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隋末帝星
秋高气爽,月圆杀机的剧情成功告一段落,虬髯客在府中宴请当日参与计划的成员。
八月十五的那场闹剧后来经过事实证明,果然是前太子杨勇一手策划出来的。居心不轨的前太子杨勇当夜率军潜伏在仁寿宫北门,意图行谋逆之事,被英明神武的宇文将军当场缉拿,随后被立刻缴往皇帝殿内。
殿内和太子共同策划这场阴谋的同伙们俱已经被悉数捉拿,把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都交代了个明明白白。
可叹的是,铁证如山的事实摆在眼前,前太子居然还敢矢口否认,硬生生地挤出一缸子眼泪来,直言为奸人设计,一片丹心扔进了泥沟渠。戏演的一流,险些就把老皇帝蒙蔽了过去。
幸好这时前太子府中有一良知未泯之人挺身而出,大呼皇帝不可又叫这奸贼骗了去。该义人直言前太子罪重山积,罄竹难书,狂悖人伦。不但害死了亲妹妹琼花公主和母亲独孤皇后,还在府中大行巫蛊之术,诅咒今上,意图篡位!
立刻就有手脚利索的人去太子府中搜查,不多时,便端出一个扎的五颜六色的布偶出来,一双眼珠子外凹,一根粗亮的银针就扎在那上头——难怪老皇帝最近总看到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杨坚颤抖地接过那布偶,只见布偶微微隆起的肚腹上扎着一根拇指粗的布条,上面盎然是他老人家的生辰八字。杨坚登时就觉得气血往上窜,险些气晕了过去。
去前太子府里搜查的人还在絮絮地说,说什么这布偶总共有五个,分别被埋在太子府的东南西北中……,被老皇帝怒不可遏地打断。
“够了,朕不想再听到这些,朕悔不听大行皇后之言,废黜了这个逆子”。老杨坚当场就宣布杨勇即刻便不再是他的儿子,并且扬言要杀死这个不孝的东西才能解气。
多亏了现任太子,也就是原来的晋王,杨勇的亲弟弟杨广,苦苦劝诫他的爸爸,老皇帝才没有当场作出弑子这等大事,他把杨勇打发回家,发配去岭南,明天早上就立刻派甲士押着他有多远滚多远,他永远都不想再看到这个恶毒的东西。
然而杨勇还没有来得及去岭南,当晚人就被发现死在了家中,据说是恼羞交加,投缳而死的。
杨勇的死讯传到仁寿宫里,老皇帝余怒未消,听了之后没多大反应。他命礼部给杨勇随便拟了个谥号,也不必费心举哀,当天就草草出殡。
倒是现太子杨广显得有情有义,他特意披麻戴孝地跑去杨勇的棺材板前痛哭了一场。毕竟是亲兄弟,杨勇死了之后,皇储便从一道多选题变成了单选题,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
说起这件事,宇文成都嘴角还带着挥之不去的笑容,“杨坚废太子,立幼子杨广为储君。于礼法不合,从此天下有野心之士,必以此为借口,群起而攻之”。
“这下得意了”,红拂女用小扇子扇风轻笑,“你就成天挑拨人家父子关系吧”。
宇文成都笑道,“天下百姓已经苦于杨氏暴政太久,我致力于瓦解杨氏势力,正是救百姓们于水火的正义行径”。
“这种话也就你说的出来”,红拂女做出了一个呕吐的表情,恶作剧地说,“哎,修罗哥哥,那九藜壶怎么样,借给我玩两天好不好”?
“给你玩玩也没什么不行,但现在那个东西不在我这”。
“你就装吧”,红拂女无趣地合上扇子,把头扭向李靖那边。
“真不在我这”,宇文成都说,“今天一大早我把九藜壶送给了黄泉,和你哥一块去的”。宇文成都说完,求证地看向虬髯客。虬髯客微笑向红拂女点头。
“啊,黄泉?那个壶不是只有帝星才能用吗”?
虬髯客朗朗笑道,“我正要跟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黄泉受伤后,我夜观星盘,发现紫微星渐渐有降落到黄泉星阵的趋向,这意味着……我们中间出现了第二位帝星”。
“真想不到还能遇上这种喜事”,红拂女惊奇地喟叹。李靖则在这间隙飞快地瞟了一眼宇文成都的脸色,发现他脸上并未出现什么不快的表情。
“说到黄泉”,李靖问道,“他今天怎么没有来”?
“他还没好利索”,胄魂说,“不过也什么大碍,再吃几天药就行了”。
“我们上午去看了他一回,脸色还行,就是没什么精神”,宇文成都用指节笃笃地敲着桌子,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徐三哥,绿林道那边咱都说好了吗”?
