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等人勒马停住,仔细看看了看,但见前方以盾牌布成月牙阵型,盾牌后似乎藏有士兵。可是眼见这些盾牌数量有些,即使后方有伏兵,也藏不了多少人马。
公孙瓒仰天而笑道:“有诈我也不怕,就这么点人,都不够我这些白马义从塞牙缝的!”
严纲道:“太守,你忘了之前二小姐的叮嘱了?她说一旦我们遇见以大型盾牌作为掩护的军队,一定要小心避开!而且太守你看,这里地形狭窄,人数似乎占不了太大便宜啊!”
公孙瓒仔细看了看地形,又看看前面那八百人,笑道:“哼!我看他们所谓的小心之处也不过就是这了。不过是些步兵,我们的骑兵天生就是他们的克星!我看我顷刻间便可以将他们踏为肉酱!”
严纲放心不下,继续劝道:“二小姐战前有此一说,我看必有因由。如今又恰巧真的在此遇上,我看不如暂且原地休整,请二小姐和子龙前来查看查看,你看如何?”
公孙瓒听得严纲此言,心中也颇是疑虑。
公孙续一听要请赵云前来,当即反对道:“混账!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眼下颜良、文丑二人已是丧家之犬,若是被这么点人挡住了去路,以后还不被人笑掉了大牙?!”
公孙瓒一听,迟疑了一会儿,道:“不错,战机不等人,今日放过,他日便不一定有机会了!”于是一声令下,万马齐发,朝着鞠义的盾牌阵冲去。他要如以往冲杀蹂躏乌桓各部族般将鞠义和他的那些士兵踏碎。
白马义从发起了冲锋,挟带着傲人的无边气势,仿佛天地间也能感受到这种威势而显得有些肃然。在白马义从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铁蹄踏破黄土的隆隆声所造就的喧哗中,鞠义嘴角带着冷笑看着他们,他的部队也保持着所应有的镇定。
公孙瓒如果此刻能够看到他们的神情,他应该能够感受到死亡的临近,但他没有看见,自大蒙住了他的双眼,止不住他白马义从的铁蹄。
面对着滚滚烟尘挟裹而来的天下闻名骑兵部队,八百面盾牌,后面是八百先登死士,其中还混杂了一千弓弩手。这一千弓弩兵是他致胜的关键,要的便是出其不意。
白马义从越来越近了,一百步,时机尚早,等!
八十步,不够近,还是要再等!
五十步,他的手心都攥出汗了,但他要顶住!
三十步,久经战阵的公孙瓒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可已经来不及了!
二十步!
“放箭!”鞠义将所有积蓄的力量在这一刻喊了出来,那一千躲于盾牌下的弓弩手瞬间站立起来,在同一时间向着这群自信满满而毫无戒备的白马义从射去死亡之箭。
弩,是步兵有效克制骑兵的一种武器。弩相较于弓,射程更远,瞄准度更高。在这二十歩以内的距离,这群弓弩兵手中的强弩弓正是契合契机地齐齐发射,只在刹那间,箭如雨下,如点点星尘从天而降,公孙瓒的骑兵部队无一不中,所中必倒。
一时之间,战场上弥漫着战马的哀鸣,骑兵死伤无数,少数的骑兵顶着弩箭冲到鞠义阵前。鞠义一声令下,八百先登死士一起涌上,砍断马脚,砍掉头颅。
公孙瓒虽然久经阵仗,白马义从也足称精锐,可是从来没有遇上这样的阵形,这样的战术,先前白马义从被射翻在地,后续白马义从为先头部队所阻,不及勒马,竟被最后的队伍践踏而死。整个队伍在弓弩及先登死士的砍杀下,顷刻间完全不成阵形,溃不成军。
严纲赶忙杀出,令公孙续护着公孙瓒回撤,自己领着一队人马独自抵抗鞠义大军。公孙瓒见白马义从遇见从未有过的大败,好勇斗狠之心激起,大喊着要与鞠义决一死战。公孙续岂敢如此,硬拉这公孙瓒回撤,留下严纲及部分忠勇之士断后。
严纲心里也清楚,自己定然不是鞠义的对手,只求能为太守的撤退争取时间。
公孙续及公孙瓒一路向界桥大营逃去,公孙续一马当先,可惜这份精神是用在了逃跑上。眼见着界桥将近,公孙续心中大喜不已,过了界桥就安全了!
公孙续歇斯底里地高喊道:“赵子龙!赵子龙!赵子龙,你给老子出来!”他也不知为何这时候一定要喊赵子龙的名字,只觉得此时除他之外,无人能够救他。
赵云、公孙宝月听见公孙续的呼喊,赶紧领兵而出。公孙续哆哆嗦嗦地道:“赵……赵……赵子龙,赵将军,敌军杀来了,快,快,快去杀了他们!”
公孙宝月见此情形,不由大为恼怒,显然他已经吓破了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转而问公孙瓒道:“父亲,究竟发生了何事?”
