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施诗站起身来,用冷水洗了洗脸,可那红肿的双眼却无法掩盖她痛哭过的事实。捋了捋自己的情绪,打开门就看着楚辞贴墙站着,正对着她一脸笑意,那是醉人的琥珀。
“怎么过来了?”
楚辞捏了捏她的鼻尖:“怕你哭成小花猫。”
“我哪有。”她拉过餐椅让楚辞坐下,自己提来医药箱,从里找出云南白药往他右肩喷了喷。因为不知到底伤的如何,也不敢轻易的乱用药,随后又给他脸上、嘴角的伤上了一点药。
“明日我陪你去医院检查看看。”
楚辞拉过衣服穿好:“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没事。我刚回来,还不忙。”施诗想着明日到学校,先请假两天,方便照顾楚辞,也有点不放心父母,想去看看。她将医药箱提到储物柜上放好,便催促着楚辞回家休息。
楚辞不走,像是要赖在她这里一般:“阿诗,我是病人。你就不担心我晚上一个人?”
施诗装着糊涂:“所以呢?”
“所以,阿诗要不要考虑收留我一晚?”
“楚先生,你家就在对面。回家一分钟不到。”收留?用不上。
“那阿诗跟我一起。”
“楚辞,别闹。”
楚辞做出三好学生的样子,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放心,鉴于你目前的情况,我没有这方面的担心。”施诗看了一眼他的伤,没有任何的羞色,样子不会让你觉得她是历经情场的老手,只会让你觉得这就是她自然的那份不做作的真实。对于男女之情,没有任何的避讳,因年龄,也因性格成熟。
楚辞笑着将她拉到自己跟前:“阿诗,那你还怕什么?”
施诗嫣然一笑,亲自拉着楚辞走进自己的卧室。不似他房间的清冷与死寂,那是你仰躺在沙滩上,迎着轻柔海风的舒心。装潢简单,不累赘,给人一种宁静安适之感。
因为两月未回家,房间里面多少蒙了灰尘。楚辞因为顾忌这是女孩的闺房,并没有涉及此处,只是将外面打扫干净了。施诗先是找来帕子将房间内的各个角落擦洗干净,又找来白色的四件套重新换下:“你先睡。我去洗澡。”
施诗走进衣帽间拿起睡衣便去了盥洗室。其实,她的内心并不如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她没有经历情爱,更没有与男子独处一室过,更别说如此同床共枕。但她也少了小姑娘的那份羞涩,内心传递出来的是一份颤动,它很轻微,带着她的情感此起披伏,没了静谧。
楚辞躺在床的左边,嗅出了被子上所散发出来的茉莉花香,很好闻,很清新。似乎这香味能浸入睡眠,过渡到梦中,唤醒日复一日的喜乐。
施诗洗完,吹干头发,站在门口,还是迟疑了半分钟,才推门而入。她掀开被子,在床边躺下,伸手关掉房间内的灯光,来掩饰心底的波澜:“晚安。”
两米宽的大床,两人之间空出来的位置足够在容纳下两人的身躯。施诗背对着楚辞躺着,他向左侧着,看着她紧靠床沿的身影,声音哑谜,那是他自己无法感知的蛊惑:“阿诗,别离我这么远。”
这是一句会让人意乱情迷的话语,至少施诗动了心。她往里挪了挪,又转身侧向他,四目相对,是笑容镶嵌笑容:“快睡。明日还要早起。”
楚辞听话,乖乖的闭上了双眼,枕着有施诗的梦境,安然的将今日的一切过滤出了崭新的一日。
施诗是真的很累,算起来她已经有三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觉了,昨日的折腾让她躺在床上没有多久便睡着了,直到翌日闹钟响了也未曾听见。
楚辞展开还带困倦的眉眼,在她额头浅浅一吻,下床关掉闹钟,便开门离开了房间。先是回到家中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又折返施诗的家中,开始做早餐。
施诗被咖啡的香味叫醒,掀被赤脚下床,忘记了要套上拖鞋,就这么小跑到了厨房,看着使用左手极为别扭煎蛋的楚辞,连忙走过去,直接从他手中夺下锅铲:“给我吧。”
楚辞看了一眼她凌乱的秀发,再是单薄的睡衣,最后落在她的赤脚上,眉目紧蹙的走回卧室,提来鞋子给她穿上,又给她套上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两人吃过早餐,等施诗收拾完,便一起出了门。新车,是她在去英国之前便在楚辞的陪同之下在4S店选好了的,因为当时没有现车,后来还是楚辞帮她提车开了回来。
颜色是透着黑的深蓝色,样子带了几分大气,很宽敞,至少楚辞在里面没有显得拘谨。上了车,施诗启动汽车:“我先陪你去医院检查,再送你去事务所。”
“你不去学校吗?”
“我给系主任发了信息,可以晚点去。”
检查的结果是,有轻微的软组织损伤,需要静养,最近不易用力,倒也并没有过严重的问题,医生开了一些外用的药,早晚涂抹消淤。
施诗将楚辞送到时代广场的停车库,看着他下车:“我下午来接你。”
“我打车或者让周淼送我。”
“我打算去学校请两天假。”
楚辞站在车门前:“阿诗,不要对我感到抱歉。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施诗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望出去的视线较之之前开阔了许多,她觉得自己反而有些雾里看花:“楚辞,你当真不怕吗?”
楚辞关上了门,从前方绕过去,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将她车上拉下来:“你跟我来。”
施诗就这么被楚辞牵着带进了事务所,一路上惹来了大家惊讶与打量的目光。都在心底感叹这楚辞的老谋深算,一场官司,就这样人财尽得。
只有周淼知道,施诗的官司,楚辞是分文未取。他将一杯咖啡,一杯茶送进楚辞的办公室。施诗道了一声谢谢,他友好礼貌一笑,便退了出去。
对于爱情,对于幸福,施诗的所有定义都是来自父母。她的家庭物质贫瘠,却也仅仅是物质上的贫瘠。在其他方面,她都感觉到了无以言说的富有。故而,她对于生活一直是知足常乐的心态。
她也曾因为钱财的匮乏,暗自垂泪,茫然无措;也因为无人倾诉悲苦,一次次的蒙头大哭,她数度游走在崩溃的边缘,想要狠狠地扯下施婷从小对于自己的教育,将那一份所谓的清贵丢弃在大江大浪之中,换取一份物质上的轻松惬意。
这并不是施诗想象,多年来,明里暗里对她表示青睐的有钱人不再少数。他们只需要耗去自身的冰山一角的钱财便可解她之困境。可是她那双手,看着那些轻飘飘落在自己面前钱财,就那么生出了一份疼痛感。
她静静地看着,仍由它们在自己面前跌落,混入尘埃,被风卷起,吹进她不知的角落。没有想过要去追寻,因为她从未想过要这般过活。
它们飘高飘远,载着别人的梦想,也将她对它们的鄙夷进行着所谓的嘲讽。冷漠而自乐的看着她在沟沟壑壑的战壕里面挣扎,用满手的疼痛去换取生活里面的满足。
她看着它们的笑容,自己也跟着笑了。
这笑,是为自己没有辜负母亲的教导,没有辜负母亲对于自己的期望。
她知道,等有一天母亲全然好了。她可以满脸笑容地对她说:“妈妈,我一直都是你的女儿施诗。我没学坏,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