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都瘫坐在地上,聚成小堆,吃着带出来的面包零食。恢复了些元气后,一个个又都嘻嘻哈哈地。
苏琳琳和张月背靠着大树,还在疯狂补充能量。看见黎娇回来,打了个招呼。
张月注意到她头上明显和她们不一样的帽子,咬了一口牛肉干,问道。
“娇啊,你的帽子怎么和我们不一样啊?”
黎娇走过去,盘腿坐下,闻言,摸了摸脑袋上的帽子,笑回道。
“教官借给我戴的。”
“教官?”苏琳琳说道,“这是教官的帽子?”
“恩。”
黎娇把关于教官借帽子的事情说了一下,加上自己的理解,说教官是看她眼睛熏得太红了,所以才借给她的。
听完,苏琳琳和张月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张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包,含糊不清道。
“没想到啊,咱们教官这么细心。”
苏琳琳看了她一眼,又转头,激动的对黎娇说道。
“娇娇,这真是教官的帽子嘛?”
“恩。”
苏琳琳盯着黎娇头顶,咽了咽口水,两只爪子在衣服上擦了擦,颤颤巍巍地摸上去。
一脸感动涕零的模样。
“天啊,这是教官的帽子,四舍五入,我是不是摸了教官的头?”
“妈耶,苏琳琳你出息了。”
“………”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黎娇逼着自己咽下了一块面包,喝了半瓶水。拉练队伍,又要开始往回走了。
枫叶湖全长二十多公里,南大的军训队伍又这么长,上午从学校出来,枫叶湖才走了八公里。下午的回途,得抓紧点了。
吃完东西,学生们自己把瓜皮纸屑收拾好,背上书包,排列好队伍。
黎娇他们班,19级1班,整个年级的第一,出来时打头阵,回去也一样。
举旗子的人,换了一个男同学,高高瘦瘦地,戴着个眼镜。
站在队伍最前列,高高举旗,用力在空中画了个八字,红色的系旗飘扬,就像他们张扬放肆的青春,绽放着属于年轻的灿烂美好。
“出发!”
一声令下,这条长长的迷彩龙动了。
中午休息好了,加上又是回途,所有人都想着快点回学校休息。
一群人昂扬斗志,竟然比来时不知快了多少倍。
“同学们,加油啊!”
一个开着小型观光车的教官,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握拳加油打气,速度不快地从队伍旁边飘过。
这是度假区的观光车,现在被南大军训征用,用来当做收容车。也就是学生们突发身体状况不适,就能坐上这个车。
当然,这个车,又被叫做“耻辱车”。
不想拉练,偷奸耍滑的人每年军训都有。这次来拉练,不知是谁在学校贴吧里发了帖子。
题目,“坐上收容耻辱车,风光下葬回学校。”
大概意思就是,谁要是因为偷懒坐上这个车,那他就是他们系的耻辱,回学校,是要被吹唢呐风光下葬的。
贴吧上,一个欠了吧唧的同学说。
“拉练都受不了,还来南大干什么,趁早收拾收拾下葬算了。”
一群好事儿的人,在下面跟风。
“鄙人不才,辅修殡葬专业,表示哪位同学能让我实践一下。”
“八年唢呐,我可以帮忙。”
“诶,说来也巧,我刚好会拉二胡。”
“我有锣,有需要叫我。”
“我祖传木鱼可以加盟。”
“那我帮忙挖个坑吧?”
“666棺材铺,上好的柏木棺材,惊爆价999,现在起订,满五减一,欲购从速!”
“哈哈哈哈,楼上笑死我,都是同学,就不能给个优惠价?”
“我最近正好研究佛文,可以念一段往生咒,超生,不是,超度他们!”
“woc,牛逼啊兄弟,楼上肯定历史系的。”
“哎呀,别说了。家伙事儿都齐活儿了,起棺吧咱就!”
“起棺!”
“抬棺人+1”
“抬棺人+1”
“抬棺人+1314”
“唢呐,吹!”
“鞭炮,放!”
“我来段大悲咒?******”
“来,埋土!”
“礼成!”
……
所以说,经过这么一闹腾,队伍里就是有那么几个想偷懒的,也害怕被人拍照上传。
到时候,回学校,真得“下葬”了。
开收容车的教官,车上空空地,没坐一个人。
在开着车,第三次从黎娇他们班路过时,开车教官表示有点寂寞,兴致冲冲地朝他们招手。
“同学们,累不累啊,是不是有点头晕?”
“来来来,上车上车。”
“教官带你们回学校啊!”
他一副哄骗小孩儿的样子,像极了小红帽里的狼外婆。
好些人被他逗得哈哈笑,有几个调皮的同学接话。
“教官,上车投币还是刷卡?”
开车教官摆摆手,一本正经。
“不投币,过来挨一下脑子,出示你的白痴证就可以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教官你还是自己坐吧,我们太聪明了,不配坐你的车。”
“哈哈哈哈——”
开车教官慢悠悠地开着车子,和学生们打趣道。
“上来几个呗,教官开了一上午了,一个人都没拉到。”
2班教官一甩帽子,大步走过去,笑道。
“我来!”
“诶呀,走了一上午,我累了,我上去!”
“诶——”
刚走一步,2班的同学们立马把他拽住。
“教官,你不能去!”
