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迟迟钟鼓初长夜
“不好,是圈套,我们走吧”,李靖拉住王伯当往门外走。
横侧里冲出来一个粗壮男子,男子抱住老汉的尸身大哭道,“爹,你怎么叫人给害死了哪”!
“别跟他们纠缠”,李靖拉着王伯当的手劲儿没有放松。王伯当却挣脱了李靖,跟地上的孝子争辩了起来。
“你爹明明还有气,你怎么说他死了”?
孝子把老汉的身体往王伯当面前一送,“你看,这不是死得透透了的?哪里还有气”。
王伯当伸手去探老汉的鼻孔,果然已经没有了出气。老汉的身体也变得冰凉。
“我只是打了你爹一拳,出手没用上三成力气,他绝不会至此”,王伯当神色一冷,“你杀死了你爹”?
孝子抱住老汉的尸身横在门前,放声痛哭,“这世道真是坏掉了,贼人杀了我老儿,反倒来栽赃我”!
李靖说,“大汉,你且让开。地上死的人是不是你的真爹姑且不论,就凭你一个人也无法拦住我们三个人”。
不远处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李靖心道不好。匆忙拔出腰间的天地双星指着孝子,“快些让开,不然我动武了”。
孝子并不理会李靖,他把头探出门外,向整条大街哭嚎,“劫匪杀人啦”!
街外的人听到声音加快脚步跑了过来,来了大约有七八十人,里三层外三层把店铺外包围得水泄不通。
“魏家老二,怎么啦”?一个头领模样的男子从人群中挤出,询问地上的孝子。
孝子哭诉,“三个贼人路过我家的店,强买兵刃不成便将我爹打死了”!
头领当时便大怒,“竟有这等事,孩儿们,快把这三个人给我抓起来”。
“就凭你们也拦的住”?李靖横剑准备突围,看见头领抬起的脸突然愣住。
“黄泉?你不是回太原了,怎么会在这里”。
樊虎也笑道,“这不是临潼山见过的那位李家二公子嘛”。
头领疑惑道,“你们在说什么”?
旁边的几个喽啰说,“这是我们荡石山的后勤官柳周臣”。
后勤官有一张跟李世民一模一样的脸,但说话的声音大不相同。李世民的声音沉稳而妥帖。而这位后勤官的声音虽然故作强悍,却难掩稚嫩。
柳周臣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请你们三位跟我去山寨走一趟吧”。
孝子哭道,“定要请谢寨主为我爹主持公道”!
樊虎在大惊之下反而笑了,“笑话,有冤情不往衙门去诉,倒去找一个响马主持公道”!
喽啰们说,“我们谢寨主是远近闻名的青天大姥爷,镇上的狗屁知县早就跑了”。
喽啰大约有近百人,李靖估计着外面的形势,他能和王伯当冲出去,却不一定能成功带走樊虎。
王伯当看出李靖有异动,按住他的胳膊叹道,“李兄弟,罢了。我跟他们上山去分辨分辨,荡石山的寨主谢映登就是我要见的那位朋友。红口白牙,栽不了我的赃”。
王伯当跟柳周臣说,“人是我打的,跟这两位朋友无关,你放他们走吧”。
樊虎嚷道,“把王状元一个人扔贼窝里?那可不行,俺老樊跟你一起去”。
李靖觉得今天的事情太过蹊跷,加上之前听秦琼提起过荡石山地谢科口碑极好,王伯当又和谢科是好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也打算上山看看。
孝子说,“既然如此,就把我们全家五十六口全部带上山寨,也好有个分辨”。
李靖问孝子,“全镇的人都跑了?怎么单你们全家留在这里”。
柳周臣说,“不妨事,我们下山也正是为了此事。谢大哥见天色有异变,便差我们把没出镇子的百姓们都请到山上避居,方才已经集合了三十几位了”。
柳周臣一指身后,喽啰们分开一条侧道,在队伍的最外围站着一圈儿平民打扮的人。
“全都是男的”?
“这有什么不妥,携家带口的人都急着跑了,留在镇里的多半是单身汉”,柳周臣一脸无所谓地看着李靖,“这位公子,先把你自己身上的官司理清楚再说吧,走啦”!
荡石山谷坐落在荡石镇南郊十五里外的山麓上,七年前,绿林道西路的首领谢映登选择此处为西路的总据点,勤恳经营数年,荡石山谷已经俨然成为了一座防御严密的坚实堡垒。
李靖一行人从荡石山的西侧谷口进入谷内,西谷口原来设有十余道机关,如今为了让百姓暂时避难已经全部撤去了。
魏氏一家人走在队伍的最后头,魏家老二抱着魏老汉的尸身一步三行泪。柳周臣早已经派先遣部队知会了寨主谢映登,所以喽啰们直接簇拥着李靖等人来到了议事厅大堂,谢映登已经端坐在了正上首的位置上,准备升堂问审。
议事厅两侧各竖了齐人高的火把数十只,把大堂照的灯火通明。二十几个喽兵手持刀枪分立在大堂两侧,屏声静气,恭整严肃,没有一丝异动。李靖暗赞谢映登治寨有方,竟能把一个贼窝调整的井井有条。
因此魏家老二的哭嚎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就显得格外响亮,魏家老二见了谢映登,扑通一声跪倒在大堂上,声泪俱下,“我是镇上的居民魏刀儿,三个外镇贼人害死了我老爹,请谢寨主为我家人主持公道”!
谢映登说,“不必行如此大礼,快起来吧”,又问旁边的人,“被告在哪里”?
喽兵们簇拥着李靖三个人向前,魏刀儿指着王伯当说,“为首的就是这个人”!
谢映登见了王伯当微微一惊,问道,“伯当贤弟,你如何在我的地盘上惹上了人命官司”?
王伯当对着谢映登拱手让了一拳说,“这老汉诈我,我打了他一拳,他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王伯当指着李靖和樊虎说,“这二位朋友都可以为我作证”。
李靖说,“不错,这老汉推诿耍赖在先,王兄被他激得恼了才出手给了他一拳。但王兄出手并未用力,断无可能一拳便把这老汉给打死了”。
魏刀儿撇着嘴说,“这位年轻公子也忒不饶人了一些,你们打死了我老父,反倒冤枉他推诿耍赖。我父亲生前可是荡石镇出了名的大善人,街坊邻居谁人不知”。
魏刀儿突然跪扑到地上向谢映登磕头,“谢寨主,没想到您居然跟这伙贼人相识,但您断不能因此罔顾私情,让我爹屈死啊”!
樊虎怒道,“又开始装可怜,你这个大汉好滑头。名为伸冤,实则句句胁迫。王状元打了你爹之后他分明还有气,怎么进了你怀里就登时死了?我看分明是你动了手脚”。
魏刀儿露出极其不可思议的表情。旁边的柳周臣忍不住插嘴道,“大胖子,你这话忒诛心了。魏老二在镇子上是出了名的孝子,怎么可能害他的亲爹呢”?
魏刀儿哭嚷道,“贼人们好厉害的口舌,我说不过你们,乡亲们给我评理吧”!
谢映登被魏刀儿闹的稍稍不耐烦,他眉头微微皱起又迅速忍住,拍板道,“你们各执一词,我也实在搞不清。魏兄弟,恕我得罪,我要验你爹的尸了”。
(1)传闻柳周臣与太宗长相甚似,亲近之人亦难辩驳。然柳周臣其人其事概不可考,亦不知是否为世人杜撰邪。——《京都异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