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诗给楚辞送晚饭,确实是出于一种利用的补偿。她向来不喜欢欠人,而她之所以请楚辞吃晚饭,是源于有次她看着楚辞倒在垃圾桶里面的食物,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她当时在想,这样的厨艺做出来的饭菜,怕是连流浪猫流浪狗也会嫌弃。而对于这样的一份利用,若是明码标价,倒真的有些过于赤裸裸的现实了。
施诗时而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矛盾体的存在。她有一对恩爱的父母,却也有一个风雨飘摇的家,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受尽同伴冷嘲热讽。
她相信爱,却也不信爱。
她相信理想,却也看清了埋在生活下面的那一抹真实。
今日在徐氏,她对徐瑜兮说的话,不算假话。曾经,她与佛门净地只有咫尺之间的距离。
一步之遥,于她而言,那是尘世纷繁与佛门清幽的标尺。
施诗先将屋内的鲜花换下,便系好围裙,开始打理着食材,清蒸多宝鱼,清炒莲藕,再是一份三鲜汤,家常便饭,道出的浓浓的温情色。
如同以往施诗将做好的饭菜送到楚辞的门口,按响门铃,楚辞擦着头发,从里面打开房门,将毛巾放在玄关处,伸手接过施诗手中的饭菜:“我是不是需要给你付生活费?”
“这点饭钱,我不缺。”
“明日上午十点。”
“行。”施诗背着双手,回了家。
楚辞看着她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饭菜,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看法。他觉得自己就如同施诗养的一条宠物狗。晚间待她回来,给他做顿好吃的,还包送上门。最让他不解的是,他居然体验到了甘之如饴的蕴味来。
*
王丹已孕三月有余,腹部是肉眼可见的孕相。自从查出来怀的是个男婴之后,陈母对其照顾可谓尽心尽力。
每次孕检都必须亲自陪伴,跑前跑后,忙上忙下,见者都以为此人是王丹的母亲。当得知是婆婆之后,人人都不免感叹下。在家中,关于王丹的饮食,她必守着厨师,把握着每一个环节。
楚辞与施诗一起到的时候,正好听见陈母在厨房吩咐厨师给王丹做燕窝粥。
佣人报备,陈母从厨房走出来,还不忘叮嘱道一定要将燕窝里面的毛挑选干净。
她笑着走进客厅,首先看着的便是站在楚辞身边的施诗,是惊讶的。上次楚辞的回答,在她听来无疑是一种否认。可今日,两人一同出现在陈家,这似乎又是一种默认?
碍于两人是客的缘故,加上陈塘的事还要仰仗楚辞。陈母也不太表现的过于明显,她笑着与两人找过招呼。便招呼其入座,吩咐佣人端来的了茶水。
读解着陈母的目光,楚辞顺势的握住了施诗的手:“陈夫人,我今日来是希望陈家出面向冯家解释清楚他们对于阿诗的误会。”
陈母装着糊涂:“什么误会?”
楚辞让施诗将手机拿出来,解锁递给他。他将施诗所拍摄的照片递给陈母:“陈夫人,这件事已经严重影响到我女朋友的正常生活。如果陈夫人不愿意出面调解,那么我会以法律手段来维护阿诗的声誉。自然,陈总的案子我自是不会再接。”
“楚辞,你可是收了我钱的。”
“买东西,有买,自然就有退。”
“楚辞,我们可是签了合同的。你此时违约,是要赔偿违约金的。”
“这点违约金,我还承担的起。”这话,带了威胁。
施诗如同上次那般,时不时抬眸往二楼看看。她趁着陈夫人不注意,用手肘推了推楚辞,眼神示意他往二楼看去。
陈母自然不会将王丹推出来的。一旦王丹露面,不止是胎儿不保的问题,还有便是冯梅一案有可能会反转。即便她再是一位只懂生活家长里短的妇人,也能知道蓄意谋杀的罪名有多重。
她是母亲,只有陈塘这么一位独子,自是不会将他往死路上逼。何况,在这之前她四处跑路打点好了一切,此时再将王丹推出来,岂不是功亏一篑?找上楚辞,也是为了确保案子的万无一失。几年的牢狱之灾,总好过一枪毙命。
陈母面对楚辞的威胁,生了挑拨离间之心:“楚律,你对施诗小姐了解吗?我当初可对你说过,陈塘还找过她DY。”
“可是你也说了,阿诗拒绝了。”
“拒不拒绝那都是我说的话。至于她与陈塘私下如何,我又怎好过多询问?”
楚辞冷冷一笑,看着施诗:“阿诗,你很缺钱?”
施诗从容淡定,无半分恼怒:“不缺。”
“陈夫人,距离陈总的案子开庭还有三周。而你有三天考虑的时间,如果三天后我女朋友听不见冯家人道歉的言词,那么我便会起诉冯家,而我们的合作也到此为止。”
说完,楚辞便拉起施诗离开了陈家,身后传来了果盘摔碎的声响。
走出陈家,楚辞放开施诗:“抱歉,一时情急。”
施诗淡然一笑:“无妨。”
“王丹被陈家严防死守,想要单独见她,很难。”楚辞道出施诗心中所想。
“我知道。我跟了她们四天,本想找机会探一探王丹的口风,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其实,这种事你可以直接找警察。”
施诗看着远方,江上是烟波雾霭的模样,几分真,几分幻:“我不信他们。”
*
警察得知王丹与陈塘的事情,是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对于一件案子,任何可疑的地方都值得深究。这关乎到两条人命,也关乎到死者家属的情感寄托。
很快,警察便再次来到了陈塘家中。以往几次前来,陈母都先将王丹送走,让家中的佣人守口如瓶。
可这次,面对警察的再次上门侦查,陈母可谓有些措手不及。一是,未将王丹及时送走;二是显然警察已然得知了某些情况,前来问询。
王丹坐在陈母的旁边,没了日常的神气。她紧紧握着陈母的手,面对警察的询问,或闪烁其辞,或答非所问。
蓄意谋杀需要人证、物证,还有便是动机。尽管警方之前对于冯梅的死,也作过有意杀之的猜想。可却一直未曾找到他的杀人动机。不管是对陈家人的询问,还是陈塘公司员工的询问,得到的答案都是:两人感情很好。只是冯梅因为流产导致人精神失常,时常会作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还有人说,有次他们曾看见冯梅在陈塘的办公室,举起桌上的烟灰缸直接朝着陈塘的额头砸去。顿时,鲜血直淌。
这是一事实。因为求子无果,导致自己终生不孕,加上陈塘对自己的厌倦,她自然脾气暴躁,有此过激行为很难说不是被逼所为。
对于王丹的询问,警察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有用的信息。一切都处在怀疑之中,真相被一层薄雾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