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绍辉的话在楚辞的心底是落下了份量的。确切地说,与阿诗有关的一切,都值得他慎之又慎。姚先生这人,不需要太过深入的了解,简单的两次会面,便可以窥见其凶狠地本性,而他的笑容是他最有利的伪装武器。
楚辞不喜欢却擅长揣摩人心,小时候他揣摩着尹媚的心思,揣摩楚耀的心思,揣摩尹华的心思,为的是想要从他们身上多争取一丁点的疼爱,那年他是被动的。如今揣摩人心思,是为了自己能占据主动权,在危险到来之前先一步的将它们阻挡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周警官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楚辞最近得了姚先生的青睐,在他赴宴之前,将他拦在了时代大厦的停车库:“楚律。”
楚辞里面身着黑色的西服套装,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单手插在裤兜,大衣被自然的掀开一角,模样是让女子见了为之倾倒的三分淡然:“周警官。”
“楚律,这是要去姚家庄园?”
“看来警察要想获得什么消息,确实比我们律师更为有办法。”
周警官走到他身边,掏出烟递给他,被他拒绝:“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今日找你所谓何事?”
“周警官,我是律师,懂如何为他人开解辩护,更懂明哲保身。”
周警官手中的烟,一下一下的敲在烟盒上,楚辞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我知道,叶绍辉这段时间都在找你,而你一直都是拒绝。可今日却要赴宴姚家,想必他们定然是拿了什么东西对你相威胁?”
“周警官觉得我是能被人轻易威胁恐吓的人吗?”
“不像。但若是施诗老师,这可就不好说了。”
虽说,周警官对于阿诗不会有恶意,但是被人如此提及,还是惹怒了他。对于周警官也没了先前的温和,加之他想起阿诗对于警察的那份忌惮与不信任。瞬间没了想要谈下去的欲望,道别的话语都不自然的带了几分冷淡。
周警官看着前方消失的车身,没有气恼,更像胜券在握。他从警多年,知道一人一旦有了牵挂,再想要为所欲为那自是很难的事情。当他被姚先生所牵绊住时,也就能与他携手。因为,他读懂了他眼中的情,那是绝不会让自己带着阿诗一起堕向灭亡的坚决。
整场宴会进行到一半之时,楚辞才姗姗来迟。他在侍者的带领之下,走进大厅,清缓而悠扬的琴音从角落传来,在他人舞步的融合之下,将气氛带进了婀娜多姿的曼妙来。
他没有想要引起全场的注意,随便找了一处角落没入人群,多少有些辜负了他自带的那份耀眼气质。他举起手中的香槟,与站在自己对面的徐瑜兮与陆怀瑾隔空对饮,算是打过招呼。
在楚辞的车在庄园大门处停下时,姚先生便知道了他的到来,此时却久久不愿上前招呼,是故意,想要以此来搓一搓他的锐气。
“姚先生,楚辞来了。”叶绍辉在他耳边低诉。
姚先生像是没有听见那般,只是端着酒与身边的人说笑。
楚辞赴宴是带了几分敷衍了事的态度,他来更像是为了在回击姚先生的警告,即便是他被醉生梦死的世界所围困,仍旧能凭着一己之力为自己、为阿诗守住那份清冷来,不与世浮沉。
琴音停了,弹琴之人,提着裙摆,浅笑腼腆的模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楚辞所处的角落。
全场的目光跟随着女子的身影,向楚辞而来。
叶绍辉想要上前阻止女子,却被姚先生伸手拦住,那是看戏之态。
“楚律,能否请你共舞一曲?”叶千澜站在他面前,邀请很诚恳,很期待。
楚辞将手中的香槟放在台上,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未有半分星光落在她之身:“叶小姐,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如此场合,自取其辱。”
“楚辞,你要知道今日在场有多少青年才俊想要跟我共舞一曲?”
“这里面一定没有我。”
“楚辞。”
“叶小姐,我是来赴姚先生之约,而不是赴叶小姐之约。”
“你可知道你口中的姚先生是我什么人?”
“抱歉,没兴趣知道。”他主动的结束了两人之间的谈话,将刚才自己放下的香槟又端上,朝陆怀瑾走去。
可在中途,被姚先生拦了去路:“楚律,拒绝美女的邀请,可不是绅士所为啊。”
“姚先生,先是威胁,又是美人计,这似乎也不是君子所为。”
姚先生大笑两声,随后对着叶千澜招招手,示意她过来。他牵着叶千澜的手,笑容是如大家所见的和善:“楚律,这是千澜。自小我把她宠坏了,若刚才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还不忘让叶千澜道歉,可谓将自己这些年来营造出来的儒雅平和的老者形象做足了。
在此种场合之下,这声道歉,楚辞只得收着。不敢将自己心底的不喜表现的太过明目张胆,源于阿诗。在姚先生落势之前,他无法不时刻考虑着阿诗的安危。此刻,他在心底认真的思考起了周警官的计划来。只是,若阿诗知道了,是否会生出不开心?
姚先生请楚辞往内室一叙,谈的时间久了些。而所谈内容无非是打量试探,他出售诱惑,他谢绝推销;他挖出陷阱,他却深谙迂回之术。将近一个小时的谈话下来,姚先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楚辞这次却将自己的独醒刻意陇上了几分暧昧的色彩。
当姚先生将楚辞送出庄园大门时,两人握手道别:“楚律,聪明人往往懂得做聪明的选择。”
“只怕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相信楚律定然不会。”
“我自然不会。可别人就不好说。”这别人所指是谁?目前不好妄作推断。
在他回去的路上,接到了徐瑜兮打来的电话,源于担心阿诗:“楚律,姚先生这人,不可深交。”
“多谢徐总提醒。徐总放心,此事我有分寸。”
“楚律,若伤了阿诗,别怪我不顾朋友情分。”
“我想徐总,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我也希望不会。”结束通话,就今日酒宴上的场景来看,她三言两语便道出了姚先生对于楚辞的看重。她觉得,姚先生这里,楚辞是在劫难逃。
陆怀瑾凭着自己所了解的分析:“从姚先生以往的行事作风来看,即便楚辞拒绝,他也有办法让他屈从自己。而目前,他所能威胁楚辞的,也就只有阿诗老师。”
闻此言,徐瑜兮沉默。她想起了阿诗当年与自己一起对抗徐氏那般老顽固的画面,似乎命运又一次的即将将她推进一场刀枪剑戟的战场之中。不同的是,这次她是为自己而战,像是一种对于自己小时候无法守护家庭,无法守护母亲的弥补。
她,很是担忧。
可她无法就此事向她启口之言半语。此事,要说也应是楚辞自己开口,去探索阿诗的想法,征求她的建议。毕竟,在当下与姚先生为敌,有些不明智。即便是假意附和,也得将戏唱下去。她知道,阿诗有这份开敞的胸怀,不管楚辞做何种抉择,她都能给与自己的尊重与理解。
只是,她无法不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