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宅邸的演武场中,一个身形大概十二三岁的少年,此时正拿着一把环首刀挥舞的虎虎生风。
少年姓楚,名九歌,他的娘亲在生他时,因为生产时失血过多,在生出他后便去世了,而好巧不巧的是,他出生的那天是清明节,这个日子对于迷信的古人来说有些忌讳,毕竟这一天是人们祭祀先人的日子,这或许就是他父亲替他取名九歌的由来。
少年在出生后,乡县中便隐隐约约传出,骂他是丧门星之类的言语,为此当年还是飞扬跋扈、年少轻狂的楚英,听说他直接打断了好几个碎嘴之人的腿,才使得这些谣言逐渐停歇。
对别人来说,楚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霸,而对楚九歌来说,他却是一个好父亲。因为是重生者的缘故,他清楚的记得,在他一岁多那年,他连续三天三夜高烧不退,那时候楚九歌都觉得,自己怕是挺不过去了,然而楚英却没有让他自生自灭,而是一直亲自照顾他,给他熬药喂服,彻夜不眠的照顾他。
在日常生活中,楚英更是处处为他考虑,更让他感动的是,楚英怕他受后母的委屈,所以这十年来,并没有续弦和纳妾,对此楚九歌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若要说,楚九歌对这个父亲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或许就是他父亲的恶霸行径了,为此楚九歌经常在楚英的面前唠唠叨叨,希望他的父亲能有所收敛......
楚九歌重生之前,听说过一句谚语,百日练刀,千日练枪,万日练剑。这是形容刀枪剑入门难易程度的一句话,而刀是其中最容易练的兵器,然而入门容易,却不代表着刀比后两者要弱。
自古刀乃百兵之霸,专为战场杀戮而生,而楚九歌手上的环首刀更是其中佼佼者,这种刀是西汉时期,研制出来的最强悍冷兵器之一,环首刀的刀长一般都在一米多长,重达十余斤。而当年汉朝的骑兵,正是在马上挥舞着这种长刀,将匈奴彻底打得元气大伤,并因此间接促成了当时的欧亚民族大迁徙。
在三国之后,环首刀作为一个经典和传奇横跨过近300年时光直到唐代中期。环首、窄身、长刃、直背,这系列特征的环首刀在华夏武功最灿烂辉煌的一千年里扮演了主角。而且这种刀身笔直的环首刀,其实是唐朝时期唐刀的前身,唐刀也只是在其基础之上修改后出现的。
由于自幼习武的缘故,楚九歌的力气远超常人,因而以他接近一米四的身高,挥动重达十多斤,长达一米二的环首刀也感觉毫不吃力。只见此时练武场上的楚九歌轻喝一声,随后快速施展起一套刀法。
“惊雷一闪”
楚九歌一刀劈出,实而不华,气劲内敛,在空中带起一道雷光。
“风转雷动”
他手中长刀挥舞运转,直接在演武场上带起,一个夹杂着雷电的小型旋风静静地旋转着。
“少爷不好了,老爷出大事了!”原名杨二狗,被楚九歌改名为杨志的青年仆从,一边火急火燎的冲进演武场。
听到杨志的话语,楚九歌心下大惊,演武场的旋风也随着散去,他直接一个瞬身来到杨志身前,一把扯着其衣领,将杨志扯得低头弯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现在在哪里?我不是让你们去酒肆带父亲回来的吗?”楚九歌神色紧张的说道。
杨志看着楚九歌手中提着的环首刀,他语气颤颤巍巍的说道:“老爷他现在在从酒肆回来的路上,但是他被一个人打倒在地上,现在怕是......怕是......”
闻言,楚九歌没等杨志将剩下的话说完,他就直接扔下手中的环首刀,冲了出去。
他家里离酒肆非常近,大概只有五六百米,而且只有一条路,所以他没有听完剩下的话,就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大概一分钟之后,楚九歌便看到在道路中围着的一群人,见此他直接用力推开人群,冲了进去,被推开的人本想骂骂咧咧几句,不过看到是楚九歌之后,却是收住了嘴。
“父亲!”
看着仰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的楚英,楚九歌目眦欲裂,大喊着冲了过去。
楚九歌来到楚英身旁蹲下,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发现其还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吸,他心下大喜,接着他伸出右手,一连点了楚英的好几处穴道,随后他轻轻的将手放在运起体内的先天真气,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去。
过了好一会后,楚英从嘴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见此楚九歌长舒了一口气,有他输送进去的先天真气护持,楚英的性命暂时算是保住了,他擦了擦头上不知道何时留出的冷汗,随后一脸怒意的看着一直站在楚英身边的一个仆人。
“快去叫医师来啊!你愣在这里干什么!”楚九歌看着旁边的仆人,他语气急促的说道。
“我已经让赵胜去叫医师,一会就应该快来到了。”那仆人连忙说道。
“王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九歌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仆人,恶狠狠地说道。
那个被楚九歌盯着的仆人是一个身高八尺的虬髯大汉,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平时温和有礼的少爷发怒地样子,所以他有些唯唯诺诺的说道:“事情是这样子的......”
