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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周公续爻承大统 摓策定数拓易经(十二)

  成王联想到此前自己查阅档案,看到武王病重时,周公不是意欲篡位,而是愿以身代死,显然自己是错怪了叔父。现天现异相,民怨沸腾,成王便向天下发诏罪己,并且虔诚向上天祈祷,一定尽快将周公从荆楚迎回。

  周公知冤情已明,便择吉日辞别楚地。离别之时,熊绎把酒三盏,作诗道:“别时把酒,楚江生波;天涯泪潸,人远情达。”周公亦以诗相赠,言道:“碧楚知音,撞玉断金;可生蝶梦,殇以天清。”熊绎相送百里而别。

  不日一行人马到达成周,成王亲迎郊外。周公将途中所写《鸱鸮》一诗呈予成王。诗中写道:“抚养孩子真艰难,趁着天上没下雨,抓紧修缮破门窗。不让下面那些人,趁机欺侮我的家。亲手收集干茅草,亲手储藏美食物。我的手累拘挛了,我的嘴累歪斜了。为了我的这个家,辛苦劳作羽憔悴,前后照顾尾巴秃。可是房子仍飘摇,时常让我雨中悲。”

  看到周公所表述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心迹,成王扼腕慨叹。自从自己作了天子,才知维持一个家有多难。想当年周公一饭三吐脯,一沐三握发,真个是全心全意。得知如今邦国不宁,其还在为天下忧心,忍受着内心的熬煎,成王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周公回京后,鼎力辅佐成王。见朝廷官职制度尚未安排得当,于是写了《周礼》,划定百官职责;见成王尚未确立以德治国理念,写了《立政》,以使天下尚德。又在治国政体上,进一步完善了分封制;社会结构上,积极推进了宗法制;农业生产上,大力实施了井田制;文化建设上,创新壮大了礼乐制。并用敬天保民,宗法血缘思想,把家族和国家融为一体,把政治和伦理相互结合,使朝野有了坚定信仰,为周王朝统治奠定了坚实基础。

  周公荆楚之行,大大提升了熊绎在南方部族中的声望。新年伊始,周公来函,知会熊绎前往成周受封。成王七年三月,成王在雒邑隆重表彰了熊狂勤王的功绩,对周公奔楚后受到熊绎礼遇进行了嘉奖。同时封熊绎为楚子,以子男之田居丹阳。至此南方部族尽知熊绎已受周封,可代天子统辖一方。熊绎从此名正言顺地跻身于周王朝的诸侯王之列。

  周公忠心辅佐成王,还政三年后,因年事渐高,回到丰京颐养天年。丰京有周王室的宗庙。一日,周公身着缁衣,进入供奉着后稷、亚圉、类、古公、季历、文王、武王七个木祖的宫室,焚香而坐。思王朝初建,开国气势,君贤臣忠,一派蓬蓬勃勃景象。不料天嫉英才,武王驾崩,主少国疑,政局不稳。此时,惟有人出来运智转圜,方可保家国平安。但高处不胜寒,后世言自己称主也好,摄政也罢,终因人心所嫉,而致灾殃。想到这里,周公忽觉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忙唤人前来,搀扶自己上了马车,回到府中。

  病来如山倒,在呵气成霜的日子,能够躺在炭火之旁,实是一种享受。但这次病却来的很重,周公隐隐感到,上苍是不会再放过自己了。他微微地睁开眼睛,问道:“何伯禽归之迟哉?”伯禽远在鲁国,要回丰京,快马加鞭也得走上一个多月。周公病卧在床,时常梦见父王,还有哥哥伯邑考。醒来后,便会让侍从搬来当年伐殷用过的大钺。看着钺柄上渐渐生出的斑驳绿色,眼前又浮现出护卫武王进入殷都的情景。

  伯禽终于回到父亲身边,周公手抚大钺,问道:“伯禽,以尔揆之,何德予一世恒尊?”伯禽道:“父助武王伐商,代成王东征,灭殷承周,均可功盖万世。”周公听了摇摇头,说道:“予宗厥恒德,制礼作乐,这才是会为百年、千年、乃至万世传诵的事情。”

  伯禽道:“父作《周礼》,天官主宫廷,地官主民政,春官主宗族,夏官主军事,秋官主刑罚,冬官主营造。既有祭祀、朝觐、封国、巡狩、丧葬等国家大典,也有用鼎制度、乐悬制度、车骑制度、服饰制度、礼玉制度等具体规制。还有各种礼器的等级、组合、形制、度数。文繁事富,笼罩六合。黄帝、颛顼,以至文、武二王经世大法,咸粹于中。故能制万物,役使万民,确实可为万世之制。”

  周公道:“此其表也。《周礼》之实,则为‘亲亲’,必须亲爱家人,子弟孝顺,小宗服从大宗。亲者贵、疏者贱,嫡长承继,代代世袭。‘尊尊’,尊敬服从上司、天子,严格上下等级,不得僭越。如此,《周礼》才能具有法典规范性、国家意志性、君权强制性。如此分职著明,法度相持,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即使王室渐微,犹能久存。”伯禽道:“伯禽谨记父言,鲁国之地,世世永为《周礼》之乡。”

  周公很快进入弥留之际。宫院之外,柏树在残月的映照下,蒙上了一层冰綃。宫院中的哭声,惊起树上鸦雀,飞向夜空中北斗的方向。成王从成周赶来,大哭着扑在周公床下。周公留遗言道:“必葬我成周,以明吾不敢离成王。”成王道:“叔公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劳苦功高。又是王叔,怎敢将叔公做臣子对待?必葬毕邑,以伴文王。”

  周公撒手尘寰,成王以王制之礼,葬其于丰邑文王墓侧,谥号“周文公”。又特地下令,周公封国鲁国,可以在郊外祭天,可以建王庙祭祀。又赐鲁国天子之乐,用以褒扬周公美德。

  籛孚闻周公已殁,对劬势和书童灵蚟说道:“周公一生,安于佐臣之位,权倾天下而无野心。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乐,七年致政成王。知进知退,成就帝王伟业却不继王位,结果没做帝王,反而胜过帝王。又将文王简椟,完善而成《易经》。此书能否传世,吾等大任在身。”

  劬势道:“主公行往何处,吾定誓死相随。”灵蚟道:“无论何等险山恶水,吾定简不离囊,囊不离身。”各位听书客官,若欲知这《易经》一书,如何经籛孚之手方得传世?又经何人之手,方得为其评说作传?且听下一回书,我们为您作出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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