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童在张臶的熏陶下,对音乐也是颇为喜欢。一听可以与先生共奏此曲,不禁双眸发亮,但他少年老成,性子甚是稳重,只是淡淡说了句:“好!这曲子我也甚是喜欢!”便施施然地取来了洞箫。
时,夕阳渐落,余晕将湖水笼罩,点缀下点点金色。张臶轻轻抚摸着那七弦古琴,铮铮调试了几下。赵云见他们二人已经准备好,便开始哼唱起《沧海一声笑》的前奏。
张臶本就是乐道高人,既已知道了曲调,加上赵云的指正,片刻间便以自己所长与童子奏出乐章。赵云便就着这奏乐引吭高歌,三个人,跨越近两千年的时光,竟让这首歌让他们产生了共鸣。
一曲唱罢,夕阳浸半湖。赵云自穿越以来还从未如此畅快过,张臶更是开心得跟个孩子一般,反而是旁边的童子显得比较稳重。
张臶明显有些意犹未尽,道:“好啊!豪情还剩一襟晚照;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小友,今天是我这十多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了!真不知该如何谢你啊!哈哈哈……”
赵云听他如此说,反倒不好意思了,只是陪着呵呵傻笑。
张臶又盯了会儿赵云,让呵呵傻笑的赵云又开始发毛了。张臶道:“小友,你我既是知己,有些事我便不该瞒着你。我也粗懂点谶纬之学,老夫是个遁世之人,可小友你的面相却是个出世之人啊。不应该在这山野之中,荒废时日啊!”
赵云早有此意,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当即道:“先生说的是,我也早有此意。可是……”
张臶摆了摆手,打断了赵云的话道:“小友不必烦恼,我明白!今日你我相遇一场,便是有缘,我便给你指条明路!”
赵云立即问道:“什么明路?”
张臶手指向村东头一指,道:“从这个村子北上一共有三条道,一条大道,两条小道。一会儿我要从那大道离开。你呢,就每日守在东边那条小道上,长则一月,短则七天。会有位先生从此经过,到时你护送他一路北上。”
赵云听了,道:“护送他北上?大概多远啊?”
张臶起身,小心地将古琴收起,道:“我只是为你指明道路,至于能走多远,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赵云有些疑惑,道:“什么意思?不太懂!”
张臶慢慢上了马车,故作神秘道:“到时候你就懂了!小友,我们就此别过了,期待下次再见哦!”
赵云虽然想继续追问,但是看天色已晚,也不敢再留,只得称谢。
张臶的马车又开始缓缓而行了,忽而又停了下来。张臶掀开布幔,用他那睿智的眼睛紧盯着赵云道:“小友,你我缘分不浅,这块护心镜不及你那块墨玉珍贵,但也是我一位好友相赠,我是一个遁世之人,用不上了,今天就送你了!”
赵云接过那块护心镜,道:“这、无功不受禄啊!这怎敢当?”
张臶却道:“哼!给你便是给你了,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男人。戴上它,好好建功立业便是!”说罢,拉上布幔,又晃悠悠地离开了。
赵云怔怔地立于原地,向马车挥了挥手。
那童子见赵云已经缩成了一个点,方才问张臶道:“先生,他脖子上那块玉有什么名堂吗?还有,你怎么老是给他相面啊?”
张臶道:“那块玉其中玄机莫测,我也看不透。可是看他面相,却与他的命格完全不相符合,只怕是天道变数啊!”
童子奇了,道:“既是变数,那你还去帮他?”
张臶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已经快黑了,道:“如今的天,还是变一变的好!”
===============================================================================
自张臶走了以后,赵云给兄长赵俊留了封书信,每日戴着干粮来到东边的小道上等待那位先生。一连等了十数日,大道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赵云倒也耐得住这寂寞,反正他在赵家村也是每日练枪发呆,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可是赵家村的人越发觉得赵云中邪得厉害了!
天将黑了,赵云练枪也练得累了,正自闭目养神。忽然,赵云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静静聆听片刻后,手中银枪一扬,急速向着来路冲去。
那是刀兵相接的声音!
奔了近百步,只见一辆马车竟然被五十多名黑衣人重重围困。那马车的车夫已经横死当场,一名五十岁上下的老先生正背靠着马车做困兽之斗。
先生年纪虽长,手中宝剑却甚是凌厉。面对数十把刀枪剑戟的围困,竟是以短击长、以一敌十而不落下风。那五十多名黑衣人显然也是好手,虽然在顷刻间损伤了十数人,却仍然悍不畏死,势要将老者毙于当场。
老者剑法虽利,终究年老,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了。
赵云见状,当即加快步伐,冲了上去,道:“几十个人围攻一个老人家,好不要脸!”
