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兵谏
十日后,高力士和郭子仪前来禀报,一切准备妥当。
当晚,李泰决定动手。
宣政殿。
前朝三大殿:含元殿,宣政殿和紫宸殿。
含元殿是文武百官早朝和举行重要典礼的地方。
宣政殿是贞观皇帝李世民召见重臣商议要事,以及批阅奏章之所。
最靠内宫的紫宸殿,则是李世民会见亲近之人、读书休息的地方。
此时,夜已三更。
李世民还在宣政殿中,批阅奏折。
从登基到现在,二十三年他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天,忧心朝廷,日勤不怠。
每天批阅奏札一两百件,处理国事三四百件。
但国事却越处理越多。
朝廷存在很多问题,庶民百姓生活依然贫苦,贪官庸官除之不尽……
“商州刺史请求赋税减免?”
李世民拿起一份新的奏折。
打开一看,眉头顿时拧成川字。
商州府下辖五州十三县。
今年夏秋两税,商州府已经低到三十税一(3%的农税),怎么还要减免?
“收成大幅减少,庶民百姓交不起赋税?”
李世民依旧读着奏折,忍不住自语:“每年都在耕熟开荒,今年商州又没有天灾,庶民百姓还吃不饱饭,粮税不增反减,这简直没有道理!”
会不会是官吏贪墨所致?
李世民立时警觉,拿起毛笔,在奏折上批复:“免商州府今年赋税;命内史侍郎萧瑀前往商州,稽查当地是否存在贪墨……”
萧瑀,侍郎省内史侍郎,兼吏部侍郎!
李世民直接派一个正二品大员去调查贪墨,可见对商州的重视。
“儿臣拜见父皇。”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吓的李世民手一抖。
夜深人静,最怕来这一嗓子。
抬头一看,是李泰。
李世民松了口气,但心中依然惊怒。
三更半夜,竟然有人悄无声息进入宣政殿!
如果进来的是个刺客,那还了得?
今日值夜的内侍,该当重罚!
他心中不快,开口便责问:“李泰,你怎么进来的,冒冒失失,为何不经人通禀?”
若是以前的李泰,肯定诚惶诚恐地请罪。
但这次不一样。
李泰随口敷衍一句:“儿臣来的时候,未曾见到侍官,便自己走进来了。”
此刻宣政殿前后左右,都是他的人。
他要进来,何须通禀?
李世民闻言皱眉,不过没有再追究夜闯之事,而是问道:“这么晚了,你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对于李泰,李世民平日很少亲近。
这个儿子的表演,他不满意。
他自认是一代雄主,打下大唐江山,生的儿子也都是英雄好汉!
太子李承乾厚德贤良,楚王,吴王或聪慧,或武力。
晋王李治,好学、仁孝。
唯独次子李泰,不思进学,性格软弱,人前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紧张的时候,连话都说不清楚。
他李世民,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李泰不知道李世民在想什么,但能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生疏。
心中不禁摇头:李泰啊李泰,你和老爹这种关系,难怪他不立你为太子。
既然在李世民心中印象不佳,李泰也不打算来虚的,嘘寒问暖啥的。
直接上前,开门见山:“儿臣来此,是要劝谏父皇,放弃册立李治为太子。”
“李治除了虚伪的儒家仁孝,并无半点理政才能,不配做大唐储君。”
“还请父皇另立贤能!”
啥?
劝谏咱放弃册立李治为太子?
本来李世民都低下头,依旧看奏折了,听到这话顿时抬头,重新打量李泰。
这还是往日那个胆小懦弱的李泰?
立太子一事,早成定论。
朝中大臣、几位皇子,谁都不敢多言,你一个皇子怎么敢的?
蓦地,李世民想到什么,脸色变了。
“你今晚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楚王,吴王?还是长孙无忌?”
李世民目光逼视李泰,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李泰神色淡然,不卑不亢:“没有人教,都是儿臣自己的意思。”
“儿臣今年已经十五岁,有自己的主见,父皇不要拿旧眼光看人。”
他已不是从前的李泰。
“呵呵,你的意思?”
李世民冷笑。
他觉得李泰真是幼稚的可笑。
摇摇头,故意道:“你说李治无能,当不得储君,要咱另立贤能。难道……这贤能是你自己吗?”
李泰没有理会李世民口中的奚落之意,而是当仁不让地道:“父皇若是立儿臣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儿臣理政必然比李治强上百倍!”
“而且,依嫡长子继承制,在大义名分上,儿臣也是最合法的……”
“哼!”
听李泰大放厥词,还扯什么“嫡长子继承制”,李世民火气上来了。
这个小儿子,一定是被立太子的事情刺激到了。
说些失心疯的胡话!
想到这里,李世民操起案头的书本,就向李泰掷过来,大骂道:“胡言乱语,你懂什么?父皇这次饶过你,滚回去好好反省!”
对于李泰,李世民再不亲近,到底也是他的儿子。
立太子一事上,要说亏欠也是有的。
毕竟,李承乾被废,按照“嫡长子继承制”,该立为太子的就是李泰。
所以这次胡言乱语,李世民不想追究。
李泰侧身避开掷过来的书本,叹了口气。
随即高声道:“既然父皇不听劝,那儿臣只好行大逆之举了。”
一语惊人!
李世民霍地抬头,眯起眼睛:“怎么,你要对父皇动手?”
他眼角的余光,已在留意四周。
李泰摇头,一本正经笑道:“儿臣岂会对父皇动手?是兵谏!”
“兵谏?”
李世民呆住。
随即气笑了。
兵谏!
你一个连王府都没有的皇子,拿什么兵谏?
你怎么敢的?
“放肆!”
李世民猛地一拍桌面,玉玺都被震的跳了起来:“来人!”
随着李世民一声令下,宣政殿仿佛变成了筛子,从各个地方冒出身穿墨色锦衣的人来。
金吾卫!
直接听命于皇帝的内务机构!
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
“将逆子李泰拿下,押送刑部,择日严审!”
李世民这次是真怒了!
他知道,一定有人在背后唆使这个不思进取、性子软弱的嫡次子。
来试探他的反应。
自己的儿子,是被人当枪使了。
这件事,必须彻查!
把幕后的黑手揪出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二十余名金吾卫全部行动,往李泰走去。
这时,有十几名金吾卫突然抽刀,砍向身边的同僚。
顷刻间,宣政殿成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