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王臣蹇蹇匪躬故 往蹇来硕利大人(十二)
那肃宗帝也因挂念着驸马和公主,便也不留。见邈灵退出后,自己踱步进了崔贵妃的宫中。升平公主虽非崔贵妃所生,倒也视如己出。升平公主坐在崔贵妃身旁,见了郭瑷,冷冷地爱理不理。倒是崔贵妃知肃宗帝最喜这郭瑷,遂有说有笑,拉着驸马爷叫与公主同坐,又用言语与二人开导。
升平公主原与郭瑷患难相交,伉俚之情原也不差;只是公主骄情本性,一时不肯相让。小两口还各自默默坐着。忽见万岁爷进来,这才双双上去叩见。肃宗帝用手拉住驸马和公主,笑言说道:“都是朕的好孩儿!几句斗气之言,何致如此,快回家去吧。郭令公还在担忧着呢。让他气坏了身子,咱们谁也担待不起。”升平公主这才把气消了,坐着香车,郭驸马则骑在马上,双双返回郭府。
邈灵见郭瑷全身而归,知满门抄斩之祸已免,虽心中暗喜,仍喝令其跪下,命家仆看杖,自己要亲正家法。家仆不得已,将郭瑷按于几上,邈灵下狠手才打了三五下,升平公主在一旁看了,已是泪流满面,忙上前去,在公公身前跪倒,代夫求饶。邈灵见公主跪下,慌得丢下杖儿也跪伏于地,口称罪该万死。夫人忙唤丫鬟将公主扶起,送夫妻二人回房。
因邈灵一片忠心,对朝廷忠贞不贰。朝中文官武将,无人敢起反心,无不忠心耿耿地为肃宗帝效命。肃宗帝也因郭瑷“打金枝”一事,重新修定公主谒见翁姑之礼,此后凡公主至婆家拜见翁姑,翁姑可坐中堂受礼,诸父兄姊亦皆立于东序受礼,与平常家人之礼相似。
大历十四年五月,邈灵受尊“尚父”,进位中书令。“尚父”之称,只有周武王称谓过姜太公,至为珍贵。是日邈灵大宴宾朋,因三朝皇帝都由其一手保驾,肃宗帝特赏赐他金漆椅一,金水壶二,贮水金瓶三,香炉四,香盒五。邈灵在朝野高官和四方名士的祝福声中,笑逐颜开。因能一片忠心事君,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他的笑声坦坦荡荡。儿子郭瑷与升平公主立于身旁,公主谦恭端庄,温柔贤淑,这竟直接影响了她的一对儿女。儿子郭纵,后娶顺宗女汉阳公主,官至大司农,以忠耿清廉闻名。女儿郭氏,嫁给宪宗为妃,仁厚谦让,身历五朝,就是历史上以贤德著称的郭太后。
邈灵于‘蹇’卦一阵得享五福,只是苦了莘骐,久久不得出阵。一日浑身疼痛,孤卧于床塌,忽闻籛孚轻扣窗扉,轻声说道:“莘骐君快醒醒了,你我去唤北宫君出阵去了。”听说能够出阵去了,莘骐一个鲤鱼打挺,从雕榻上翻身而起,就见籛孚祖师已在门外等候。
二人到了邈灵卧房,闻其咳嗽不止。见了莘骐与籛孚祖师前来,邈灵也欣喜道:“籛孚祖师来了,这长寿之事,实是能要人命。待我穿好衣服后,就随祖师出阵去吧。”莘骐道:“真够啰嗦的,你还准备穿着你那官服出阵去呀。快快起身跟着祖师走吧。”邈灵一想也是,便用手掖了掖贴身小衣,起身跟了籛孚就走。邈灵见籛孚前行甚快,就按按自己胸口说道:“祖师慢行,吾今年事已高,脚力实在是跟不上祖师之步伐了。”籛孚道:“加把劲儿,你就会感到脚步越来越轻了。”
邈灵紧走两步,脚步果然轻巧起来。邈灵说道:“这出阵的感觉真好,祖师能否给我这‘蹇’卦之行评判两句。”籛孚道:“不能自信的人总会在意别人的评价,邈灵君自己对汝这‘蹇’卦之行,作个自我评价如何?”莘骐道:“吾看这‘蹇’卦之阵,惟有心胸豁达之人,才可有所成就的。尤其是在邈灵手握天下至高兵权之时,还能克服人性至暗时刻,保持一颗一以贯之的忠诚之心,努力让自己有功江山社稷,最终得成五福俱全之人。故邈灵能有如此福气,不是源于运气,而是源于能把握住此卦所定义的大蹇之忠。”邈灵道:“吾也思自己的‘蹇’卦一行,实是能感受到何谓‘蹇’之大忠本义。故身为三朝元老,一平安史之乱,二复长安洛阳,是朝廷当之无愧的中兴栋梁。朝中地位虽高,天下无事时,坦然释交兵权,以使帝王安心;国家有难时,又毫无怨言,挺身而出,生死无惧,千里杀敌。”莘骐道:“邈灵实是用实际行动诠释什么是为将之诚,为臣之忠的。因此郭府中人,不论做大将、做王后、做高官,始终小心谨慎,不敢多要权力。邈氏家风,百世流芳,所以能得‘大蹇,来硕’之善终。”
籛孚道:“说得好说得好。自古功臣多悲剧,‘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凡人臣者,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但邈灵君‘蹇’卦之行,洞悉世情,胸容天下,权倾天下而朝不忌,功盖一代而主不疑。三代帝王仰之以生,富、贵、寿、考四字俱全,将冲虚之道挥洒自如,终得成古今大‘蹇’之第一人也。”
邈灵道:“祖师说得好。每个人在这世上,首先应明确什么是自己的价值定位。帝王非大才之人,但天下秩序赖其有之。王权之争虽可破旧求新,但新秩序的完成,将不知亡人几何矣。吾在‘蹇’卦一阵,大富大贵,良田美器,名园甲馆,声色珍玩,不过是知‘忠诚’二字于我之义,于天下之义。是故有权不遭猜忌、有名不招是非、有钱不拉仇恨。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得享荣宠一世。”籛孚见天已不早,便正色说道:“邈灵君听判。”
邈灵与莘骐忙挺起了腰板,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就听籛孚祖师判道:“北宫君邈灵听判:汝‘蹇’卦之行,安史之乱考验忠节,免官回家证明无欲。官历四朝,相辅三君,四领帅柄,身经百战。有雄心而无野心,有大志而无妄志;宽厚待人却不结党营私,仁义豁达更是嫉恶如仇;善解人意却方圆有度,位重恳辞却以身许国。三番被夺帅,五番遭诬害。虽伴君如伴虎,竟得完名高节。花甲之岁,临危受命,挽狂澜于既倒,扶国厦于将倾;以身许国,再造帝室,功劳之高,甚于天子。终以坚贞不渝的大蹇之忠,克敌济世的大智大勇,成灿然独著功业。勋高古今,完名高节,是德完道粹之天下第一忠臣。故得全享本卦六筹,另再予奖励六筹。望继续精进努力,期再入阵,建立新功。”邈灵见自己此阵得了满分收获,自然是大喜过望。又见美淠与贤鸺远远走来。四人日久不见,说不得重途旧情,诉说分别后各自经历。各位听书客官,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