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艮列其夤厉薰心 能获其背不获身(三)
魏无枳道:“项王心忧百姓,又思绪简单,闻此必会大惊。”莘骐道:“正是,项王马上传旨:天下诸侯,路远的给限十天,路近的给限五天,在限期内各自做好回封国准备。唯有汉王,仍须留在咸阳陪王伴驾。”魏无枳道:“这都是范曾老儿预设的计谋,还须用计破之才好。”莘骐道:“项王扣住汉王,本在吾意料之中,趁各路诸侯返国之机,吾即与张紫房密谋,思用声东击西之计。”
魏无枳道:“声东击西?不知是何妙计?”莘骐道:“吾让张紫房陈辞刘季,让其向项王请假,言说欲回沛县省亲。项藉闻刘季之言,一时不知如何处置。犹疑不决中,吾故意奏说道:‘大王不可让汉王回乡,其去后必会在沛县称王。陛下现既封刘季为汉王,并已布告天下,臣民共知。不如让他带些老弱残兵,去往汉中。再派人去沛县,取其家眷充做人质。这样既可保全大王信用,又可以约束刘季,岂不是两全其美’?项藉想了很久,不知其中有诈,终于颌首同意放人。”
魏无枳笑道:“先生抱经世之才,挟奇谋之术。又屡救汉王性命,今来相投,不待推荐,也当为其重用。”莘骐道:“闻韩兴也是几经萧和丞相举荐,方得汉王赏识。在下之才,不及韩兴远矣。若贤弟不去奏说,汉王何能知晓?”魏无枳道:“先生此说在理,请且于小寨安住,待时机合适,无枳自会荐先生于汉王。”莘骐拜谢,便与邈灵在魏无枳军中暂且住下。
却说此时齐将田橫,纠集旧部数万人马。趁楚军移师南下,在城阳附近突然发难。各地齐人纷纷起而相应,又有民勇聚成乌合之众,共助田橫与楚作对。项王见天下又乱,遂调集军马,出兵征讨齐国。汉王派人探知齐地生乱,暗自欣喜,便在中军大帐召集众将,商议收罗天下贤才,合诸侯之兵,征伐楚都彭城。
魏无枳见时机成熟,向汉王禀道:“末将乡人陈少安,才智出众。慕陛下盛德,弃楚来投。陛下若能留用,必有裨益。”汉王似觉少安二字耳熟,便问道:“鸿门宴上,替项王行酒之人,其字亦名少安,是否是他?”魏无枳回道:“正是此人。”汉王喟然叹道:“想当时,宴席之上,多亏了此人在暗中维持,寡人才得安然脱险。只此一事,足以叫人感念。”张紫房此时也在一旁说道:“后其又与臣用声东击西之计,助汉王脱身咸阳。”汉王道:“可惜后来一直未能相见,今既到此,可速请来相见。”
魏无枳既退下,去请莘骐。莘骐与邈灵即随其到了中军大帐,便有差兵上前,安排二人入一小帐,稍行等待。莘骐与邈灵进至帐中,刚思坐下,却见卦爷爷与初六、六四二爻,已在其中笑吟吟地坐等他们。莘骐忙说道:“卦爷爷来了。吾这里正思要请卦爷爷出来相助呢。”卦爷爷道:“吾此来能帮助你的,就是卦辞‘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这数字了。”邈灵道:“这是‘艮’卦卦辞,必能助莘骐哥哥在这‘艮’卦之阵,把握好其中的宏观战略定位。只是听起来甚是复杂,卦爷爷还得给我们详细解解。”
卦爷爷道:“‘艮’卦取象为山,两山相重,乃神农氏作《连山》卦时的首卦,故其本义,寓有向山图存之大道。”邈灵道:“莘骐哥哥进这‘艮’卦,是要助那刘季避祸图存的,不知与这神农氏的向山图存有何联系?”卦爷爷道:“‘艮’者山也,山既是避祸之处,也寓有中止祸乱的决心,要象山那样坚定的寓意。”莘骐道:“卦爷爷的意思是说,这‘艮’卦不止是避祸之谋,还寓有适时止退之义?”
卦爷爷道:“是的。‘艮’为山,既是退处妙地。施之于人,也有止物之情,防其动欲之义,故谓之止。”邈灵道:“如此说来,此卦似一卦蕴有二义,实不好解。”卦爷爷道:“岂止似蕴有二义,‘艮’之要求,仅有避和止,还是远远不够,‘艮’字还追求能够退而全身。是专门研究风险较量中,如何选好退路、中止行动、保全性命之规律的。”
莘骐道:“这么说,‘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乃是退处之地、退处意志、退处全身多层含义的综合表述?只是不知如此复杂卦辞,全面展开当如何解读?”卦爷爷道:“这卦辞中的‘其背’,是以人的身体设喻,‘背’和人的全身相比,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所以此处转意为局部;‘不获’是不使获得,此处转意为不使祸及;‘其身’的‘身’则是全身,转意为全部。‘艮其背’者,乃明‘艮’之行为,施止得所,则其道易成;施止不得其所,则其功难成。”莘骐道:“卦爷爷莫非是说,当吾不慎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境时,最好能将危害中止在局部,而不可使其祸及全身?”
邈灵道:“吾思此‘艮:其背不获其身’之义,应是伤其背可,伤其身不可。”卦爷爷道:“汝二人之解,综合起来,即是‘艮:其背不获其身’的完整含义。”莘骐道:“那‘行,其庭不见其人’,又当作何理解?”卦爷爷道:“‘行’者取行走之义,转意为离开。‘其庭’的‘庭’是庭院,此处喻不利事件所殃及的区域、范围。‘不见’是不使见到的意思。”邈灵道:“我知道了。这‘行:其庭不见其人”即是说,当有人身陷危境之境时,只止不退是不行的。我们应该在中止危害的同时,让自己尽快地离开危害所涉及的范围才对。”
莘骐道:“我想,若将‘艮’卦具体在人生的境遇里,其意思便十分明确了。即当不慎卷入危害之中时,先需将其中止。如果能够将危害中止于局部,就不要使之祸及全身,即‘艮:其背不获其身’;接着就要‘行’,即迅速离开危害所在之地,在其影响范围之内,根本不要见到自己身影,即‘行:其庭不见其人’。如此,吾之行为才会是没有错误的,即‘无咎’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