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同学,麻烦让我们过去一下。”
辛好,尴尬万分之际,有两个上厕所回来的女生回来了,要从黎娇这儿过去。
她赶快站起来,“好,好。”
说着,自己抓着衣服边儿,站到过道里,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一样。
等那两个女生走过去,黎娇刚想回位置,结果观众席太暗,过道的楼梯她没踩稳,右脚一崴,整个人向一旁倒去。
手忙脚乱之际,她抓住了张九龄的椅子扶手,想把自己拉回正,结果,双腿一软……
“咚”的一声,黎娇双膝跪地,恭祝各位观众姥爷,福寿安康!
恩?
什么情况,我怎么跪下了?
等等,我现在跪的地方是?
缓缓抬起头,黎娇两只手抓着扶把,张九龄稍低着脑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微微挑眉,那双冷寂的眸子,深邃沉黑。
他无惊无澜的看着她,像是没什么,却又分明有点什么。像是审视,又像是玩味。
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动静,纷纷转过头来,只见是一个女孩儿,跪在教官面前。
惊,一女子竟然在大讲堂当场下跪,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她在干什么啊?”
“那谁啊,跪着干什么?”
“干嘛呢,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
周围的议论声,黎娇不是没有听见,可她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傻傻地看着面前的张九龄。
坐在张九龄前面的,刚好是2班的教官六子,转过头,看黎娇跪在地上,满头雾水。
看看张九龄,看看黎娇,看看张九龄,看看黎娇。
良久,他转头,看着黎娇说道。
“姑娘,别跪了,老大不会给你钱的。”
“来,我给你拿点过年钱,新年好啊。”
“诶,这也没过年啊。”
“…………”
六子教官在旁边自言自语,黎娇傻傻的看着张九龄,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妈呀,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吗?!
张九龄看着她,小姑娘仰着那张白净的小脸,柳眉弯弯,那双眼睛湿漉漉地,就像是两汪春水,盈盈亮亮,柔柔怯怯的看着她。
呵,明明是她自己跪下去的,倒好像是他欺负了她一样。
张九龄嘴角细微的上扬了些,形状漂亮的唇线微勾,像是笑了一下。
微微俯身,幽邃的眼眸看着人,眸中带了抹玩味,声音略低,就像是从喉咙处发音的低醇沙哑,夹杂着点颗粒感,慵懒,还有一点淡淡的京腔。
“免礼,平身。”
“……”
说完,见人没动静,他微微蹙眉,加了一句。
“新年好。”
…………
安全知识讲座结束,黎娇是用胳膊捂着脸出来的,太丢人了。
她怎么会跪下去呢?
虽然当时看见的人不多,但是,他们班的同学可是都看得清清楚楚地。
从大讲堂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笑着跑到黎娇身边问她。
“娇娇,教官给你压岁钱了吗?”
“娇娇,这么早你就给教官拜年了啊?”
“娇娇,大讲堂的地板凉不?”
“…………”
噗——
黎娇一口血吐出来,凉,地板可凉可凉了,她也可凉可凉了。
哈,她最后是怎么鼓起勇气自己爬起来的,她也忘了。
完了,形象彻底没有了。
“娇娇,他们说什么呢?”
苏琳琳不解的问道,她和张月听讲座到一半,就出去上厕所了,快结束的时候才回来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黎娇垂着脑袋,沮丧万分,头顶一团小乌云笼罩,开始打雷闪电。
摇摇头,生无可恋道:“没什么,他们在讨论过年的事。”
说完,就像个游魂一样飘走了。
背后,张月摸不着头脑,皱着眉毛,疑惑道。
“这离过年还有一百多天呢,怎么的,南方都兴这么早办年货吗?”
苏琳琳摇头,耸耸肩,表示不清楚。
讲座听完,也才下午三点半。一众新生又顶着大太阳,往军训场走。
讲座完了,我没完,我是军训小煤炭。
“全体,站军姿,二十分钟!”
熟悉的口令响起,整个军训场的新生们,挺直后背,下巴抬高,双手紧贴裤缝,眼睛直视前方,站姿标准。
一个个,就像挺拔的小白杨一样。
军训这么久,效果显著。
台上,那个严肃的总教官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年这批新生崽子,不错。
二十分钟过去,各班教官到位,各自开始训练。
黎娇他们班,照例是要多站一会儿地。张九龄过来之后,不用他说,整个班级都站得笔直,纹丝不动。
自从黎娇上次昏倒之后,张九龄就没有再在站军姿的时候,把她单拎出去站了。
不用那么鹤立鸡群,引人注目,黎娇自然松了一口气。
自我理解为,教官终于明白她不是个弱不禁风的小菜鸡需要加训了。
事实上,张九龄觉得,那小姑娘那么弱,别又晕一次。
“眼睛直视前方,双手紧贴裤缝。”
张九龄边走,边纠正着学生们的动作,经过这么久的军训下来,对于军姿这项来说,已经没有太大问题,只要稍加提醒就行了。
他走到黎娇面前,小姑娘紧抿着唇,眼睛瞪圆,浑身上下都在用力,像是拼命都要站好军姿的样子。
稍加注意一下,就会发现黎娇整个身子都在轻微的晃动,往下一看,她金鸡独立,右脚稍稍提起,倔强的用一只小脚丫子在站军姿。
刚刚在大讲堂崴了脚,之前站了二十分钟一直在发痛,现在实在忍不住了。
只能把右脚稍微抬起来一点,才没那么疼。
教官,应该看不见吧?