围攻马车的黑衣人为这般声势所吸引,不由回头看去,只见赵云挺枪而来。当即便有数名黑衣人将其拦住。岂料,赵云去势惊人,竟未抵拦得住,叫赵云一下子便冲到了老者身边。
众黑衣人也不说话,刀枪剑戟一起相加,赵云长枪一扫,尽数荡开。
老者见有人相救,立即上了马车,呼呼地喘气。赵云立即运开这些天一直练的梨花枪法,与那些贼人相击。可惜他太低估这群贼人的实力,不过片刻,已是防的多,攻的少了。
那老者喘完了气,见赵云狼狈不堪的模样,笑道:“小哥,你的功夫这么差,也敢路见不平,是不是有点太不自量力了?”
赵云听他如此轻视,心中不由有些生气,怒道:“哼,我好心救你,你还取笑我?早知道就任你被他们杀了!”他嘴上虽如此说,身体却始终围着马车游走,不教黑衣人近马车一步。
抵挡了一阵,赵云又道:“不过现在也没区别了,只怪我未学得什么高深武艺,稍时我若毙命,你也难幸免了!”说到此,他心中也是一阵伤心,说好的主角不会死呢?可他还没学会高强武功,就要被这群龙套给杀了!
那老者却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胡说,你这套枪法名唤梨花枪,是从战国名将李牧的破胡枪法中演化来的,你自己学艺未精,只得其形而未通其意,关这枪法何干?”
赵云有些招架不住了,一名黑衣人长剑一挥,堪堪贴着赵云的脖子划过。赵云抽空摸了下脖子,干的,心知没被划伤,急道:“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有没有办法先退了这群人啊?”
老者语气更泰然了,道:“办法当然有,就看你悟性了。小子,你听好了,这梨花枪讲究内外三合。内三合,心气胆;外三合,腰手眼。要眼与心合、气与力合、步与招合。你懂了没有?”
“这一下子哪懂得了?”赵云嘴上虽说不懂,脚下却不自觉扎了个马步,腰部发劲,便是一招梨花先雪。说来也怪,方才他数次使过这一招,都未奏效,可这一次竟直接扎进了一名黑衣人的咽喉。
我杀人了?赵云在现代连只鸡都不敢杀,如今却杀了人,心中不禁为之一颤。
余人见同伴被杀,惊怒交加,更加猛攻赵云。赵云不及细想,脚下发劲,抢先而攻,又是一招梨花落进,挑断了数名黑衣人的脚筋。
老者不禁赞道:“很好,意在力先,确是可造之材!小哥,临敌之际,优柔寡断可是大忌,会断送自己性命的!”
不错,如今自己不出手杀人,就会被别人所杀!赵云依着老者传授的法门,将梨花枪法一一使出,竟是说不出的畅快、顺手,不过片刻功夫,又有数十名黑衣人倒下。
黑衣领头之人见突然杀出这么个毛头小子,当即杀至赵云面前,手中钢刀如排山倒海一般向赵云头顶砍来。赵云当即举枪招架,只觉双臂一震,虎口如遭电击一般,麻木不已。
老者摇了摇头,道:“罢了,小兄弟,这人功夫远胜与你,不是我简单指点几句就能打败,快逃命去吧!”
那黑衣领头人却道:“哼!这时候想逃,只怕没机会了!”说罢再次运起钢刀扑向赵云,赵云见机不好,也不知哪来的力量,也管不得什么招式,直接挺枪刺向黑衣领头人的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黑衣领头人的刀划过了赵云的胸膛,却并未能将他开膛,而自己自己咽喉下却是红缨飘动,血顺着红缨成股留下。
赵云抽枪,领头人便直挺挺地倒下了。余人见大势已去,一声呼和全都退去。
“先生,那群人为什么追杀你啊?”赵云见黑衣人全都退了,舒了口气,上前问那老者。
老者回答道:“如此以性命相搏,自是仇人。可是小哥,你我似乎并不相识,却为何肯舍命相救啊?”
赵云老实回答道:“是一位先生命我在此等待一位北上的人,并且还让我一路护送他北上。先生,你就是那北上的人吗?”
老者并不直接回答,指着赵云被划破的胸襟反问道:“命里在此等我的人便是这送你护心镜的人,对不对?”
赵云的护心镜装在外衣的里面,方才教那黑衣人划破,此刻已然露了出来。也幸亏戴了这块护心镜,否则以刚才那两败俱伤的打法,自己早已丧命了。
赵云见这老人识得这护心镜,喜道:“正是!先生说这护心镜是他的一位至交好友送她的,莫非那人便是你?”
老者却摇了摇头,道:“这护心镜的原主人另有其人!老夫涿郡卢植,未请教!”
卢植!赵云惊得嘴都合不拢了,须知这卢植可是刘备、公孙瓒二人的老师,此人不仅文武双全,而且不畏强权,即使面对权倾朝野的董卓也敢仗义执言,也因此为董卓记恨。赵云立即答道:“在下赵云,表字子龙,就住在那赵家村!”
卢植点了点头,道:“张臶那个老东西,居然肯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你,看来你确有过人之处。他既让你护送我北上,那便跟我一起走吧,我也有另一份礼物送你!”
赵云大喜,道:“什么礼物?”
卢植却将老脸一板,道:“问那么多干什么?拿着马鞭,赶路!”说罢便钻进了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