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长安游侠之首,虞世帆行事高调,认识不少三教九流,人脉极广。
因此,在崔翁离开之后,大厅内的很多客人都特意过来敬酒。
“这位是写出天涯若比邻的王子安、王先生。”
“这位是写出《少年游》的薛郎,出身汾阴薛氏。”
在富乐园这等风流之地,附庸风雅的文人几乎随处即可,所以在这里,官职、家世确实是加分项,但文采、名声最为重要。
众人听了虞世帆的介绍,旋即向薛、王二人敬酒,口中尽是些仰慕已久、大唐奇才之类的客套话。
对此,王勃回以善意结交的微笑,同时举杯,将其一饮而尽。
他年少成名,见惯了大场面,知道该怎么处理——少说话多喝酒。
反倒是薛牧,他心中得意,看什么都美,不一会儿功夫,四五杯酒已经下肚。
“薛郎大才,他日必成本朝文坛执牛耳者。”
“相逢即是缘,望君满饮此杯。”
“薛郎,某听说您抱得美人归,那位郑都知已经将近一个月不曾抛头露面了……”
“自古以来就是才子配佳人,这事有什么稀奇的?”
“薛郎,您与花魁娘子如何相识并夺得芳心的,不妨说出来让吾等知晓?”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只见薛二郎喝了口酒,环视四周,用一种极为洒脱的语气,说道:“那天游览曲江时,在下有感而发,即兴赋诗一首赠给郑娘子,没成想竟成了定情之诗。”
听薛牧语气轻松写意,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众人听得心驰神往,纷纷出言追问到底是何等佳作,才能令色艺无双的郑娘子寄情于他。
春木花株绕户飞,王孙寻胜引尘衣。洞中仙子多情态,留住薛郎不放归。
酒席上的戏谑谈笑之作,怎么可能到处宣扬,郑娘子不要面子了?
一念及此,薛牧准备想办法搪塞过去,这时一个身段高挑的侍女小跑过来,娇声道:“薛郎,我家娘子想请你喝茶。”
破局之法有了!
薛牧忙不迭地回答道:“某知,这就去。”
说完,又转身环视众人,歉然一笑,温声道:“抱歉了,不好让佳人久等,望诸位海涵,改日有缘再聚。”
万幸,读书人矜持,不会做出当众拉人这种有辱斯文的动作,只能眼巴巴看着薛牧等人洋洋而去。
“请跟我来。”
侍女搭袖行肃拜礼,在前方引路,而他们三人则在后面低声交谈。
“子安兄、虞兄,郑娘子不是外人,有些话无需避讳,毕竟当初她也在场。”
“某知,何时能吃到你们的喜酒?”
“莫要胡言,良贱不得为婚,薛郎不要前途了吗!”
王勃皱眉,斜了虞世帆一眼,肃声说道:“二郎,你若真心喜欢郑都知,在城北买套大宅院安置她即可,万不可自误。”
“某知、某知,郑娘子也是这么说的,她知道该怎么做……”
其实,王勃不提还好,这一说,薛牧愈发感觉自己亏欠花魁娘子太多了——
某次欢好之后,仕途得意的薛牧炫耀起自己的俸禄,郑娘子神色幽幽,来了一句,那点钱还不够给她的侍女赎身呢,就更别提她本人了,想要给花魁赎身,八品官一百年的俸禄都不够使。
事实上,薛牧倒也没被吓到,大不了问管家要钱,毕竟薛府豪奢,别说千金,万金都能凑出来。
而郑娘子见他不说话,顿时急了,说自己早就存够了赎身的钱,只要薛牧愿意纳她为妾就行,说完,生怕心上人不相信,还特意捧了一小盒金铤给他看。
“虞兄,你帮忙留意一下,看看宣阳坊之内可有人愿意出售府邸。”
在长安城一百零八坊中,宣阳坊属于第一等,能够与之比肩的民坊,简直是屈指可数。
出了南坊门便是世间最繁华的区域——东市,向北步行半刻,就能看到皇城,住在这里的都是达官显贵,再不济,祖上也曾阔过。
不仅如此,薛府也坐落于此,若能将郑娘子安置于此,定能讨她开心。
“某知。”
虞世帆点了点头,并没有谈及价钱,因为他知道薛牧的家族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