2班教官大大的眼睛,写满了小问号。
一开口,正宗的四川话。
“为啥子诶?”
学生们争先恐后地说道。
“这是耻辱车,你不能上去!”
“就是,我们说好了一起共患难,你不能抛弃我们!”
“教官,你不能上去,我们一起走!”
“尔康,不要走!”
“教官,你今天要是上去了,我就,我就跳湖里面去!”
“…………”
2班教官被一群人拽着,动弹不得,听着他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声音,脑子都大了。
甩开拽住自己双手的人,两只手往上一扬,瘫坐在地上,悲愤道:“哎呀——”
“你们好烦哦——”
这下听出来了,四川话里的chengdu口音,拉长,吐字拐弯儿,弯弯绕绕。
明明是很生气的话,结果一说出来,更像是在撒娇一样。
2班前面是1班,黎娇他们班,听见人教官这么一下,一个个低下头,肩膀抖动得很厉害。
黎娇走在队伍末尾,本来都累得不行了,结果愣是被逗得垂下脑袋,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2班的教官也太逗了吧。
最后,由于2班教官被拉住,收容小车只能寂寞的开走了。
眼睁睁地看着小车离自己越来越远,2班教官颤抖着嘴唇,欲哭无泪道。
“都怪你们,我的车车跑咯……”
“噗——”
“哈哈哈哈哈——”
下午两点,拉练大队还在枫叶湖的环湖公路上挣扎着。
火辣辣的日光直接穿透遮荫的树影,透过层层绿叶,晒在人的头顶,每一寸暴露在空气的中肌肤,都仿佛在接受一场滚烫的炙烧。
多亏教官借了帽子给她,长帽檐刚好能遮住眼睛,这才没有上午那么疼。
现在太阳这么热,教官把帽子给她戴了,那他自己呢?
黎娇小心翼翼地偏头,看了眼旁边的张九龄,他还是走在队伍末尾,落后她一步,正色凛然,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
他没戴帽子,一头短发干净利落,剑眉乌黑锐利,眼眸帅气深邃,瞳色漆黑,无惊无澜,就像是山谷里的一冽清泉,清亮,冷寂。
五官英气,身材高瘦挺拔,宽肩长腿,一米八的身高,比例也很好。加上军人气质的加持,英姿飒爽,气宇轩昂!
走路时,步伐不疾不徐,自然有力。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走的每一步,都像是丈量过似的。两条大长腿被迷彩服包裹着,黑色的军靴,干净无尘,踏在柏油公路上。
军靴踏在地面的声音,极有节奏,从他们一大波人杂乱的步伐中突出,尤为悦耳。
如果现在能把手机拿出来,随便一拍,都是一副精美的画报。
身后,2班的一些女生,都悄悄地打量着张九龄,彼此交头接耳,偶尔露出略显花痴的笑容。
“天啊,好帅啊。”
“啊,1班的教官,我可以。”
“谁谁谁,快拍一张,快拍一张。”
“要死啊,现在拿手机出来,你找死啊。”
“啊~那我还是多看几眼吧。”
“好帅啊啊啊啊……”
“………”
听到几个女生小声的交谈,黎娇嘴角上扬,顿时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帅吧?
羡慕吧?
这是他们班的教官!
不过,教官把帽子给她了,他自己却什么都没戴。现在太阳这么晒,她戴着帽子都快晕了,更别提直接被太阳烤了。
摸了摸口袋里折起来的军训帽,黎娇小幅度的转头,朝后看了一眼。
几乎是一瞬间,张九龄的眼神立马转过来,冷寂的黑眸直直对过来,黎娇的小心脏都暂停了一下。
妈耶,致命一击!
张九龄看着她,目光淡淡,可黎娇还是看出了一种询问的意味,有事儿?
她不自然的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教教官。”
黎娇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军训帽,折叠后再打开,有好几道皱巴巴的痕迹。
啊,我刚刚为什么不好好叠一下啊啊啊啊……
拽着帽子的两边帽沿,用力拽了拽,想把皱痕扯平。无奈,可能是夹在口袋里太久了,一点儿用都没有。
把皱巴巴的帽子递过去,黎娇垂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教官,你戴这个吧,太阳太晒了。”
她低着小脑袋,帽檐下,一张小脸皱得像个小包子。
啊啊啊啊,这么皱巴巴的帽子,你怎么好意思拿给教官戴啊啊啊啊啊啊…………
教官会不会戴啊啊啊啊啊……
他要是拒绝我了,岂不是很丢脸。
神啊,我为什么要给帽子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在黎娇内心无限回放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张九龄瞥了眼她手里的帽子,皱皱巴巴地,被小姑娘的两只小白爪子,紧紧握着,隐隐地,还在发抖?
他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微一挑眉,是舍不得帽子?
让他戴,还是不让他戴?
啊啊啊啊啊,黎娇在心里不停呐喊,啊啊啊啊啊,教官是不是嫌弃这个帽子了。
嘎——是她也不想带这么个皱巴巴的破帽子。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好尴尬好尴尬,要不要把帽子收回来啊…………
在她苦思冥想,百爪挠心之际。前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全体,原地休息!”
“一分钟!”
命令一下,所有人都放松下来了。
“太好了,终于能歇会儿了。”
“天哪,我要废了。”
“水,我要喝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