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含章可贞从王事 履霜良驹黄裳衣(六)
邈灵命差人将三车债卷全部卸了,寒风吹乱发髻他也全然不顾,对背风而立的乡亲们说道:“请乡亲们准备干柴。”乡亲们茫然不知所措,乡中耆老似有所悟,立即指挥数十汉子运柴搬草,很快就在空旷之地堆起数个柴垛。邈灵见柴垛一个一个堆了起来,便命将债券契约统统堆于柴垛之上。再让人浇上一桶桶漆油后,才对乡亲们说道:“吾今日前来,是洪王念曹邑连年大灾,特免除所欠积债。现就当着众乡亲之面,将全部债券悉数烧毁。来人,点火!”
贤鸺将火把投进柴垛,熊熊大火燃烧起来了,所有债券很快付之一炬。白胡子老者扑倒在地,嘶声裂肺地喊道:“救命恩人呀!多谢军师,多谢军师。”众乡亲也齐刷刷跪倒在地,齐声喊道:“多谢军师,多谢军师。”邈灵见时机成熟,便举起双臂高呼道:“多谢大洪王,大洪王英明。”众乡亲也齐刷刷改口,和着他一齐高呼:“多谢大洪王,大洪王英明。”
邈灵回到国都。听说军师返回,大洪王亲至都门迎接。邈灵见到洪王车帐,忙下车趋步上前,拜伏于地。大洪王伸手将其搀起,说道:“军师回来得好快?债都为孤收完了吗?”邈灵道:“回禀大王,收完了。”大洪王道:“买什么有用的东西回来了?”邈灵道:“全是可得天下之物。”大洪王道:“军师辛苦,不知此物现在何处?”邈灵用手点点自己的胸口,说道:“吾已将其存放于曹邑百姓胸中了。”大洪王道:“存放于曹邑之人心中?哪当是何物?”
邈灵道:“大王宫中珍宝成堆,宫外狗马成群,吾视惟缺百姓心中一个‘义’字。所以,我特为大王买‘义’归来。”大洪王道:“请军师明言。”邈灵道:“曹邑所在,高山万仞,实是抵挡苍狼进犯最佳之处,然大王一直不把曹邑乡民认作子民。现吾假您之命,将其债券悉数烧毁。有这曹邑民心在手,何惧苍狼兵马突然来袭。”大洪王说道:“先生算了吧,那曹邑之民非我族类,又刁蛮不驯,归顺之后反心常存,甘为苍狼内应。孤债务损失事小,只恐军师之为,反助贼势。”
见洪王不喜,邈灵不再多言。数日后,正在殿中与大洪王详说民心可用之事,忽闻边关驿卒驰马来归,报道:“苍狼来犯,先锋已至曹邑之地。”大洪王道:“快请徐虎暴、常秀春、朱文忠、兰沐诸将军上殿议事。”四位将军很快鱼贯来到大殿,大洪王道:“现有苍狼之兵犯我边邑,吾虑那曹邑距都城甚远,民心刁蛮,多有内奸,诸爱卿速思拒敌之计。”
常秀春道:“吾闻人言,苍狼来犯,实应军师焚毁债券契约,其帝深恐曹邑民心生变而致。”朱文忠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还得军师定夺才好。”邈灵何曾经过这种阵势,向身边的美淠说道:“身为武将,不去退敌,反来攻吾,是何道理?姐姐救我。”美淠说道:“莫慌,神仙姐姐们的话不会错的,若不出我之所料,那曹邑之民奋起抗敌的消息,很快就会到了。”
果然,话音刚落,先后就有两拨哨探进殿报道:“报大王,曹地之民,感念大王免债之恩,在乡中耆老率领下奋起抗敌。”“报大王,曹地之民已将苍狼之兵拒于万刃山下。”邈灵闻言立刻两眼放光,向前奏道:“今大王既得民心,可速派兵前往一战。”大洪王道:“速传我令:以虎暴将军为先锋,秀春将军为副帅,孤即亲率三军杀奔曹邑,定与那苍狼之兵决一死战。”众将领齐声诺道:“谨遵王命。”
因有曹邑民心,大洪王兵马顺利挺进曹邑大山,一路大胜后,竟从和州东渡长江。徐虎暴率军奋勇冲杀,很快攻克苍狼采邑,缴获了大量财物。大洪王见收获甚丰,急忙鸣金收兵。连夜命人寻找大船,思将把战利品运回都城,以便打道回府后,再去慢慢享用。见此情景,邈灵向莘骐、美淠、贤鸺说道:“看来这大洪王果有‘括囊’之心,现只有断了他的后路,方可使其无路可退。”
邈灵遂与莘骐、美淠、贤鸺带人,趁着夜色悄悄去江边砍断船缆,让所有船只顺流飘逝。天明后,大洪王与徐虎暴等人,见已无船可回都城。知道只得一鼓作气向前冲杀,重新开辟一片天地后,才有生存下去的可能。三月后,方攻下太平城,获得了能在江东立足的新空间。进城后,邈灵要求洪王重申军纪,严禁掳掠,若有兵士犯禁,立即处死。大洪王立即按此要求传令三军,果然将士秋毫勿犯,百姓万分感激,纷纷走出家门犒军。
有了民心拥戴,大洪王即在太平城置元帅府,自己做了元帅,任命邈灵为帅府都事。邈灵依天下大势,用高筑墙完善防守部署,除动员百姓归田务农,还大力开展军队屯田。很快太平城周边到处兴屯,太平城内更是府库充盈,军粮充足。次年正月,大洪王挥军北上,对江北苍狼进行征伐。不想中路军大败,西路军得失相当,仅朱文忠的东路军小胜,北伐以失败告终。
站在山坡上,大洪王与邈灵凝视战场。不远处,刚刚撤出战场的将士们喘息未定,幸有曹邑、薛邑百姓为军队抬担架、运军粮。忽然一阵喧哗,又见罗邑百姓杀猪宰羊,前来犒劳军队。大洪王见状,才面露些许欣慰之色,说道:“幸有军师之谋,使孤能得万民相助。”不想邈灵却心怀忧虑,说道:“吾看要得天下,靠眼下这点力量,明显相差甚远。”大洪王道:“此也孤之所忧,还望军师能有致胜法宝。”邈灵道:“容吾再思。”大洪王道:“有劳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