小姑娘一只脚站军姿,长时间的站立,都有点抽筋了,一直在轻微的颤抖,就像被弱电流电了一样。
想到人刚刚在大礼堂的样子,张九龄也想她可能是弄到脚了。
淡淡收回目光,从她身旁走过。
过了片刻,那道清冽的声音响起。
“黎娇,蹲下。”
“啊,是。”黎娇一脸懵,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紧接着,就抱着两条腿蹲了下来,周围的同学还站着,投下的阴影,刚好还给她挡了太阳。
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得像个可爱的小蘑菇。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右脚的扭伤也没那么疼了。
小小的呼了一口气,黎娇瞥了眼周围还站着的同学们,内心疑惑。
教官为什么让我蹲下?
难道…………
是嫌我太碍眼了吗??
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知道了真相的黎娇,捂紧小嘴巴,眼睛里包满了泪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不哭,我要坚强,呜~
“全体,休息十分钟。”
口令一下,大家都放松了。
一部分人选择去厕所,一部分人选择去喝水,还有一部分直接就地躺下了…………
“天哪,太晒了。”
“就是,就这几天,我都黑了三个度了。”
“我觉得自己像个黑人,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白回来啊。”
“…………”
几个女生围在一起,边说话,边掏出防晒喷雾,不要钱一样地,拼命喷。
看喷雾的牌子,还都是好几百块钱的高级防晒,现在就像被当做花露水一样,大肆挥洒。
无数细小的水雾珠喷到空中,到处飘散,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化学添加剂的味道。
与女生相比,男生们显得佛性太多,不喷防晒,也不做任何措施。
在女生们叽叽喳喳讨论,以后该怎么美白的时候,他们往地上一趟,小腿一翘,抖抖抖。
“嗨~”
“要我说,有什么好防晒的,该黑不还是得黑嘛。”
“有时间抹那东西,还不如多休息一会儿。”
说话的是一个胖胖的男生,叫黄源,一身肉白白嫩嫩地,据说是小时候泡牛奶浴泡得。
黄源躺在地上,双手交叉放在肚腩上,翘个二郎腿,美滋滋地享受着太阳。
“哎呀,假装这就是加利福尼亚的阳光啊,舒服。”
“靠,我**,”他身旁,一个瘦瘦地男生,突然弹了起来,大声嚎道。
“好烫啊!”
“黄源儿,你没感觉啊?”
黄源把帽子取下来,盖在脸上,懒懒道。
“什么感觉啊,温暖的感觉?”
“行,你牛逼,你慢慢温暖,我要找人借防晒去了。”
说完,男生一溜烟儿就跑去旁边的女生堆里,蹭防晒去了。
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保护自己最重要,管他什么擦防晒娘不娘啊。
黎娇盘腿坐在草地上,垂着脑袋,无精打采,一副快吐魂了的生无可恋模样。
真的要命了,她到底是怎么跪下去的?
这下好了,全班都知道她给教官拜年了……
她可能和军训相克吧,这才多少天啊,她一个人就出了多少状况。
冲教官扔“水晶鞋”,把教官当遮阳伞,做俯卧撑做到五体投地,前几天还连夜躺进医院,今天更好,直接给教官下跪了都……
她可能是教官上辈子的“冤孽”吧,估计人心里都在想,怎么就遇上她了呢……
“诶~”
黎娇抱着膝盖,垂头丧气,伸出小手指,开始在扯人工草地上的塑料青草,一根,一根,接一根……
好想重启一下军训啊。
现在还是休息时间,宽阔的军训场上,身着迷彩的学生们各自分散着,有的围在一起说话,有的结伴去喝水,还有少部分在嘻笑打闹……
熙熙攘攘,缕缕行行的军训场上,热热闹闹,吵吵哄哄地。
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黎娇一个人抱着膝盖,缩成一小团,就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孩儿,形单影只,看起来可怜吧啦地。
“老大。”
2班的六子教官几步赶上来,和张九龄并行,问道。
“老大,刚你们班上那小姑娘干什么呢,怎么还给你跪下了?”
闻言,张九龄不禁又想到刚才的那一幕,在他说完“新年好”后,小姑娘懵懵呆呆地看着他,那双大大的杏眼,圆圆地,湿漉漉地,盈盈水润。
有点像,像他爸妈家养得那只白色英国短尾猫,毛软软地,胖乎乎地,被他爸妈养的也好,头大脸圆,远远一看,跟个大白兔奶糖一样。
而且,那猫傻乎乎地,还特别粘人。每次他回去,那猫就凑过来了,围着他转,殷勤得很。
朝它扔吃的,放在它面前,它还不知道,依旧傻乎乎地看着你。一双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眼睛,橘黄色的,呆呆地歪歪猫脑袋,露出一个小问号。
仿佛在问,我的吃的呢?
刚刚在大讲堂,小姑娘的眼神,和那猫儿如出一辙。
而且,英短猫也和那小姑娘一样,四肢短短。
张九龄微蹙的眉宇舒展开,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里,泄露出一点浅浅笑意。
开口,声线清越,沉温,回话道。
“没什么,她拜年。”
“拜,拜年??”
六子不解的皱眉,“不是,还真是拜年啊老大,我就是随口说的。”
“老大?”
抬头一看,张九龄已经走出好几步远了,六子赶紧跑过去,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真是,真是拜年啊老大?”
“那姑娘哪儿人啊,礼节这么好,这么早就给你拜年了?”
“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