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大朝会。
朝会有大小,小的如同前两天的一次,只有一些主要部门,以及位高权重的人。
大朝会五天一次,每次都会有更多官员参与。
“今日,朝堂上就会有人提出绣衣卫了,老夫倒是要看看,谁能与我相争!”
“呵呵呵,老夫也想看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有太子做主,吾等什么都不必怕!”
……
一个个的官员摩拳擦掌,他们都在等待着那道消息的出现。
只要一出现,他们就会簇拥着太子将这件事给压下去。
绣衣卫?
这东西能出来吗?
出来对谁都是没有好处的,而且只有极大的坏处!
不说其权利,光是其中监督天下的职责,就已经让很多人开始暗中唾弃了。
坐在帝位上的刘彻,通体黑服,头戴九寸通天冠。
隐藏在十二珠冕旒后的脸颊,一片平静,如一汪春水。
他在等待着,等待着朝臣们都来齐。倒是要好好看看,谁会反对,谁会赞成。
是的,他在等待朝臣们……
这是大朝会跟小议政朝会的不同之处。
小朝会,他会等到百官来临,才会出现,在太监喊过“吉时已到,陛下临朝”后,才会走出来。
但是在大朝会上,却是不能如此的。
如今,毕竟是大汉,并非是后世皇权达到巅峰的时刻。
臣尊君,君亦要礼臣。
这是最基本的礼仪,要是有人不这么做,就会被人狠狠地在背地里骂上一通,偏偏他还不能发作……
这,就是堂堂大汉。
“公孙贺确实贪腐,这件事朕也深知,尤其是他的儿子,更是挪用军费,不过……倒是没想到,会从嬗儿嘴里说出来。
不,应该是朕的冠军侯!
冠军侯若是不逝,如今也正是风华正茂,自会提出许多中肯且激进的建议,因为朕的冠军侯,永远只会为朕着想!”
想到这里时,刘彻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哀悼,转而看向了站在下首乖巧无比的霍嬗,眼神里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
片刻后。
朝臣们都已经来齐,由专人清点完毕,而后便开启朝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霍嬗一个箭步就冲了出来,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微微拱手后大喊一声。
有人知道前次议政的事情,不会觉得惊讶。
也有人不知道,看到此举之后,他们整个人都有点懵,一如当日见到的那些人一样,满目怪异。
不过很快的,他们之中就有聪明的跟着其他人一起叫了起来。
山呼万岁之声,从龙首山的前殿,一直传遍了整个未央宫,凡是听到的人,都为之震撼。
正面相对的刘彻,更是心情美妙至极。
“还是小霍霍好,不愧是自家人。”刘彻嘴角出现了一抹笑意,转而便消失不见,严肃的道,“起!”
哗啦啦!
群臣随着霍嬗一起起身,大多数人,都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很快就藏在了人群里面,就站在金日磾等人的旁边,偷偷地低下了头。
很多看到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今天他们要攻击的主要目标可就是霍嬗,以及包括以霍嬗为首的卫青、公孙贺等人……
然而,在这么一个时间,他却跑了?
这算什么?
众人皆是茫然无比。
“臣,有言启奏。”
石庆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这个寿命只剩下几年的家伙,根本不愿意掺和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刘彻态度不明朗的情况之下。
可是没有办法,他若是不掺和,那些人就会想尽办法的弄死他。
“哦?朕的丞相今日倒是出来了,外人都说泥胎丞相,朕看也不尽然,都是谁散播的谣言,减宣,回头好好查查。”
“是!陛下。”减宣连忙拱手答应一声,心说这查个鬼啊,本来就不算是什么大事,而且难道不是真的吗?
泥胎丞相,神位公孙,处事儿宽(倪宽)……这不就是真实情况吗?
但是既然刘彻要查,那他就要查,不管是不是有情况,都要一查到底,哪怕最后屁事都没有……
那怎么可能呢?
随便找一个政敌扔出来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减宣嘴角出现了一抹笑意,瞬间便消失不见。
“臣,谢陛下关爱之恩。”石庆身体发抖的更加厉害了,尤其他还听出了刘彻嘴里的戏谑之意,更是惶恐无比,可是想到自己的家人,以及未来,只能硬着头皮道,“臣听闻有人鼓噪陛下要建立绣衣卫,监督天下。
臣以为,此举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没等石庆提出理由,刘彻便将身体缓缓地前倾,一双没有丝毫波澜的目光,紧紧地盯在这位泥胎丞相身上。
“一,一来,此事提出之人过,过于年幼,或许不了解天下。二,二来,若是让,让天下官员知道,天,天子不信任诸官,岂非,岂非大乱之始?
三来!据臣所知,天下官吏之中,虽有一些身具小小瑕疵,但历经臣与诸位大臣教导后,便可改过,完全没有必要设立绣衣卫。”
石庆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压力极大的他,心脏怦怦直跳,因此在说完这些之后,出溜一声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陛下,丞相所言极是,臣附议!”
“臣附议!”
“臣亦附议!”
“臣……”
……
一个个的官员,迫不及待的就站了出来。
其中包括大司农桑弘羊,御史大夫倪宽,廷尉减宣,御史中丞杜周,太常萧寿成等。
洋洋洒洒,竟有数百人之多。
霍嬗看到之后,小心肝都随之震颤,他偷眼撇了一下刘据,随即猛然一步窜出,大声道,“臣,霍嬗附议!”
石庆:……
桑弘羊:……
倪宽:……
减宣:……
杜周:……
卫青:……
公孙贺:……
其他百官:……
他们都傻了。
此时的他们,心中只有一句话要说,而且还脏的污人耳朵。
望着那一道道身影,霍嬗小心的抬起头,大叫道,“陛下,不可啊,臣觉得此举绝对不可,谁提出,谁该杀头!
您想想,若是天下官员知道您监督他们,那他们怎么可能会服呢?
万一,到时候有人造反,舅公…大将军年迈多病,臣又未能继承父亲遗志,到时候恐怕是山河社稷都将遭殃。
您可以看看,这朝堂之上,每一个人都是那些反贼的助力啊,他们但凡为天下着想,就该知道这是一件好事,否则若是无人监督,那怎么能行?!
想想,到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手握数万兵马,加起来数百万兵马,然后还有这些大人们,若是他们打开宫门……
哦,臣看错了,幸好徐自为徐郎中令(104年改光禄勋,掌宫殿警卫)没有站出来,还有符离侯,卫尉路博德……
呼呼呼,还好好好,吓死臣了!
舅公,您别瞪我,那些家伙手握大权,每个人都有兵有马的,小子能不怕吗?”
“咳咳咳!”
卫青差点气吐血,他是因为这个瞪霍嬗吗?
不是啊!因为这话就不该说……造反是说话就能成的吗?
“舅……大将军别生气,小子退让,退让了,再不敢与诸位为难,小子不想被人杀了,等我长成,手握重兵之时,一一把他们手中的兵马击垮,再说别的。
嗯,就这么干!
诸位大人,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很怕的,姨公!不不不,陛下救命!”
霍嬗出溜一下就跑了上去,躲在汉武帝身旁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