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线
李如圭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朝着神荼遁走的方向疾奔而去。
齐国远失神问道,“岳丈,你去哪里”?
李如圭并未回头,转身消失在洞穴尽头的木门里。
“追”!李靖说。
穿过木门,头上是一片清澈的水流,李靖奋力向上游去,从水渠中浮出,爬上岩渠岭后山的岸边。
李靖把后面的单雄信和谢映登依次拉上岸,狠狠捋掉头发上的水渍,指着东面说,那边就是我们来时误入的树林,穿过那片树林,就是一览无余的平地了。
王伯当说,“李兄弟,那边什么都没有”。
李靖惘然向西边望去,发现西边的树林不知何时已经尽数消失,现在那里是一片荒土。
李如圭的身影在荒地中隐约现身,李靖说,“李老爷子往东边走了,我们快追”。
越过荒地,直追到一片漫无边际的坟地里,李如圭在一处坟茔附近停下,转过身,他外凸的眼眶已经恢复正常。
“岳丈”,齐国远向李如圭走去。
李靖急急跟过去,魏征说,“李兄弟放心,李老爷子现在已经没有攻击性了”。
魏征环顾着四周,叹息道,“这里就是昨夜我们在岭上休息的地方啊”。李靖放眼望去,岩渠岭上的植被和建筑已经全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四面广袤的荒地,荒地中心是脚下这片坟场。
“李公子,快把刚才捡的那根香点燃”,李靖听到菁菁在他的耳边这样说。
李靖用剑气点燃了手中的香。
李如圭孑然站在漫漫坟地里,笑容和缓地对着齐国远张开了口。
“女婿,你终于来看我了”。
齐国远恍若在梦中,迷茫地看李如圭,“岳丈,你是死了还是活着”?
李如圭走上前握住齐国远的手,“我已死了,但是仍然很想见你一面,你能来,我很高兴”。
齐国远哽咽道,“岳丈,你是因何而死,我替你报仇,是那个三眼人杀死你的,对不对”?
李如圭含笑摇头道,“我是因为出名而死,神荼不来杀我,早晚也会有别的人来取我的命”。
李如圭说,“国远,这也是我一直以来不赞成你开武馆的原因。武术家是要扬名天下的,在太平盛世里,或许可以做个一代宗师,受人尊崇地过安宁日子。但碰上如今这纷乱世道,便难免成为军阀间相互争抢的屠戮利器,抑或是别人借此扬名的基石。即使我庸碌的名声已经广为传播,我依然无法免于成为被猎取的目标,以至罹难。所以我只希望你和女儿可以平静生活”。
李靖有一瞬间的讶然,李如圭也许未必如诸人眼中所见的那样无能,毕竟是能够位列五路首领的人,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齐国远说,“岳丈,你说的或许是对的。但我不愿意如你一般庸庸碌碌地活着”。
李如圭的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国远,我便猜你定会这样说,但总有你一天你会明白我的”。
齐国远说,“来这世间走一遭,总要做出一两样轰轰烈烈的事情来,不然有甚意思。成为武术家是我的梦想,对我而言,失去梦想比失去生命更加让我痛苦”。
“啊呀,你竟这样想……”
李如圭点头,默默无语,良久,缓缓开口道,“既然这样,那么,就坚持你的想法吧。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但你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请照顾好月姐”。
李如圭的身体开始像浮土崩塌一样破碎,渺渺地消失在空气里,李靖手中的线香已经燃尽。
齐国远怅然地站在坟茔间,王伯当担忧地靠近他,“齐兄弟,你还好吗?如果要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齐国远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方一览无余的焦土摇了摇头。
系统提示:岩渠岭分地图支线剧情二·线香花火已达成。李如圭最后的遗愿已经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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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映登说,“魏道长,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魏征说,“荡石山、潞州和岩渠岭在短短五日之内接连出事,我相信这绝对不是意外,武南庄届已解散,下一步我想去北路找王大刀”。
