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陈庆脱掉麻衣,摸了摸额头上的白巾,扯下后看了一眼,将它放在侍女手中。
来到后院,陈庆见五个小人儿在亭子里赤脚跑着,地面用木板铺就,小人儿跑起来噔噔噔作响。
五个小女孩跌跌撞撞、似摔未摔的样子,小嘴里发出咿咿呀呀、哇哇啊啊、嚯嚯哈哈的声音,看起来很可爱,很有生气。
陈庆摆了摆手,让照看女孩们的几位侍女免礼。
因为无法确定五个小人儿的出生日期,所以陈庆只好将抱回她们的日期当做她们的生辰。按那个日子来算,她们还不到半岁,但是看她们现在的样子,应该已经有一岁多了吧。
本想以数字取名,陈小一、陈小二……
但是仔细想想,陈庆感觉不好,便放弃了这个想法,给她们取名:陈欢、陈悦、陈乐、陈欣、陈愉。
无他,只希望她们五个以后能够快快乐乐地生活。
如今,她们沐浴着夕阳,无忧无虑地嬉戏着,不用担心无衣可穿,无食可吃,更不用担心命丧他人口腹。
陈庆看着她们,笑了笑:或许她们以前也没担心过。
“小欢、小悦、小乐、小欣、小愉!”陈庆坐在地板边缘,扭身叫道。
女孩们听到声音,看向这边,五双清亮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大哭起来。
陈庆连忙边哄边退。
唉,怕了你们!
陈庆和五个小丫头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她们还没牢固认知,忘记了陈庆。
侍女们低头笑了一下,连忙上前哄着。
玉米圃里,柳女听到哭声,跑了出来,与陈庆对视一眼后,连忙来到亭子,和侍女一起哄起孩子。
果然,这事还是得女子出马,柳女刚抱住女孩,还没说话,五个女孩就停止了哭泣;
抱腰、抱腿、抱手臂,一个个都安静下来。
陈庆见柳女招手,小心翼翼地轻步走前。
“叫爹爹。”柳女跪坐着,将两个女孩放在腿上,一手揽着一个,还有一个横躺在腿边。
女孩们依赖着柳女不肯转头,在柳女的耐心下,女孩们终于转头看向陈庆。
“爹爹,叫爹爹。”柳女细声慢语。
女孩们转过来转过去,一直欢快地叫着“唸唸”。
终于,一个女孩朝着陈庆叫了一声:“哇~”
“她叫了,她叫了!”陈庆满是开心,边喊边看向柳女。
柳女笑着点头:“夫君,小欣叫你爹爹了!”
陈庆欣喜地上前走了两步,五个孩子又大哭起来,陈庆顿时停步,踌躇不前,目光看向柳女,眼神满是求救。
柳女低头一笑,哄起孩子。
不消片刻,五个女孩累了倦了,柳女和侍女们各抱起一个孩子向屋内走去。
陈庆见孩子嘟嘴的样子着实可爱,便伸手想从侍女怀里抱住孩子,可是手刚碰到孩子,孩子就醒来大哭。
陈庆讪讪地缩回手,孩子又睡着了。
“唉,小孩子真是神奇!”
陈庆见她们进了屋门,转身向西张望,摇摇向西边一笑,随即走向玉米圃。
微微抬头看着玉米顶端,目测两米多高;又低头看了看土面,无一根杂草,即使是细微的幼小的杂草也看不到。
泥土潮湿;闷热的天气中,此处竟然能感觉的清凉。
每一片叶子不沾一点尘埃。
正愧疚着的陈庆忽然感觉不对,
“记得一株玉米应该只结一颗玉米棒,多余地玉米棒都会提前摘除。”
陈庆一边回忆着儿时与外公在玉米地里做农活的场景,一边看着面前这株玉米茎上的五颗玉米棒。
“不会都秕(bi)了吧?”
陈庆伸出手把五个玉米棒都捏了一下,感受到几颗小小嫩嫩的颗粒后,陈庆犹豫起来:“要不要把多余地都摘除掉?”
“主人!”柳女放好孩子后,提着襦裙跑回来,见陈庆呆呆地看着玉米,内心无比开心。
“柳儿!”陈庆看着叶间柳女的笑脸,决定还是不摘除了。
一枚道令二十粒玉米种子,只要柳儿开心,浪费一枚也无妨,上战场打败一名三流武将就是了。
柳女小心地撩开玉米长叶,熟练地避开叶子,走到陈庆身边,抬头痴痴地看着陈庆。
绿叶间,余晖洒在柳女身上,光暗相间;仰头间,眼波流转,令陈庆怦然心动。
相顾无言,陈庆轻柔地将柳女拥入怀里。
许久,西边天际云朵已经暗红,而东边的天空颜色更加深蓝。
“主人。”
“嗯?”
“玉米何时成熟?”
“啊?”
……
翌日,陈庆跟着曹操返回定陶,
这段时间曹操必须在定陶,以大胜袁术的军威压制济阴郡,还有东面山阳郡,令二郡太守不敢有丝毫异心。
因为不久前,徐州刺史陶谦攻占了泰山郡华、费二县,任城国也正在被一个叫阙宣的人占领,此人是徐州下邳人,自称天子,陶谦与他一起举兵进攻兖州。
任城国北面的东平国正被寿张令程昱把控,程昱能够镇压住东平国的官吏,但是山阳郡太守是袁氏子弟。
定陶与山阳郡治所昌邑只有一百余里,两城之间道路宽阔平坦,大军在定陶能够有效地压制住山阳太守。
曹操的兖州牧是由各郡太守推举,未得到朝廷和天子的承认,所以曹操不敢随意更换太守,
一旦迫使山阳太守卸任,曹操便是无信无义之人,名声也会因此被毁,届时无大义占领兖州。
回到定陶后,曹操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在小麦收割之后,进攻徐州。
军内无粮,即使再想厉兵秣马,也无法做到每日操练,士兵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乘凉,即使是虎豹营也是如此。
陈庆走出闷热的营帐,看着在帐边躲阴的士兵,叹了下气,见士兵连忙起身行礼,陈庆摆摆手。
还有一大波士兵正在另一处阴凉处学习认字,教认字的人是李平,周燕无所事事在那里凑数,其实是被陈庆命令的。
一个教两个,两个教四个,现在有五个写字用的沙盘。
陈庆看向那些乘凉聊天的士兵,感叹道:想认字的人还是少数。
走到马厩,看见马匹几乎萎靡不振,即使是腾云也只是对陈庆叫了一声,无精打采地站在那,似乎不想动弹一下。
走到储存粮食的地方,打开一座粮仓,一股浓郁的腥臭味扑面而来,陈庆看了一眼堆放一起的鱼便迅速转身离开。
定陶附近有一座菏泽,面积虽小,但也能提供不少鱼类。
“估计菏泽里的鱼已经没了吧。”
陈庆已经吃了半个多月的鱼了,现在闻到鱼味就没胃口,今早的鱼粥还是闭着眼一口吞咽下去的。
“粮食。”陈庆轻声自语。
陈庆回想着戏志才遗留给他的绢布,绢布上前半段文字在陈庆脑海中反复流转。
“粮食。”陈庆又想起刚来这个时代时的遭遇,想起自己吃树根时的场景,想起那时担心自己被别人吃掉的恐惧,陈庆再次自语。
随即,陈庆想起柳儿姓名更换的原因,又想起自己那五个女儿,最后想到那百万流民。
“粮食。”
“玉米?”陈庆喃喃,随即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