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鼎清醒之后,第一时间敏锐的察觉到诸事蹊跷。绑架案件,人为痕迹太过明显。京城的人和黎芮不可能将事情做的这么细致,把当事人和当事人的家属全部藏起来。
他们一定依靠了武夷城本地的势力。武夷城的势力有谁?无非就是提督府和城主。
城主吴千仞向来是有野心的人。他在武夷城,在北丘省没有办法高升。那么他会怎么办?
自然是向京城靠拢。再加上朝廷有心要除去萧家,吴千仞更是乐见其成,所以两边一拍即合。
至于圣旨,抵达的时机太过巧合,几乎是萧鼎刚醒没多久,就有人去通风报信。而黎芮收到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来宣旨。
如果是昏迷前的萧鼎,现在肯定还一无所知的到处蹦哒。但是谁也不知道,此刻的萧鼎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公子。
一起绑架案,一起袭击案,按照既定计划,完美实施。萧鼎是死是活,对布局者来说,都无所谓。
反正你萧卫国连自己儿子都教育不好,也保护不好,何谈管辖北丘省,何谈守卫北境?
只是没想到,萧鼎半死不活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这倒是让实施之人,也就是黎芮,有些进退两难。所以萧鼎一醒,他就迫不及待地实施下一步计划——传圣旨,把萧卫国弄回京城。
想清楚了这前前后后,萧鼎根本不需要再去找其他线索,只需要盯住布局的人,就一定会有收获。这是萧鼎从今早就已经确定的方向。
谁知今日吴宽一改常态,在街上口出狂言,想要羞辱自己。谁也不是傻子,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改变了画风?难不成还真是吃了鹦鹉屎?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已经得到确定的消息,提督府的萧卫国自身难保,所以才有恃无恐地来到自己面前蹦哒。
就此,萧鼎心里猜想的事情已经从八成变成十成十。他现在只需要盯紧吴千仞就行了,黎芮明日就回京,吴千仞想要进一步和京城拉进关系,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今夜的机会。
……
月华如水,树影摇曳。一个鬼魅般的身影跃上了漆黑的屋顶。
庄园里,虽然可以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普通人很难潜入进来。
只可惜奎宿的修为高出他们太多,再加上专业对口。奎宿已经三步并做两步,悄无声息的来到北交别院的一处屋顶,静静等待。
正所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亥时未到,歌舞酒席就散去了。
一个滚圆滚圆的身影,和一个龙精虎猛的壮汉来到后院书房,分宾主落座。
此二人正是黎芮公公和武夷城城主吴千仞。
下人上了茶,就退出了书房。
黎芮品了一口茶,道了声好茶。
吴千仞立刻打蛇随棍上:”黎公公喜欢,回头我让下人给公公多备点。“
黎芮放下杯子道:”那倒不用,京城的好茶何止百种。我只是诧异你们这穷乡僻壤还能喝到一口好茶,不容易。“
黎芮话里有话,似有所指。
吴千仞尴尬一笑:”公公见多识广,我这茶能入公公的口,那是福气。“
黎芮轻哼一声,淡淡道:“老吴啊,替上面做事,是明智之举。一直被萧卫国压着,憋屈不说,想出头?呵呵,没有贵人,就别想了。”
吴千仞恭敬道:“那是,那是。黎公公您这不是来了吗。”
黎芮:“你的人手太少,势力太单薄,给了你那么多机会,你使不上力,这能怪谁呢。”
吴千仞赶忙道:“还请黎公公提携,为了朝廷,为了陛下,吴某愿意倾家荡产。”
黎公公:“萧家的事,首尾都处理好了吧。”
吴千仞道:“公公放心,那个卖肉的和那小子身边的扈从不会再出现了。”
黎公公点点头:“萧家小子已经醒了,那个当街行凶的,也不用留了。务必让他死在提督府的地牢里,这个案子,就算坐实了。”
吴千仞连忙恭维道:“公公放心,您和上头的计策天衣无缝。萧卫国自己养的儿子,亲手把他送上不归路,他也算是瞑目了。”
黎公公啄了一口茶,又问道:“多少了?”
吴千仞:“四十有六。”
“哎…你这不行啊,上面要这个数。”黎公公说着,伸出五个手指晃了晃道:“半个多月了,你才凑个零头。”
吴千仞:“武夷城周围十七个镇子,三百多个村庄,五百个绝对没有问题,只是需要点时间。”
黎公公缓缓起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这让如何我在上面帮你美言啊。”
吴千仞闻言,赶紧恭恭敬敬地将早已准备好的箱子打开,里面全是耀眼的黄金。
心里却骂道,老阉货,你自己也就是个跑腿的,想要孝敬还七拐八绕的。一会嫌我人力不够,一会嫌我财力不足。要不是一直被萧卫国压着,老子还需要在你面前卑躬屈膝。
黎公公瞟了一眼,心里十分满意,嘴上却道:“难怪城主能在这北寒之地喝上一口好茶,本事还是有些的。罢了,罢了,你也算有心。那个废物已经醒了,圣旨也宣了,三日后萧卫国就要返京。人头的事倒也不急于一时。你去给那边递个消息,把现有的先送走,剩下的,务必在两个月内凑齐。”
吴千仞连忙称是,一边寒暄着,一边将黎芮引去客房。心里却将黎芮从上到下骂了个遍:人头的事明明可以缓一缓,之前又像催命似的,黎胖子,咱们走着瞧。
只是二人都没有发现,书房的屋檐上,少了一片瓦。奎宿的脑袋正凑在洞口听着这一切。
吴千仞是筑元境,奎宿也是筑元境。而奎宿做情报工作多年,隐藏气息不在话下,更何况是提前就已经埋伏下了。只要吴千仞不抬头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奎宿。
至于黎芮,一个传旨太监而已。
两个人,一个趾高气昂,一个阿谀奉承,着实让奎宿看了一场好戏。
待到书房人去灯灭。奎宿才猫着身子,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北郊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