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潜龙勿用或跃渊 见龙在田应飞天(十)
贤鸺也道:“姐姐知足吧。有这秦京之地称王,吃喝不愁,骑寇难及,何乐而不为耶?”莘骐道:“骑寇威逼京城,朝廷调兵勤王。吾正可偷闲快活,难道不是好事?”美淠道:“小胜既安,此非圣王气量也。”邈灵道:“我等相争何益?不如再请诸爻智者前来,看看他们会有何种好的建议。”贤鸺道:“对对对,是又该请他们前来相助之时了。”贤鸺话音还没落地,就见眉清目朗的九三爻已经出现在了身边。
九三爻身高七尺有余,头顶上梳一乌黑发髻,偏瘦的脸颊让五官显得既俊美又俏皮。莘骐道:“如果没有猜错,来者应是九三爻哥哥吧?”九三爻道:“莘骐君何以知之?”
莘骐道:“初爻动四爻必动,二爻动五爻必动。现初九、九二两位哥哥都已现身,故汝前来,必为三爻无疑。况汝又为男性,所以必为九三爻者是也。”九三爻道:“莘骐君推断没错,吾在阵中,专司解说九三爻辞之职。”莘骐道:“此次麻烦哥哥,是因吾得秦京称王,是否还应再取帝都,东进抗虏。请哥哥给予明断。”九三爻道:“此事好说。‘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莘骐道:“‘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不知如何理解?”九三爻道:“汝现已坐了大舜王位,然此等成功,实不足贺。”
莘骐道:“实不足贺?难道吾有此成就竟不是好事?”九三爻道:“汝可知人生追求,前进路上往往会遇到两种陷阱。”美淠问道:“两种陷阱?请哥哥明言。”九三爻道:“凶险的陷阱和温柔的陷阱。对待凶险陷阱,人们皆会倍加提防;但对待温柔陷阱,古往今来能不受其害者,却鲜见其人。”美淠道:“小有所获即不思进取,陷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哥哥说的莫非就是这种情况?”九三爻道:“是的!莘骐君能有今天成功,应该肯定。但如果因此变得‘终日乾乾’,即整日忧心忡忡,患得患失,从此不思进取,此也是不足取的。”
贤鸺道:“还有‘夕惕若’呢,莘骐哥哥现在还会因此愁得连夜里都唉声叹气,睡不着觉呢。”莘骐道:“自从做了这大舜王,吾的确陷入了进取还是守成的两难境地。”邈灵道:“出现这种情况危险吗?”九三爻道:“两种结果,如果莘骐君心中还有远大目标,那么这种情况对汝而言,自然就会构成一种危厉,即‘厉’者是也。如果莘骐君的人生目标是小得既安,那么守此小成,汝之行为也是没有错误的,即‘无咎’是也。”
美淠道:“莘骐可听明白了?在这‘厉’与‘无咎’之间,一是胸有大志,一是小得既安,就看汝会作何种选择了。”莘骐道:“吾入此阵,既得成就圣王机遇,岂可半途而废?明日开始,即做挥师东进安排。”九三爻道:“莘骐君心有大志,令人敬佩。但若因此出现闪失,今小安之乐也会付之东流。二难选择,东宫君当谨慎为之。”
九三爻言罢腾空而去。莘骐立即召来李言、刘宗明和陶鼐,酝酿起兵杀向帝京之事。六月初,三路大军东渡黄河,占领大泉。七月于大泉分兵,莘骐亲率主力北上,陶鼐率部下东出盐关,转道石城。八月中,莘骐、刘宗明、陶鼐先后抵达帝京城郊。守城官军见大舜三军压境,无心为朝廷苦战,几处要塞不战即溃。大舜军占领外城后,开始布置进攻内城。身处禁宫之中的崇贞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召集大臣上殿议事。但文武百官已无人关心战局,只想着打开城门迎接创王,侍奉新的主子。崇贞帝见大势已去,无奈自挂于景山一棵歪脖树上。
莘骐与美淠、邈灵、贤鸺立于城堞高处。见东方一片紫气冉冉而起,至帝京城头,化为五色祥云。贤鸺道:“好个吉祥之兆,莘骐哥哥今果成真龙天子也。”莘骐也舒口气,说道:“有了今日之胜,待天下一统后,吾可高枕无忧矣。”美淠、邈灵闻言,也是心情大爽,欣然大笑。不想笑声中忽见一只黑鹤冲天而上,盘旋一阵后落于莘骐面前,化作多愁善感、风流韵致的上九爻。
莘骐迎上前去,说道:“定是九三哥哥的搭当来了,不知哥哥是为哪一爻?”上九爻道:“吾乃上九爻。”邈灵道:“上九爻,哥哥排位第几?”上九爻道:“初者一也,上者六也。吾是第六爻阳爻。因爻划最上,又为避免与阴数之六相混,故称谓上也。”莘骐道:“哥哥是来向我祝贺的吧?如今天下大统在望,恐是无人再能阻我荣登天子之位了。”
上九爻道:“吾匆匆赶来,就是要告诉你,此言差矣。”莘骐道:“哥哥是说,吾现在还不到轻言胜利之时?”上九爻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大喜过望之时,须防大难将至。”莘骐道:“大难将至?不知何难?”上九爻道:“四个字,‘亢龙,有悔’。”莘骐道:“‘亢龙’?‘亢龙’是什么龙?”上九爻道:“‘亢龙’者,知进而不知退,知得而不知丧,过于亢直而不知收敛,是谓亢龙。”
莘骐道:“哥哥是说,面对胜利,吾若不知防范,结果必将乐极生悲,导致大败。”上九爻道:“正是。其时汝必追悔莫及,故曰‘有悔’。”莘骐道:“谢哥哥及时前来指点,吾绝不会让自己有此之误。”上九爻道:“有莘骐君如此信誓旦旦之言,吾心稍安。”言毕上九爻即化鹤而起,飞于半空之中,仍不忘回头盘旋数周,那噶噶之声似乎在说:“不听吾言,功亏一匮,悔之晚矣。”
莘骐谨记上九之言,三军进入帝京后,立即颁布安民措施,严禁骚扰百姓,明令“杀一人乃杀我父,淫一人乃淫我母”,若有将士违反,立即予以严惩。但智者千虑,难免一失。为解决财政问题,莘骐采用李言之策,实施“拿赃助政”方略。即为了满足新政权建设需要,各级将领务须于王室及富绅处征缴钱财。此令一下,刘宗明正思多弄一些财宝,领了莘骐旨意,立即命人赶制三千夹棍。王室和富绅在其严刑拷打之下,细软家私全数被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