缘度有缘!
众仙听罢仙乐,享用了仙果,道是那琼浆玉液难得觅,玉盘珍羞值万钱,直到暮色苍茫时方才各归仙府。
再看时,那座中只剩得女娲娘娘、戴公三圣等几个,还在畅谈潇水仙侠的故事,只听得女娲娘娘道:“如今潇水之畔妖魔暂时平息,只不出百十年,江南便有群妖出来,到那时又会有仙侠出现,拯救万民于水火!”
观音菩萨与戴公三圣都点头称“是”。几位上仙正在谈论间,就听得长空里一声呼啸,上仙看去,原来是王文渊与李芸瑛骑了金雕,碧霄仙子坐了红顶仙鹤,在长空划过,破空而去!
几位上仙再看长空里,只见莽莽苍穹下,风云际会,波诡云谲。那世间,有多少人或大隐于朝,或小隐于野,或潜龙在渊,或阴谋,或阳谋,或为名,或为利,或欺人,或自欺欺人,却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总有报!
上仙看尽世人百态,不过一笑了之。于是共同占得一首诗来:
死生生死几时休,物换星移春复秋。
百岁如同水上沤,人生瞬忽恨难留!
从此白云归去好,早离幽冥上瀛洲。
一世功名如春梦,无限英雄丧古丘!
《潇水仙侠缘》全书自此终
乙未年六月成于潭州城外潇水之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