谢映登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北路目前是绿林仅存的一股势力了,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帮大刀保留住这最后一处兵马”。
单雄信轻拍李靖的后背,“李兄弟也一块去吧”。
李靖点头道,“这个自然”。
单雄信点头,“我要先去方才的洞穴里把家兄的遗体取出,在此地好好安葬。齐兄弟,平安里和岩渠岭已经不能住人,月姐也算是我们绿林的家人,如果你不介意,咱们便一同往北路王大刀处去吧,往后也好有个照应”。
齐国远道,“多谢二员外盛情,齐某敢不从命”。
魏征点头道,“这样甚好,我们先去后山把大员外尸身寻出,然后回平安里,胡乱歇一晚,明天一早,咱们同往河北玄菟城去”。
忽听得一阵疾风卷地刮起,一个阴测测的声音笑道,“真是感人,可惜你们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神荼?!李靖蓦地警觉。山坡上顿时山飞沙走石,神荼从疾风中走出,身边燃烧着一圈拳头大的火球。
神荼单手握拳从地面上跳起,火球融化成万千火点,噌噌如急雨,劈头盖脸地朝魏征等人砸去,不妨半路中突然亮起一面剑风,剑风把火点上的火势化去,从剑风里另卷出七颗火星,连成一线向神荼冲来。
神荼匆忙向后一跃,火星打在他手臂上,整个人还是被不轻地冲撞了一下。
“七星破浪,好剑法”。
王伯当提枪欲来援助,李靖说,“伯当兄,你杀不了他,速随魏道长下山,我稍后遁去平安里与你们汇合。魏道长,快带大家走”。
魏征在山坡上祭起太极图阵。“想逃”?神荼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侧身挥袖又放出数道阴火,李靖挥剑与他抗衡,一时难分上下。
山坡后又突然传来一阵洪亮笑声,一个阔脸大汉兀地跳出来,手中握着两把黄金大镗,嚷道,“梁世泰老小子把爷爷诈到这里来,自己却跑到哪里去啦”!
大汉把山上众人打量了一圈,眼睛定在神荼脸上,喜道,“这三眼汉看上去也有个把力气,你来与伍太爷过两招如何”?
神荼正与李靖难解难分,并不出言搭理那大汉。那大汉便跳将起来,挥着两大把大镗径直朝神荼取来。
“你是找死”,神荼蓦地朝大汉伸出一记火拳,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骨头折断声音,神荼的右臂竟然被一镗砸折。
李靖纳罕,这大汉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大汉撇下大镗,笑道,“三眼汉,你没兵器,我不欺负你,太爷空拳再与你斗几回合。旁边这位小朋友,你且让开,和你那些朋友自便去吧”。
“多谢壮士”,李靖当下不与大汉推辞,担忧大汉吃亏,便只到一边观战。
大汉已经提起拳头向神荼招呼去,神荼招式未来得及使出,头上脸上便早已挨了几拳,大汉出拳甚为迅猛,李靖在旁边冷眼观之,天下武学力量或速度精通其一者便可有所成,眼前的大汉力量与速度兼备,李靖见过的这些人中,只有宇文成都可与他匹敌。
神荼被大汉打的方寸大乱,只能狼狈格挡,不想越格挡,大汉的攻击就越迅猛,拳头如霹雳般砸在神荼的头上。
大汉呵呵笑道,“汉子别挡,俺这绝技唤做「霹雳三绝」,你越是格挡,俺打你打的越狠哩”。
那边魏征脚下的太极图已经完成,魏征招呼道,“李兄弟,快过来”。
“做你的春秋大梦”!神荼发出一声怒号,整个身体宛如着火一般向外蒸腾热气,大汉急忙收了拳,嚷道,“好烫,三眼汉,你使什么邪术”?
神荼哈哈大笑,他的脚下骤然亮起一个和魏征一模一样的太极图,太极图圈起万道罡风,李靖的眼睛瞬间被风刮的无法睁开,紧接着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卷入空中,李靖恍然想起,菁菁曾经提醒过他,神荼的绝技是「模拟」。
前胸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李靖听到神荼惊讶的叫声在狂风中怒喝,李靖眼前天旋地转,无法思考,在朦胧中,他听见菁菁的声音在耳边说,“李公子,不要慌,你的朋友们都没有事,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疾风停止,李靖翩然落在地上,睁开眼睛,面前是一条人流如织的街巷,七嘴八舌的叫卖声连绵不绝。
酒肆门前的挂的大红灯笼令人如此熟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家酒肆的隔壁街还有一家包子铺,李靖诧异地在街巷间流连,终于确认了一件事——这里是大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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