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护儿性格豪爽,喜交江湖英雄,爱惜将士,且为人处事光明磊落;而宇文述是个玩弄权术,攀龙附凤,善于揣摩主子心理的阴谋家,野心家。
他们两人性格炯然,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禀父亲,来护儿进入内堂不久,就自称那秦琼是他的义子,其用意明显,就是为了保证秦琼不受重处,他明知道张句弦是父亲义子,还来强求,难道他想跟父亲过不去?”
宇文化及低声说道。
“跟老夫作对?”宇文述捋着胡须思索片刻,对着宇文化及沉声道:
“吾儿分析谬误也,来护儿行伍出身,表面上鲁莽,但智勇双全,他绝不为一个旅帅,千里迢迢来得罪老夫。再说老夫与他井水不犯河水,虽同侍晋王,但不存在利益冲突,这说明秦琼确为其义子。”
“据老夫所知,这个来护儿从不轻易收义子,但凡他承认收的义子,一定有过人之处,或对他有救命之恩。”
话音刚落,一名近卫奔进来,慌慌张张道:“启禀大将军,总管府来人说晋王请大将军速去内府议事。”
宇文化及听后愕然,抬眸看着父亲说不出话来,宇文述一愣,然后开心一笑,对那名近卫说道:
“赶紧回话,说老夫换身衣裳,随后就前往总管府。”
“明白…”近卫退出复命去了。
“晋王此时召见父亲前去不知何意?但见父亲开心一笑,孩儿不明白,请父亲赐教。”宇文化及恭手弯腰。
“此事阴差阳错,对晋王殿下和老夫,都是一次化腐朽为神奇之良机,以晋王智慧,他这是让老夫去配合他演一出戏,让来护儿更加的感恩戴德。”
宇文述善于揣摩人和事,属于玩弄计谋的行家里手,他十分了解杨广的心思和行为准则,自然就揣摩到主子的主意了。
“父亲何以见得?”宇文化及淡淡问道。
“首先,要从晋王行事风格而定,晋王杨广聪慧过人,做事果断,决非优柔寡断。这种事情在他眼里没什么大不了的,让萧琮从轻发落便是,没必要叫老夫去商议。”
“他这是尊重父亲。”
“非也,智及逆子冒犯晋王侍卫在先,晋王没有追究或当面责问此事,已经给足老夫颜面,总管府据情发落,我岂有不遵之理,这忽然请老夫前去商议,岂不多此一举?”
宇文化及这才点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正是如此,孩儿明白了。”
“明白就好。”宇文述捋了捋下巴颏儿道:“你安心办你的差去吧,为父去总管内府了,让他们备马车。”
“谨尊父命。”宇文化及躬身退了出去。
……
话说总管府内堂,晋王杨广安排内厨端来八宝莲子羹和精美点心招待来护儿,并闲聊着瀛洲一切事务。
门口,侍卫前来禀报说宇文述已到内府门外。
“请来大将军到屏风后回避。”
“遵命…”来护儿向杨广施一礼,转身便移步至内堂的屏风之后。
杨广清了清嗓子,对侍卫道:“有请宇文大将军入内!”
侍卫转身离开。
眨眼功夫,宇文述健步进入内堂,在杨广前单膝下跪行军中之礼,“末将宇文述拜见晋王殿下。”
“宇文大将军请起,请坐下说话。”杨广还是很尊重的起身扶起。
“谢殿下…”
宇文述又与萧琮相互行礼之后,在左榻坐下。
杨广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宇文大将军,本王回府听闻,前几日在富春大酒楼发生斗殴杀人事件,十分惊怒,都是将门子弟,在大庭广众之下持械斗殴,成何体统?”
“请殿下息怒,是末将教子无方,平时里管教不严,请殿下恕罪。”
宇文述没想到,晋王当面来了个斥责,但现场除了萧琮,并无其他外人,来护儿并没在场。
他瞄了一下,抬头看到了晋王座位上首的高大屏风,判定那来护儿就在屏风后面听,宇文述阴沉一笑。
“这训诫之事暂却不说。”杨广瞪了走神中的宇文述一眼,轻哼了一声,沉声道:
“涉事三方除了本王侍卫,还有来护儿的大公子和义子,你的二公子和义子,实在是势均力敌啊,所以,这次由本王亲自审定案件。”
“下面请总管府长史禀奏案情初审结果。”
“启奏晋王殿下,禀宇文大将军。发生在数日之前的富春大酒楼,闹得满城风雨的这个伤人至死案子,其实并不复杂,属下已基本查明,那是宇文智及和一帮兵营武卫,首先挑衅总管府侍卫,来大公子抱不平,宇文义子,也就是死者张句弦跳出来辱骂,被来家义子秦琼动手掴掌,然后双方发生群殴。”
“不久总管府侍卫陈征、韩勇等七人也加入战团,宇文义子刘武周等人顿时处在劣势之中,情急至下,他们拔出解腕尖刀,企图偷袭伤人,而秦琼为了救人才出手阻击,但阻击行为过当,经属下现场勘查,初步认定秦琼属于酒醉误伤死人罪。”
萧琮起身,将适才给来护儿讲的那套,像道士诵经似的重复了一遍,只是认定结果,修改为按酒醉误伤来定,明显是偏向来护儿这边的。
“酒醉误伤?”宇文述听罢脸色变了变,起身向杨广抱拳陈述道:
“晋王殿下,萧长史的勘查初审结果,末将不认可。首先,犬子智及冒犯总管府侍卫,事出有因,是因为翊卫陈征事前,在马场殴打并羞辱末将假子刘武周,那天是为了出口气。”
“当日在富春,本不关来大公子他们什么事,但来大公子先跳出来扛头,假子张句弦在不认识来大公子的情况下,出言不逊,即被秦琼率先掴掌,也就是来大公子他们打人在先。”
“打斗中,张句弦为其义兄刘武周报仇,伺机偷袭侍卫陈征,被秦琼先是棍棒打断手腕,后又踢飞尖刀穿喉杀害,杀人手段残忍,这些末将的假子和近卫们可以作证。”
宇文述善于辩解,口才极佳,他逻辑思维清晰,涛涛不绝陈述于耳,一气呵成,令人无法插嘴。
他陈述完毕之后,瞧了一眼萧琮,然冷冷说道:
“综上所述,末将有理由认为萧长史他们勘查案情调查有误,所下酒醉误伤致死之结论,有明显袒护秦琼之嫌,请殿下明察。”
萧琮被宇文述连珠炮似的责问,惊得一时语塞难堪,不知他是演戏还是真辩。
论口才和临场发挥,那萧琮还真不是宇文述的对手,他只尴尬一笑,没有直接回复。
不是不想回复,实在是找不出合适的语气和言词来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