公孙瓒看了看界桥的那一头,本来将要息下的尘土又一次飞扬起来。他细细望去,是步兵!是鞠义的先登死士!也就是说严纲先锋此刻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公孙瓒气愤不已,抽出怀中宝剑竟将旁边的石块一劈两半。
公孙续见追兵已至,吓得魂飞魄散,拉着赵云的衣服道:“就……就是他们,赵……赵将军,快去将他们打败。爹、宝月,咱们赶紧逃跑吧!”
公孙瓒气的面色发白,一巴掌呼在了公孙续的脸上,恶狠狠地道:“你个孬种,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公孙续被公孙瓒一巴掌呼在了地上,直接懵了。那夜他被赵云逼的
公孙宝月立于一旁杏眼圆睁,怒斥道:“乱我军心,该打!”
公孙瓒稍稍平复心中怒火,对赵云道:“子龙,我命你自西首的小道穿过去,务必找到严纲将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公孙瓒半生戎马,虽杀伐无断、不恤百姓,却对身边的这群将士极为重情义。否则以他之能,也断不会有如此多的将领甘心与他卖命。
赵云却道:“可是主上,如今敌军将至,末将怎可于此时离开?不如由长公子或是大小姐……”公孙续一听赵云提到自己,赶忙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道:“我不去、我不去!”
公孙瓒摆了摆手,一方诸侯的王霸之气激起,道:“这界桥之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要利用这里的地形重振旗鼓,和他们周旋。你放心,我公孙瓒也是久经战阵之人,还能让这一千八百人吞了不成?!续儿和宝月并无单独领兵的经验,子龙你年纪虽轻,却经验老道,这里再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别废话,将我的老兄弟带回来!”说到“老兄弟”三个字时,公孙瓒已经眼角含泪。
赵云听公孙瓒如此坚定,只得领命,带着严艺、李荣自西面小道而去。远处先登死士将至,公孙瓒一脚踢开公孙续,面对众将士大声道:“我白马义从曾经立誓:‘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自建成至今几无败绩,今日受此大辱,你们能够甘心?”
一万白马义从被杀的只剩几千人,随后的步骑更是死伤无数。众人想起昔日袍泽刚才惨死的模样,心中无不悲愤,大声回答道:“不甘!我们不甘!”
公孙瓒接着道:“我们都是幽燕的好男儿,好男儿杀敌饮血,有仇必报!让我们重振旗鼓,与那群仇人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报仇雪恨!”众人以最大的嗓音高吼着,窥散了的斗志再度被激起,他们仍然是训练有素的白马义从。
他们要和即将到来的这群死士拼了!
赵云领着严艺、李荣二人小路出发,他们一路急行,不一会儿就转到了大路山。他们一行人沿着大路继续往南。忽然,前方一人一马缓缓而来。
队长李荣眼尖,道:“严、严将军!是严将军!”
赵云喜出望外,他来时已做了最坏打算,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严将军还活着!但严纲此时已然和死了也没多大区别了。他身前身后插了十余支箭,刀砍斧劈的伤痕不下几十处,血已经染红了自己和座下的马,每一处的伤口无不触目惊心。他不过是凭着一口气,强撑到此而已!
赵云赶紧下马来到严纲身边,道:“严……严将军,我们接你回家了!”
严纲想说话,只觉喉头一甜,但他硬是忍住将血吞了回去,道:“子龙!快、快、快去救主上!主上危矣!”
赵云想要去扶严纲,却发现无法去扶,哪里都是他的伤口!他强打精神,忍住眼泪道:“严将军放心,主上已经逃过了界桥,借着那里的地形准备将敌人全部歼灭呢!”
严纲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朝主上那去的不只是那先登死士,还有随后赶到的三万精锐步骑!主上他就算占得地利,也万难阻挡!”
颜良、文丑二将败逃回他们的主公袁绍身边,禀明了公孙瓒于磐河大营布下埋伏,并率众追杀而来。袁绍大惊失色,赶紧令探马前去打探,待得知鞠义以八百先登和一千弓弩手大败公孙瓒数万铁骑,大喜过望。知道鞠义已然领兵追杀而去,心中激动不已,急忙令身边三万步骑赶往支援。这三万步骑原本是昨日袁绍得知公孙瓒来到磐河大营时,急令别驾田丰领兵赶来。
颜良、文丑听闻情况如此,心中不是滋味,请令出战。袁绍见他二人灰头土脸的模样,嗤笑一声,道:“还是烦请二位将军留在老夫身边,护卫老夫安全吧!”颜良、文丑二人心知此战之后,二人已然失宠,便不再多说什么。
严纲原本已经被鞠义杀败,倒在血泊之中昏死过去。待他悠悠转醒,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万步骑浩浩荡荡追向界桥而去。严纲心中焦急不已,强撑着一口气骑上战马,缓缓跟随。虽然他也知道此一去唯有送死而已,但他心中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只得一路缓缓跟随。待瞧得赵云一行前来,心中惊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