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林安在村里住了下来。因为那日她对他大胆的一吻,两人的关系就这么登上明面。大家都欢喜姚利兵找了这么一位漂亮的姑娘当媳妇。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林安在村里待不长。她始终要回到属于她的那个世界,而他也不愿就这般自私的扣着她。
这位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并没有被农村的不便利以及随处可见的肮脏所吓退。她每日喜笑颜开的在村中穿梭,这里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那么的有趣可爱。他总想着,等她对一切厌倦了便会离去,而他与她之间将会变成两条相交过后的直线,越行越远。
可他低估了林安对于自己的感情,也低估了自己对于林安的那份不舍。日常面对林安,他总是不敢流露出太多,与她礼貌有节的相处着,不敢逾越雷池。只有在林安看不见的地方,才会任由自己的情感肆无忌惮的释放。看着她与孩子玩闹,自己也会跟着笑,可笑着笑着便红了眼眶。
村长从林安日常所表现出来的举止有礼的端庄气质,与他时不时流露出来的落寞,察觉出来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免不了得是唉声叹气。
世上的聚散总是有时的,一月之后,他劝说林安回家。林安倒一改之前的抗拒,只是说:“既然我明日就要走了,那今晚上你是不是可以好好陪陪我?”
当时的他并没有多想,便点头应允了。他利用家中有限的食材做好了晚餐,而林安将自己从他处弄来的酒提上桌,两人就这么一杯一杯的喝着,渐渐失了控。酒醉了人,也醉了情,所有的自控在这夜荡然无存。
当他翌日醒来,看见躺在床上盯着自己一脸笑意的林安,便明白一切的错都已促成。林安,自从到了这里,便没有想过要回去,除非他与她一起。
时间就如村中那条蜿蜒而去的小溪,清澈的流淌着,林安像是对于城里的一切都以忘怀,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可是他知道,她的心里是想念家的,想念父母。
两个人在一起,若不能两全其美之时,总有一人要做出妥协。他提出自己陪着她回城,这次不管要面对林父怎样的强硬,他也不会退缩。
可还未等到两人启程,林父便带着人先一步进了村。仍旧是强硬的不容人违抗,不管大家的劝阻,也不顾林安与他的苦苦哀求,就这么将林安硬拽上了车。
她坐在车里,双手不停地拍打着车窗,想要凭借一己之力从里面破窗而出。
他的双手扣着被锁着的门把手,想要将它打开,救出林安。
面对两人的难分难舍,林父没有动一点恻隐之心,下令司机开车,车子在颠簸窄小的道路上行使,他的双手仍旧抓着门把手紧紧地不放,车子一路拖着他行径。他的双腿被路上的石子硌出血迹。
林安坐在车里,大哭的吼道:“你放手啊。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可是车窗隔绝了一切声响,他所能听见所能看见的只是轮子转动的声音,以及林安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庞。
就连司机也被两人所感动,有意的放缓了车速。可林父却辞言厉色的下令司机加速,不敢反抗,司机只得不停加速。
他的双手渐渐不支,一根指拇一根指拇的脱离门把手,终于当车子到达某处拐角时,他被强有力的转动甩进了下方的草丛中。
林安坐在车里,不停地敲打的门窗,乞求父亲停车,自己要下车看看。可父亲不为所动,只是一味地命令司机往前开。
他被甩下了山坡,索性坡度不高,才得以保住性命。可这一场事故,也让他在家修养了多月才得以康复。当他再入桂城时,听见的消息是林安不忍父亲的逼嫁,跳楼自杀了。
他跪在林家的大门前,苦苦哀求林家人让自己见一见林安,得到的只是林父的怨恨。将女儿的死尽数归咎到了他的头上,还扬言不要让自己在桂城再看见他,否则定然不会让他安生。
*
姚先生讲述平缓,沧桑的气韵似有若无,就如将死之人的那份气息游走,时断时续。
楚辞看着自己面前的坟墓:“这么说姚先生后来当真离开了桂城?”
姚先生摇摇头,或许是累了,也或许是不愿再进行更多的回忆,直接转了话题:“周队他们找到杀害李亮父母的凶手了吗?”
“姚先生知道谁是凶手?”
“叶绍辉上月回过利县。”
楚辞未再深究其其中含义,他知道姚先生也不会再细说。只是好奇面对自己妹妹一家人的死,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份冷淡:“貌似李亮的母亲是你的妹妹?”
“什么妹妹?那不过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可李亮一家这些年,打着你的明目在利县作威作福之事,姚先生应该是知情的吧?”
“知情。只能说李亮的母亲当年在我落魄的时候对我有过帮助。”
楚辞话语嘲讽,对于他所谓的报恩方式无法苟同:“看来姚先生当真是知恩图报之人。”
姚先生笑了两声:“这人世啊,哪有那么简单的。”
两人站在坟前,楚辞的目光落在林安两个字上面。很显然,这是在林家父母死去之后,他将林安之墓迁到这里的,只是为何这墓碑上的字刻着的是林安,而不是姚利兵之妻?若没有这份含义,又何苦千里迢迢迁坟?
而他既然深爱着林安,又为何要将刚刚接手林氏不久的林少赶出林氏?而林少就像失踪了那般,多年来无人知道他的下落,甚至有人传言他已被人悄悄杀害。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楚辞打量着叶绍辉对于姚先生的那份恭谨,总感觉在有意无意之中透着刻意为之的嫌疑,为的是换取姚先生的全心信任。
几人回村之后,短暂的休息了半个多小时,便往县城而去。倒没有着急回桂城,而是在楚辞上次来时吃过饭的那家酒店住了下来。
姚先生说:“楚律,不着急回家吧?”
“实则是急得。”
“那只有委屈楚律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