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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天有仙山应好遯 多积美德有善终(六)

  邈灵道:“卦爷爷如此一解,我是完全清楚了。想吾现在既无祖上所传家业,又不愿入了官场成为奸佞之人,落草为寇更不是吾所能为,同时我也没有自食其力的本事。真不知此种情况下,吾入‘遯’后,这第一步当该如何去走?”卦爷爷道:“这个自然是要由诸爻智者们来给你一个解答了。”

  就听初六爻接过话头说道:“对汝现在这种情况,我只能告诉你八个字:‘遯尾,厉,勿用有攸往’。”邈灵道:“‘遯尾’?这是什么‘遯’?”初六爻道:“在可以‘遯’的情况里,你现在的情况虽然也可以‘遯’,但却是排在最末尾的一种情况了。对于这种‘遯’,你如果要去勉强而为,是会让自己处于危厉之境的,所以吾要特别告诫你‘勿用有攸往’,就是不能去做这种‘遯’的。”

  邈灵道:“明白了,刚才吾已明确,卦爷爷所说的四种活人之路,我现在是一条也不具备,是故还不具备去‘遯’的条件。如果强行而为,这世上不过又多一陶靖节而已。不知九四爻哥哥对吾这‘遯’是怎么看的?”九四道:“‘好遯,君子吉,小人否’。”邈灵道:“‘好遯’?是说应将‘遯’的追求做为自己的喜好吗?”九四爻道:“是的,初六爻虽已点明,汝在现在的情况下不可去‘遯’,但将‘遯’的追求做为自己的向往和追求,还是可以的。”

  邈灵道:“‘君子吉,小人否’所说的不知是什么情况?”九四爻道:“‘君子’是身居社会高位之人;‘小人’是身处社会底层之人。”邈灵道:“明白了明白了,以归隐为好,对于身居社会高位之人来说,这种选择是吉利的;对于时时要为一日三餐而挣扎的社会底层小人物来说,这种选择就应该给予否定了。”

  九四爻道:“完全正确。”邈灵道:“四爻哥哥的这个补充极好。我虽然应以归隐追求做为自己的喜好,但眼下还应好好入世为官,先让自己能好好活着才是正道。”

  卦爷爷道:“北宫君能明白就好。但愿我等建言,对你在这‘遯’卦之中,能够有所帮助。”邈灵道:“卦爷爷您客气了。您和初六姐姐、九四哥哥的点示,让我茅塞顿开,在‘遯’卦之中,吾已知第一步该如何去走了。”

  卦爷爷一行人走后,因无人抬举,只能接受落第结果的纂毋堑,回到阁寮收拾起自己的行装,准备回乡照理家中田产去了。邈灵十分不舍,说道:“纂兄可否再留两日,俟我到吏部面试,看我能得个什么官职后,再与哥哥相别可否?”纂毋堑虽情绪有些低落,但仍然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两日后,邈灵前往吏部参加面试。原来当时学子们在朝廷的科举考试中及第后,还只是取得了一个出仕的资格。如欲为官,还须看吏部的面试是否合格。吏部面试择人的标准有四:一谓体态端正,貌有官威;二谓言有条理,思维敏捷;三谓书法工整,奏章美观;四谓措辞优美,文采斐然。这些要求对邈灵说来,全都是其所长,所以面试合格,可以授官为用。

  在选择做什么官时,邈灵见有一个名为太乐丞的掌乐之官,只是负责朝廷礼乐演奏之事,平日里不过监督皇家舞蹈排练即可。邈灵想起卦爷爷和初六、九四二爻智者的教诲。思自己入朝为官,不过是得份官禄,以使生存无忧。这太乐丞不理财不掌兵,唱唱词跳跳舞,不过是为朝廷营造一种美的气氛。既无官场倾轧,更不会威胁到皇权统治。一句话,谁会与美有仇呢?便欣然领受了这一人人都不看好之官。”

  邈灵就要与纂毋堑告别了。在终南山脚下的一间小酒肆里,俩人额眉微蹙,一脸愁绪。窗外细雨濛濛,邈灵与纂毋堑相对喝酒谈天,都故意不提离别之事。酒肆外,接纂毋堑的马车终究还是来了。邈灵无奈举起酒杯,深情地吟道:“圣代无隐者,英灵尽来归。遂令东山客,不得顾采薇。既至君门远,孰云吾道非。江淮度寒食,京洛缝春衣。置酒临长道,同心与我违。行当浮桂棹,未几拂荆扉。”吟罢一饮而尽。纂毋堑洒泪相别,依依不舍地登上马车。频频挥手,终于渐渐消失在邈灵的视线之外了。

  与纂毋堑告别后,做了太乐丞的邈灵可谓是风光一时。除在歧王府里和高适、崔颢、裴笛、李龟年等名流大家谈笑吟咏,长安城的显贵们,也都以能将其请到自己家里做客为荣。不想不谙官场险恶的邈灵很快便乐极生悲。

  初夕之日,歧王府里夜宴。时值开元盛世,宫中府中竟相聚宴,奢糜成风,而那歧王府尤甚。只见灯火照耀,庭院亮如白昼,百官仆马喧腾,川流而至。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古琴涔涔、钟声叮咚。邈灵既为太乐丞,手下一班伶人,个个能歌善舞,自然不会缺席。歧王高坐上席,足下踏一对铜狮子,亲自击打蓝田玉所琢之磬子,轻重疾徐,四座神远。身边姬妾捧着各种乐器,在左右侍立着。那簨簴流苏等乐器,都是金玉珠翠装饰着,可谓件件都精。

  邈灵领少年子弟七人,手中各执火炬,环列而出。就见他让乐工徐徐地把各种乐器逐样演奏。每奏一曲,宾客都会进酒为歧王凑兴。接着又叫教坊伎女胡旋而出,一时众小娘手持红竿,在岐王四周围绕着,歌舞不休。歧王看了,大为开怀。不觉连饮数杯,已是微酗,高声喝道:“太乐丞数日来所排‘五方狮子舞’,不知到了何种地步?”歧王所说这“五方狮子舞”,配青、黄、赤、白、黑五色狮子而舞,虽为皇家所专享,然无天子在场绝不可舞之。”邈灵见歧王兴致颇高,忙回道:“大面已成,几个细处再作斟酌,即可进宫中献艺了。”歧王道:“可否在这里试演一下,让我等先润润眼目,以审汝之演练效果。”在场官员闻言齐声叫好,能看到皇家专享的表演,来宾们一个个都兴奋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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