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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既鹿无虞不如舍,乘马班如泪涟如(二)

  这时又听四个丫鬟在向他齐声呼唤:“请公子更衣。”贤鸺想去接过她们手里的衣帽,才发现双手还被裹着的毛巾占着,便说道:“去去去,一边去,俺这里要掀毛巾了。”四个丫鬟不但没到一边去,反而过来帮他揭去毛巾,说道:“公子,这状元服,没俺们伺候,你是穿不到身上的。”贤鸺不信,先捡起一件有写意花纹的浅米色圆领长衫看了看,又把两边肩头绣着淡青色云状花纹的内衣在身上比了比,果然不知应该如何上身。无奈地说道:“咦,这是甚劳什子,的确是不好穿。”

  丫鬟们不由分说,上前伺候着他将内衣穿戴整齐。贤鸺又将外衣拎起,一看更是复杂。那是一件暗红色交领大袖长袍,在领口和腰间,装饰有深色宽边花纹。胸口部分,有一块织绣精美的补子,上面是一轮红日出东海的图案,一只白色仙鹤飞翔其上。众丫鬟又上前来服侍他将外衣穿好。倒是那顶状元帽简单,上插三枝九叶金色软翅,红黄两色宽带在两边相拼,下系一条紫色宫绦。

  贤鸺说道:“这个我自己能戴。”话音未落,贤鸺已将状元帽扣于头上。说时迟,那时快,就见状元帽下迸出一阵七彩烟火,贤鸺随之化身成了一个气质不凡的状元郎。籛孚笑道:“‘屯’卦之主果然英俊非凡。”这时就听众公人说道:“我等能随状元郎去为官为宦,实是福份不浅。”贤鸺道:“咦,咦?好哇,我中状元了。”

  贤鸺揽镜自照,顿时觉得腰杆直了许多。仆人头儿上前一步说道:“请状元郎登轿。”这时就见有人上前打开轿帘,轿子里面更是金玉生辉,耀人眼目。贤鸺得意洋洋地跨坐于轿里,喜悦之情漾上眉梢。仆人头儿唱道:“起轿。”众人将轿子抬起,一阵风似地往那山下抬去。

  莘骐、美淠、邈灵等人爬上岸后,四下寻找,怎么也不见贤鸺身影。美淠道:“莫不是还在水中?待我再下河去找找。”莘骐也是十分着急,说道:“还是我去吧!这水里的事儿,没人能比得上我的。”正说着,邈灵气喘徐徐地跑过来说道:“不用去河里找了,我刚恍惚看见,贤鸺好象是坐在那顶轿子里走了。”

  三人急忙奔到河堤高处,却只能看到树荫丛里,时隐时现的官轿红顶了。莘骐忙在后面喊道:“贤鸺、贤鸺,你往哪儿去?”美淠也喊道:“贤鸺,等等老姐。”邈灵更是急得直跺脚,喊道:“贤鸺,贤鸺,等等我们啊!”三人空喊一阵儿,竟无人相理。无奈,他们只好先在河边,慢慢晾晒起了衣服。

  贤鸺这里说不得一路盘山绕水,溪流潺潺。转眼间他坐的轿子就来到一座汉白玉廊桥前。过了桥,便见到一座气势不凡的大庄园。不待轿子走近庄园,路两边已经站满熙熙攘攘的人群。仆人头儿唱道:“状元爷到。”负责燃放鞭炮的人立刻将鞭炮点燃,只听见霹雳啪啦,鞭炮声震耳欲聋。待鞭炮声歇了,又有乐队开始吹奏。有人吹唢呐,有人敲鼓,有人拍着铜镲。

  贤鸺打开轿帘,抬眼望去,发现所到之处,是个大户家族。从门外看,错落有致的院落,也不知有多少进。待轿子进了庄园,又见门窗华丽精巧,雕梁画栋。进门走了好远,才到了一座由廊道、抬头轩、内四界组成的大厅。官轿在大厅前落地,一个丫鬟走到轿前,轻轻将轿帘掀起,这时庄园里自己的乐师,才一齐吹奏起来。仆人头儿唱道:“请状元爷下轿。”

  贤鸺怯怯地下了轿,就见人群里走出一位略显神态的员外,身边一位徐娘半老的中年妇女,应该就是员外夫人了。就见那中年女子颠着脚儿迎上前来,说道:“儿啊,总算老天垂怜,让你见到天日了。为娘真是替你高兴啊!”贤鸺见籛孚就在自己身边,忙问道:“她是谁?”籛孚道:“她是你娘,陈胡氏。”

  贤鸺道:“我什么时候有娘了?”籛孚道:“在这‘屯’卦里,她就是你娘。快叫娘。”贤鸺叫道:“娘……。怎么叫着这么别扭。”这时又见胖员外也走上前来,说道:“我儿一举成名,名扬四海,不但光宗耀祖,而且造福桑梓。你可给咱老陈家长足面子了。”贤鸺也不再问,主动叫了一声:“爹……。”籛孚道:“叫得好。就这样,他就是你爹陈员外。”

  陈员外说道:“儿哇,快随爹来,酒宴早就为你摆好了。”陈员外牵着贤鸺的手走进大厅。厅里摆设着檀木太师椅、八仙桌,还有龙头几、雕花脚踏。其两边的厢房,也是古朴典雅、文饰精美,用落地拱木罩与厅堂隔断。不想一行人竟不在大厅停留,出了大厅,又见一条花径小路,直通后院的花厅楼。走过花厅楼,东西两侧有两条长廊通向花篮厅。花篮厅才是宴请宾客之地,堂中无步柱落地,因此宽敞明亮。

  贤鸺进到厅堂,就见贺客们纷纷立起,有本县知县钱嫌多、前朝秀才唐一知、耆老名宿刘光斗、光禄寺主持善行乙。众人齐声道贺。贤鸺偷偷向花篮厅的隔间瞄了一眼,见里有七、八个戏子,一个个都打扮得光彩照人。

  钱知县抢先说道:“贤弟出门时一介布衣,回来时却已大魁天下。真是可喜可贺。”唐一知说道:“恭喜世子终入宦海,令人如沐春风,无不心悦诚服。”刘光斗则道:“自金殿放榜,传陈世子高中。吾便在西苑宫门前等候,兴奋得不能自已。”善行乙不甘落人之后,用高八度的声音说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陈世子能鲤鱼跃龙门,这是何等光宗耀祖之事啊!”贤鸺在众人的恭维声中,一时竟不知何以应对,很快便被捧得有些云山雾罩。不一时又开了戏。众人一面看戏,一面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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