“说好了,单大员外主意已定,年后就联络五路共同起事”。
红拂女和李靖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外的眼神,听到宇文成都关切地说,“不过,你这个样子,暂时是不能长途奔波了吧”。
“等到九月末能行吧,那时候也来得及”,胄魂悻悻地说,“那晚上到底是低估了杨素,他已经修炼到了画魔二境,外表上真是看不出来什么”。
“先养好身子再说吧”,宇文成都遗憾地说,环顾着虬髯客府里的小花园,突然提议道,“要不你来我们宇文府休养吧,这地方住的开吗”?
虬髯客不悦道,“我觉得你这话很嚣张”。
胄魂笑道,“哈哈,算了,我住的还挺习惯,懒得挪窝了”。
宇文成都点头微笑,“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强邀请你往我家去了。这没事了,我就走了”。
“哎,修罗”,虬髯客意外地起身挽留,“不吃了饭再走吗”?
“不了,我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我呢”,宇文成都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既然如此,我也告辞了,越王府里还有些没了结的事情”,苏烈也离席起身。
“好吧,你也走吧”,虬髯客颇为遗憾地说。
苏烈点头,快步转身离去。
红拂女和苏烈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于是李靖转过头悄悄红拂女,“怎么了”?
红拂女没有回答,长长地抿着嘴,用扇子去逗廊间的小狗。
李靖笑了一下,站起来向虬髯客抱拳,“那么虬髯大哥,我也走了”。
“哎?你也要走,你要去哪里”?
“难得来一次京城,我想去探望一下我舅舅”。
“下柱国韩擒虎么”?虬髯客想了一下,“我听说他最近好像不在大兴京里,去了山西”。
“啊,有这种事”。李靖惊讶地笑了一声。
红拂女扔了手里的扇子,拽住李靖的衣襟,“你坐下,我现在一想起我叔叔的事就流下眼泪,必须得和你一块待着才行”。
于是李靖挨着红拂女坐下,虬髯府的客宴已经像流水一样地端了上来,府里的管家指着盘子里的菜肴说,“这是葱烧海参、这是牛肝菌烩火腿、这是现拆的蟹粉掺了干贝炖豆腐、这是海螺片蒸汩罗江里捞上来的黄花鱼——一年只有十五条!”
“好的,我知道你们府上作风奢靡了”,李靖看着摆了一桌子的盘子碗叹为观止,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豆腐。
饭后,红拂女说坐在风口被风吹的脑仁疼,要回房间午睡,胄魂也推说自便。李靖刚站起来,虬髯客在后面拍他的肩,悄声说,“药师,跟我这边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哎?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跟我来就是了”,虬髯客府邸的复杂程度不亚于越王府,他三转两转,带李靖来到了自己的卧室。
虬髯客卧室中央的桌子上摆了一个华丽的星盘,星盘顶端缀着一颗透亮的红色珠子,正是虬髯客从杨素府里‘取’来的星命珠。
“时机已到,紫微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转动。修罗和黄泉皆有飞龙盼顾之相,但帝星最终会降落在谁的星阵,还未可知”。
李靖只看一只红色微黄的小颗尾星在虬髯客经纬复杂的星盘上快速运动,直直地略过宇文成都的星阵,似乎要往李世民的星阵里去。
“要落了”,虬髯客满带微笑,全神贯注地盯着星盘。尾星在李世民星阵上空盘桓许久,将要落下之时,突然向东侧飞去,坠到一片极细小的橙黄色星阵中。
“竟是……”,虬髯客极为惊讶地看了李靖一眼,飞快地走过去,李靖也跟着去看。橙黄色星阵在星盘上渐渐扩大,直涨到比宇文成都的赤色星阵还大些。星阵中心青色光方方正正地印出四个字,是「陇西李靖」四个字。
虬髯客的手在李靖星阵上空来回摩挲,那颗红色微黄的尾星刚好卡在中间的「李」字上。
“月前,你在家中突然晕阙,转瞬又醒来。醒来之后,星盘上就突然出现了你的星阵,原来竟是为了这个缘故。看来我们七个人当中又出现了第三位帝星”。虬髯客转过头看李靖的眼睛,喜气盈盈又意味深长。
“这哪里作的准”?李靖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以后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这绝对不会有错,我的专业”。虬髯客说,他俯下身,仔细端详着星盘,“你星阵发光的位置,似乎在河南滑县附近。不过那地方有什么呢”?
(1)虬髯客曾言卫公帝星入命,后果三度应验此谶,然卫公始终未精进一步,盖因‘混世魔王’语曰,‘当皇帝并非天下第一得意事’。——《柳唐史·卫公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