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在送别了玄云宗众人后,夏家弟子各子回到自己的洞府或房屋。
夏雪在夏家身份高贵,有自己的单独阁楼,庭院内月影沉沉,甚是清幽。
此刻,方浩站在庭院的门口,脸上的醉意已经褪去,恢复倒了原来冷冷的样子,整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要融到黑暗之中,无声无息。
夏雪回到这里,看到站在门口的方浩也是有些意外,她早已不是懵懂少女,其实今日方浩飞身上台的那一刹那心中已是明白。
这些年最求夏雪的人数不胜数,夏雪都是一拒了之,但这方浩却从未表达出一丝一毫,今天突然这样也是让夏雪不知所措,内心百感交集。
夏雪走上前去看着静静的站在那里的方浩,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淡淡的说道
:“方师兄这么晚有事吗?”
方浩依旧隐在黑暗中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夏雪,月光下,本就如雪莲般的夏雪更显出尘,让人不觉自行惭愧,方浩看得竟不禁有些痴了。
夏雪也感到气氛有些尴尬,对于方浩他本无太多感觉,如不是今日方浩上台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方浩默默的喜欢她,对于这样一份沉甸甸的情感让夏雪百感交集,只是自己已与神战订婚。
:“方师兄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我也要休息了。”
夏雪淡淡的说完便转身向院门内走去。
:“是你父亲的意思吗?”
方浩在夏雪转身的一刹那突然问道,方浩依旧隐在黑暗中,把头低的很低,连夏雪的背影都不敢看。
夏雪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并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
:“即是我父亲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那你爱他吗?”
听到方浩的问题,夏雪犹豫了,她生于世家,长于世家,这种家族联姻,再正常不过,从父亲告诉她要联姻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已有准备,从没考虑过爱或不爱的问题,夏雪想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对身后的方浩还是对自己缓缓说道
:“高神战天人之姿世间难寻,此等英雄人物恐怕是个女子都会动心。”
听到夏雪的话方浩的心头仿佛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有些事情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是当它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却是叫人这样难受,这种感觉,无法形容。
方浩没有在说一句话,隐在黑暗中的身形无声离去了,依旧是那么孤独,那么冷漠,此处无声胜有声。
夏雪感受到身后方浩已经离去,不禁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天上的明月,明亮的夜空一丝乌云都没有,今夜怕是要下雨。
方浩此刻走在夏家的宗门内,此刻内心的感觉无法形容,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才能抒发出这种难受的感觉,只能在这夏家漫无目的的乱逛。
从五岁入夏家开始,他的生命中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报仇,所以他不停的修炼,不停的强大自己,十几年中,只是被杀戮和修炼填充着,无数次的生死危机,他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报仇,这么多年以来支持自己活下来的唯一信念就是报仇。
在这偌大的夏家内,除了那自小就爱缠着自己的夏芷柔外,竟无一个朋友,可每次当他看到夏雪那如天山雪莲般的容颜时,都感觉自己冰冷的内心仿佛流过一股溪水,使得冷冻的心竟渐渐化开来。
他开始渴望看到夏雪,期待着看见那副如雪莲般的容颜,但是他不能,他甚至开始刻意躲避夏雪,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大仇未报,所以每次都只能远远的看着夏雪,把自己那颗被融化的心,深深的藏好。
方浩不觉间竟以走到了断云涯,断云涯高何止百丈,断崖如插在云端,巨大的海风呼啸而过,吹在皮囊之上竟如刀割般,涯端有一孤石而立,名曰断云石,石上刻“段云山,断人肠”,断涯之下,惊涛拍浪,涯低的礁石在这险浪的常年拍打之下竟显狰狞。
方浩看着这凶险万分的断云涯,自己在夏家终日修炼,十五年了居然都没来过这闻名天下的断云涯,方浩在心底不禁有些自嘲:“自己常年在外厮杀,走过无数山河,可除了那能看到方家方向的岳楼,自己仿佛哪里的风景都没认真看过。”
方浩缓缓走到涯端,海风吹的一席黑衫猎猎,看着在狂风中独自挺立的断云石,摸着割心断肠的几个大字,竟不觉生出一股心心相惜之感,一样的孤独,一样的坚强。
此刻,在那云天之外的虚无之中,仿佛有一双眼看着独自站在断云涯的方浩,充满着玩味的自语道:“小娃儿动情了嘛,可不要怪老夫,老夫布局千年,你可要坚持住啊,不要让老夫失望。”
那声音竟如跨越了万年般幽远。
方浩此刻站在断云涯之上,心中心绪万千,今天可以说是他来夏家十五年以来心情波动最大的一天。
断云涯外远处海天交接之处隐隐有雷光闪现,怕是要下雨了。
方浩储物袋内突然一闪,一道声音传出:“方浩来四季殿见我。”
这是夏靖柏单独给一些夏家子弟长老的宝物,用于传音之用,方浩收了收心神,转身离去了这断云涯。
此刻四季殿内的夏靖柏正于正堂而立,夏靖柏执掌夏家数十年,喜怒早已不露于色,但此刻眼角却表现出抑制不住的笑意。
方浩沉步而来,低声打着招呼:“义父”
夏靖柏看着方浩也收了收心神,对着方浩点了点头,一块玉简飞出,方浩接住后神识探内一扫,其内是一些人的信息,都是曾经在夏家的门人,也有很多已经离开夏家。
夏靖柏看着方浩淡淡的说道:“浩儿,还记得我和你说过这次比武大会对我们夏家来说非常重要吗?”
