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照耀在万里莲池上,水汽涌起,依稀能见到之中的那朵朵红莲。
落子余坐在池边痴望,他的面前有一张桌子,他身穿僧袍,隐隐有出尘之感,银色面具下绝美的容颜,却又令人忍不住的瞻仰,瘦弱的身子透着柔弱,让人看着十分心疼。
他手中没有拿着经卷,反倒是拿着一支笔,桌上放着一张纸,纸上空白一片,看这样子,他像是在作画,但他却没有动笔的意思,像是在寻找,寻找那个最美的画面。
他的目光渐渐放远,落到了莲池的某处上,那是一朵莲花,莲叶在一旁,虽是陪衬,也一样的吸引目光。
有着阳光点缀,又有水汽遮掩,多了神圣而神秘之感。
落子余被这片景物吸引,按理说,他此时该动笔了,他沾了些墨汁,笔却停在了半空,迟迟不落下。
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怜惜,说了句:“此景虽美,但又能美到几时,相比其他的,不过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这种怜惜,无非是同病相怜而已。
那笔不知顿了多久,笔尖的墨汁滴了下来,滴在白纸上,白色的纸面多了一点黑色。
落子余收回目光,看向了那个黑点,银色面具下,莞尔一笑。
那笔总算是落下来。
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美景。只是,他作画之景,一定更美,若是此时有人经过,又那止痴迷。
日光渐盛,水汽渐散,他依旧在作画。
不知不觉,他的身后多了一个身披轻甲,腰挂朴刀的人,他是顾子成。
顾子成看到落子余正在作画,不忍打搅,在一旁站着。
落子余已将全部的心神放到画作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顾子成的到来,可他又哪会不知道?
落子余轻点墨水,没有回头,他说道:“怎样了?”
顾子成说道:“殿下,他已经出发,按照路程,若不出意外,一年内,他必到。”
落子余还是在专心作画,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回了句:“一年啊,怕是赶不上。”
顾子成说道:“他距离云岭不算太远,若是日夜不停的赶路,一年赶到应该不成问题,况且那梦家女子似乎还未出发,应该赶得上。”
“顾将军说的当然不错,但你忽略了一个人,加上他,怕是两年都到不了,若那梦氏女子真的是她,你觉得她会安心待在宅院里?”
落子余又在纸上勾出了几条线,远远看去,画已成型,已经到了最后收笔的阶段。
顾子成才知道确实如此,说道:“若真是如此,那这又是一个变数。”
落子余最后沾了沾墨水,欲落笔,他似乎有些累,原本直着的腰身微微弯了下来。
他在纸上点了几笔,算是最后的点睛之笔。
他将笔收好,声音有些沙哑,他说:“是变数,就该除,不是吗,相信御光道人也会这么做的吧。”
若是变数,当然要除,若是能用,必然想尽办法为己所用。
顾子成点了点头,行了礼,想要退下。
落子余开口挽留:“不如来看看我画的画吧,画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赏的吗。”
顾子成恭敬地应下,走上前一看。
刚一看到,就入了神,画上的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只要偏了一分,就会破坏其美感,画面虽只有单一的黑色和白色,一眼望去,又仿佛细分出无数种颜色,细细一看,却又只有黑白之分。
画的正中央有一尾鱼,正跃出水面,冲破水汽,起先滴落的那滴墨汁,就是此鱼的眼睛,更是这幅画的精髓,有了这一点墨,此鱼仿佛动了起来,不再居于画作。
此时,风起,莲花正摇曳,水汽之下,莲花一望无际,像是与天相连。
鱼跃此时海,花开彼岸天!(注)
欣赏片刻,顾子成回过神来,他顿时明白了此画另有深意。
落子余咳嗽了两下,仿佛能看到那张银色面具下,那张苍白的脸。
顾子成急忙向前,为他输送灵力,落子余这才有所好转。
落子余再次直起身子,将画作卷起,交于顾子成,说道:“顾将军,劳烦将此画交于御光道人,相信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顾子成知道自己倔不过他,安排了人手照护二皇子,自己先行离去。
不出三日,他到了溪谷,这还是他全速前进的结果。
溪成看到了他,出来迎接,还没等他多说,顾子成就直接将画扔给他,说了句:“交给你们家老爷子,殿下旧病复发,容不得耽误。”
再见时,他已经离去。
溪成无奈地看着顾子成匆匆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打开了画作。
还是一样,第一眼看到时,他也呆了好久,最后也只能惊叹于二皇子的画技。
那道苍老的声音传出,他在笑,这是欣赏地笑,他说:“可惜啊,还真是天妒英才!”
溪成点了点头。
御光道人说:“你知道他为什么将此画送来?”
溪成满脸疑惑,摇了摇头。
御光道人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他给我的提醒,也是他给我下的战书。”
溪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再次看向画面,却感觉不到任何战意。
御光道人说道:“他只想做那接天莲叶,不想深陷其中,虽昙花一现,倒也算得一善终,但鲤鱼一跃,牵一处而动全身,他又哪能置之度外,安心做一局外人。”
溪成这才有些明白:“想必,这万亩莲池就是您设下的局,而这鲤鱼就是破局之人。”
那苍老的声音似乎变的更为苍老:“他想赌,赌这破局之人不愿受此拘束,他想以鲤鱼一跃来换天下苍生一重见天日,这就是他的战书!”
溪成不禁看向西方,天下两个算力最强之人终究还是走到了对立面,也不知,谁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溪成又问道:“战意有了,何来提醒?”
御光道人说道:“水汽之下,就连我也看不出虚实,这不是提醒,又是什么!”
看不清虚实,就代表着不确定,不确定的,自然就是变数。
“既是变数,斩了就是,看不清虚实,剖开水汽,不就看得清了!”
那道苍老的声音最后一次传来,溪成听到后行了个礼,就此离开。
估计他心里正骂着街:你们两个,明明之前还聊得好好的,现在咋就突然翻脸了呢,翻脸就算了,还要把我牵扯进来,你们当我吃这么胖是因为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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