楚九歌听完仆人说的话之后,他直接将仆人嘴里的那些花言巧语和修饰词过滤掉,他父亲平时什么样的为人,他还是知道的,再结合眼前的情况,他对这件事情的原委和经过也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
楚九歌抬眼看了看此时正被两个仆人死死按在地上的小女孩,又看了看另一位倒地不起的中年男子,随后他身形有些摇晃的走过去,看着中年男子还有起伏的胸膛,他蹲下身子,右手直接握住男子的手腕,将真气注入其体内仔细的探查起来。
“你想对我父亲做什么!大坏蛋!快拿开你的脏手!”小女孩见到楚九歌的举动,连忙惊声叫道。
然而楚九歌却丝毫没有理会小女孩的意思,在探查完中年男子的体内的伤势后,接着他竟直接扯开中年男子的衣领,露出里面裹着胸口的染血白布。
“你父亲之前就受了非常严重的内伤和外伤,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家里静养,而是出来卖艺?这是在找死吗?”楚九歌皱眉沉声说道。
听到他的话,小女孩没有答话,反而低声呜咽起来,见此楚九歌用眼神示意,按住小女孩的两个仆人,让他们放开小女孩。
“县令大人来了!”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下一刻人群便自动分开,楚九歌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官兵,快步走来。
“贤侄,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令尊为何倒地不起?”中年男子开口说道。
“张县令你可要为家父做主啊!家父只是和人发生了一些争执,谁知道却被一个强人打至重伤濒死!”楚九歌一脸悲戚的说道。
张县令姓张,名文,字子须,和楚九歌的父亲向来交好,每年过年过节的时候,楚家都会给许多的孝敬,作为回报,张县令对楚英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同时,一般都会帮楚英摆平一些麻烦,现在他看着倒地不起的楚英,心想这位大金主出事情,现在也该是自己办事的时候了,他抬眼环顾四周的情况后开口说道:
“那强人何在?”
“禀县令大人,那强人在伤人之后,就转身逃跑了。”围观人群中走出一个白发老翁说道。
“什么!尔等为何不拦下此行凶的强人!”张县令皱眉说道。
“可楚英乃是我们乡里最强壮的汉子,他都直接被一拳打倒,我们又怎么拦得住那强人。”老翁叹气说道。
“这强人究竟是和来历,居然如此凶悍。”
对于楚英的武力,张县令还是知道的,等闲之人没有十个八个,根本没有可能伤到他,这也是楚英这么多年来能在乡里横行的依仗之一。那人居然能一拳直接将楚英打致重伤昏迷,解良县里有这种人物,他以前不可能没有听说过,所以他心里推测这人可能是外来者,然而下一刻,他心里的这个想法就被事实打脸了。
“啊!我想起来了,那人姓关,名羽,字长生,是咱们解良县关家村的人,听说这几年去外面拜师学艺,最近几天才回来的。”一个庄稼汉打扮的青年忽然开口说道。
“是啊!我也想起来了,以前就听说这关羽身形壮硕,有千斤之力,是少有的好汉。我观那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似乎和我记忆中的形象差不多。”在青年说完后,老翁才若有所思的说道。
张县令眼神冷漠的看了一眼白发老翁,随后他才开口询问道:“那他家中还有何人?速速讲来,让某好迅速的将此人捉弄归案!”
“他家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他父母没有撑过三年前的冬天,就已经冻死了,当时他们两个的尸体还是被我发现后安葬的。”
听到老翁的话,楚九歌神色复杂,当初他在对这个世界有一些了解之后,就有过刻印结交关羽的想法,但是没奈何,他去关羽家里的时候,关羽已经去外面拜师学艺,所以没有遇到关羽,反而发现关羽已经去世的父母。本着结个善缘的想法,他还厚葬了关羽父母,到时候好有理由结交一下。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三国演义中被关羽打杀的那个豪强,楚九歌此时真想说一句天意弄人。
听到楚九歌的话,张县令神色古怪的说道:“你和关羽的父母有旧?”
“没有交集,只是偶然知道关羽这个人,出于好奇就想去拜访一下而已,只是那年冬天,我去到他家后发现他父母已经去世很久了。”楚九歌叹了一口气后说道。
闻言张县令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的目光在楚英和楚九歌的身上来回扫视着。
“这件事情,我当时也报官了,县里的户籍资料上,应该也有记载着他们的死因,张县令你只要稍稍察看便可知晓。”明白张县令所思所想的楚九歌连忙开口解释,生怕他把思路想到其他地方去。
“孙医师你快点啊!万一我们老爷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可怎么办啊!”
楚九歌和张县令说话间,便看到一身灰衣的赵胜拉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医师冲了过来。
“咳咳咳!你这臭小子真是的,我老夫都一把年纪了,还这样折腾我。”孙医师连续咳了好几下后,才有些无奈的说道。
“孙医师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赵胜的冒犯吧!请你快看一下我父亲的伤势吧!事后必有重谢!”楚九歌连忙躬身说道。
孙医师点了点头,随后就迈步走到楚英的身旁,他先是翻看楚英眼皮看了看,随后又把了把脉,接着他连忙将楚英的上衣解开,看着那半凹下去,已经发黑发紫的腰肋。
“唉!公子你还是趁早准备令尊的后事吧!这种伤势,老夫无能为力。”孙医师摸着胡子,叹气说道。
虽然楚九歌早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是当听到医师的话后,他的心里还是猛的一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