方浩一听此话,想到了夏雪与高神战的婚事,不禁心底又是一沉,可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出声。
对于方浩的沉默,夏靖柏早已习惯自顾的说道:“想必你也猜到了,高神战与雪儿的婚事是我们已经安排好的,而我们两宗费这么大精力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我们夏家即将合并到玄云宗!”
听到这里方浩也惊住了,玄云宗为天下三大宗门之一,而夏家也是世间超级大家族,两宗合并,玄云宗无异于会一跃为天下第一大宗,此消息无疑会让天下震动。
看到平日性格冷淡沉稳的方浩也不由的惊了一下,夏靖柏的眼角也不由的闪过一丝笑意。
:“浩儿,你知道,我独自掌管夏家不易,这玉简中的人这些年明里暗里为我做过不少事,虽有功与我,但如今两宗合并在即,容易被有心之人落下口舌,此次合并,事关重大,不容得出一点差池,所以,把他们都杀了。”夏靖柏的言语中透满着狠辣。
方浩并无太大反应,单独为夏靖柏做事这么多年了,他早已了解夏靖柏的脾性,果断狠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也是正因为如此狠辣的性格夏靖柏这些年才能凭一己之力将夏家发展到如此地步。
方浩不禁暗暗想到:“想必自己有一天对他没用了,也会像这样被无情抛弃吧!”
方浩虽未表露,但夏靖柏却似乎看出了方浩的顾虑,仿佛安抚般又仿佛鼓励般对着方浩说道:“浩儿,你为我做事这么多年,功高盖天,我一双儿女又不够成材,你乃是我唯一的义子,只要你衷心于我,将来在那玄云宗内必有你的天地。”
方浩并无太大反应,依旧是那冷冷的样子,淡淡的说道:“多谢义父。”
夏靖柏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方浩说道:“好吧,你准备准备,明天就出发,还记得我告诉你的话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斩草要除根,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
:“知道了,我今晚就去。”方浩此刻以不想在这夏家多待,他想用杀戮来发泄内心的阴郁。
夏靖柏看着方浩转身离去的背影,虽然依旧是那么冷漠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夏靖柏隐隐感觉今天的方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但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眸闪烁着光。
方浩走出四季殿,此刻,明亮的月光已被乌云遮盖,空气中充满着压抑的气息,叫人烦闷,远处雷光隐现,怕是马上就要下暴雨了。
今夜,无数人怕是难眠,夏家弟子们兴奋的讨论着今日战斗的精彩,八卦着台上几人的关系,艳羡着高神战提亲手笔。
一处别院内,夏芷柔躺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看着窗外渐渐浓密的乌云,脑海中今日方浩上台救夏雪的那一幕不断浮现,低声喃喃自语:“浩哥.....雪儿姐姐......”
方浩飞到空中,向那夏雪的阁楼处深深的看了一眼,想到了高神战喃喃道:“想必那高神战此刻已在洞府中修养调息了吧。”
方浩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任务玉简,带着一丝无奈低声喃喃的说道:“或许这就是我与你们最大的不同。”
言罢,方浩便转身化作一道长虹飞驰而去,今夜乌云无眠夜,落雷惊雨遂杀人。
空气中的那一份压抑,仿佛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