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哭。我当时只觉得全身的温度也跟着一起流失掉了,似乎觉得自己应该跟她一起死去。我捡起了落在她旁边的刀,我想要学着她的样子,对着自己的手腕用力地划去,可是我怕疼。”
“我在她的身边跪了许久,当血液开始凝固,当屋外的灯光照在她卡白的脸上,我才相信她是真的走了,带着对楚耀的恨意。”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她是恨我的。这么多年了,每次她出现在我梦里的场景都是躺在浴缸中的模样,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某种可怕的期望。我知道那是什么,可我不想学她那样,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阿诗握着楚辞的手,在用力,想要将自身所感知到的尘世温暖全部过渡他的身上。
“阿诗,每次去到疗养院。我看见伯父极力维护伯母的样子,他的一切行为都是以伯母为念。那刻我想,若是她看见了,定然愿意用她生前的所有光鲜亮丽去换取这样一位全心全意待自己的人。那怕他一无所有。”
楚辞转过身来看着她:“阿诗,所以我并不惧怕伯父伯母的病情,也不烦恼你的家庭。在我看来,那是比我自身家庭更为美丽的存在。”
阳光穿过前方的树枝打过来,落在阿诗的额头,那是楚辞寻迹多年的想要珍藏的那份暖意。她抬眸看着他,用自己的笑容去填补他成长之路上欠缺的所有:“我们今晚去疗养院。他们很想你。”
本来两人说好的这个周末搬去九鹭湾,可源于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让阿诗临时改了注意。她想楚辞应该需要从其他地方去吸取温暖与爱意来抚平家人带给他的那份伤害。
“好。”楚辞的笑容攫取着阳光的碎碎片段,将它们放进阿诗的手中,两人合力拼凑出了属于未来的永不落的浩瀚星空。
*
叶千澜在十点多到的一品澜庭,却被保安拦在了小区入口处。她的车子堵在外面,连接起了一长串等待的极为不耐烦的车辆。
她与保安争执着,带着千金小姐的那份跋扈。萦绕在她身后的喇叭声,是一浪高过一浪,甚至有人按耐不住,想要下车自己帮她把车挪到一边去。
保安给27-2去过电话,可家里没人一直无人接听。至于楚辞或者陆怀瑾的私人电话,他自是没有。可叶千澜秉着不理解他工作的任性,硬生生地堵在了小区门口。
有位司机实在忍受不了叶千澜的无理取闹的样子,直接拨通了附近派出所的电话。当警察到来,叶千澜仍旧不配合,还是稳稳当当地将车停在门口,誓要让保安放自己进去才肯作罢。
警察的劝说无效,对于他们所提及的所谓妨碍交通之责也不放在心上。她既不在乎那点罚款,更不担心自己会因此事而被拘留。毕竟,只需要她父亲一个电话,他们所说的一切都不过只是说说而已。
眼看着后面堵起的一长串,严重妨碍了道路的正常运行,由警察出面,说服了保安放行。叶千澜带着耀武扬威的气势发动自己那辆大红色的跑车朝车库而去,路过保安身边时,还不忘赏赐他一个白眼。
停好车,直接去到了27-2。因为保安打过电话的缘故,她知道家里没人,就这么等在屋外,没有楚辞的联系方式,也无法给他电话。她才想起自己昨晚光想着询问楚辞的住址,竟然忘记了问他的电话号码。若是郑萍知道了这些事,定然会觉得自己生了一个傻女儿。
不得已,一直这么等在外面也不是办法。只好又给楚耀去了电话,询问到楚辞的联系方式。可她刚刚拨通,就被楚辞挂掉了。
直到第三遍,听筒里面才传来了她阔别已久的熟悉声音。她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楚辞,我是叶千澜。”
此时,两人正在从陵园去往桂江大学的路上。他开着车,电话是阿诗帮他接通的,原本按的是免提。
在获悉对方是叶千澜之后,阿诗直接关了免提,将手机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耳边:“请问叶小姐找他有什么事吗?”
叶千澜明知故问:“你是谁?”
“我是他女朋友。”
叶千澜吩咐着她:“你把电话给楚辞,我有话要对他说。”
“楚辞现在在开车,不方便。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也一样,我可以代叶小姐转达。”
“我不要跟你说。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帮我转达,或者会不会故意歪曲我的意思。”
阿诗觉得叶千澜怕是三角恋的剧情看多了。无奈,她将手机递给楚辞:“人家要亲自跟你说。”
楚辞摸了摸阿诗的头,接过手机放在扶手箱上,按的免提,公式化的唤了一声:“叶小姐。”
“楚辞,我在你家门口。”
楚辞蹙眉,在脑中思索着叶千澜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址的?
他还未搭话,叶千澜的声音又从那边穿出来:“我昨晚去找了楚叔叔,是他告诉我你的住址的。”
两人对视一眼,像是了然了事情的全部经历。
楚辞没有回答叶千澜的话,提及楚耀便已可让他的所有欢喜转为愤怒。他本想直接挂了电话,却被阿诗先一步拿走:“叶小姐,楚辞很早便不住一品澜庭了。所以,叶小姐也不要再等了。”
“怎么可能?我问过楼下保安,他们今天早上还看见楚辞开车从小区里面出去。”
阿诗动摇着叶千澜的笃信不疑:“你确定保安没有认错人?”
“保安怎么可能看错?”
“是吗?毕竟这人坐在车里,看花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听阿诗如此一说,叶千澜也在心底怀疑起保安的话来。可她不死心,非要从楚辞那里确定了答案才肯罢休。挂了电话,她离开27楼,又去了物管处,询问楚辞是否还住在这里?物管未能给她答案,毕竟不能随便泄露住户的隐私。她反复询问楚耀,得到的都是肯定的回答。她站在小区的中庭,一时不知道是该离去还是该继续等?她给叶绍辉去了电话,才算敲定了主意。
*
楚辞一来多年都是忙碌的日常。他很少给自己放假,即便是在周末或者万人欢聚的春节,他都很少让自己闲下来。
周淼还记得,在几年前的冬天,他感冒发烧到39度,还强撑着最后的那份清醒而出庭,当法官手中的法锤落定,宣布原告获胜那刻,他直接晕倒在了法庭上。
陆怀瑾劝说他多次,这般下去身体迟早是吃不消的。可是他总说,休息也无事可做,还不如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那就去外面走走,或许就能让你有事可做。”
他拒绝走出自己的堡垒,也拒绝欢迎他人的闯入。就这般固执的将自己关注这份狭小的天地间来回游走。
不腻,因为有荣光加身。我们需要承认,大部分男人都是有追求功成名就的事业之心。从古至今,就如楚辞自己所言,很少有男人不爱江山,也很少有男人不爱美人。
当然落寞也是有的。因为不管他取得多么大的荣耀,这场官司赢得又是多么的漂亮,在他身边响起的始终只有他自己的笑声,太过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