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春节前,阿诗在学校撞见吴倩茹的尴尬后,她倒更有些无所忌惮了,将这份游戏人间的戏法表演的惟妙惟肖。同学对她是愈发疏远,而老师对她已是由之前的失望,变成如今的绝望,甚至已经预测到了她无法顺利毕业的结局。
如今的她,从之前的丑小鸭幻化成了一只天鹅。可这天鹅那双翅膀的飞翔能力,没有握在自己手中,被他人所攥取。
春节她没有回家,吴成宇找过她几次,都被她拒之门外。如今,两兄妹之间将之前的情况得以调转。这份堕落像是刻意的报复,似乎也想要让吴成宇尝一尝自己这些年的疲惫与无望。
吴成宇每次去探望尹华,总会被问起吴倩茹。他已懂事的将所有的不好隐瞒,报之欢喜的画面来驱散尹华在那四面高墙里面生活的枯寂。
吴成宇想要找她认真地聊一聊,可文化知识的不足,社会阅历的欠缺,总会让他的话还未出口,便自行意识到那些话是多么的缺乏说服力,更像是酒桌之上的口水话。
春节的时候,他按照礼节还带着一份感谢给楚辞去了电话,两人交谈不多,也不深。似乎他想要请求的事情,在还未出口前,就被楚辞所捕获。
这刻,他才意识到知识的重要性,想起读书时老师曾言,或许书籍不能带给你地位财富,却能让你开阔眼界,扩宽人生,能让你在与人交谈时,不至于无言以对。
他走进桂江大学,想要将自己这几月攒下来的钱财全部交给吴倩茹。他想,只要她不再被金钱所烦扰,或许就能悬崖勒马,回归正途。
他站在吴倩茹的宿舍楼下,与宿管老师几次沟通,还是被拒之门外,而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吴倩茹拉黑。他随便拉着一位同学问,询问她是否认识吴倩茹?能否帮自己叫下她?
女同学说:“吴倩茹早就不住宿舍了。”
“那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
他道过谢谢,失落的走在校园里,看着那些怀揣着书本,脸上洋溢着明媚笑容的莘莘学子,心中对于自己错失时光的悔恨越来越浓烈,也就更加坚定他不会如此这般冷漠的看着吴倩茹重蹈覆辙。
此时桂江大学均是一派万物复苏,草长莺飞之景,温度在大家的恍然间甩掉了冬季的低迷,在步步攀向夏季的向阳。
阿诗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下身一条牛仔裤,棕色大衣自然的敞开,随着步伐悠然摆动的腰带,就似蜻蜓飞舞的模样,渲染出了初春的昂然。而她手中拿着的书,将属于四季的故事,段段收集,那是绽放在课堂上的精彩。
她对于吴成宇的印象,谈不上深刻,那是朦朦胧胧之感。至于,她在校园里面看见他时,几经确认才开了口:“你是吴倩茹的哥哥?”
吴成宇抬起失落的双眸,点点头,同样带了几分不确定的说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是吴倩茹的老师,去年我去过你家。”
吴成宇像是快要溺死的人,在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那般。将自己这段时间的苦恼告知,期望阿诗能帮助自己开解下吴倩茹。
阿诗笑容很淡,以吴成宇的见识无法获悉这抹笑容里面的答案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只是觉得,她笑得很美,这里面有种他无法企及的能洗尽尘世铅华的光芒。
此时,他无从判断这道光芒是因何而来。直到几年来,他通过自学,将之前错过的时间一份份的捡起,才懂得了这份光芒的来源之地,那是最是书香能致远的暗香浮动。
阿诗致使都没有给予吴成宇一个准确的答案,她只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银行卡:“我会帮你转交给她。”
“老师,谢谢你。”
“不客气。”阿诗还要赶去上课,也未再多待。只是她走到教学楼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往校外方向而去的吴成宇,他的身影在阳光底下变成了大人模样。
吴倩茹还是会来上课,只是不再专注听讲。听课,已经成为了她大学的某种仪式而已。至于这仪式之中,她可以结交谁,早已不在乎。
阿诗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出神的吴倩茹身上,想要探清她眼底的那份黯然里面还有没有过往的那份希翼?可惜,如今那里污垢满满,看不真切。
下课之后,阿诗特意让吴倩茹留了下来,待其他学生都离开教室后。她走到最后排的位置,将银行卡拿出来,放在她的面前:“这是你哥哥让我交给你的。”
吴倩茹拿起银行卡,笑容嘲讽:“原来的奇生虫,现在居然救济起别人来了?”
阿诗不想面对吴倩茹的这份放肆,简单地道了一句:“如果不想要,请你自己还给他。”便离开了。
走到教室门口,吴倩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钱,谁不想要呢!”
阿诗觉得不是自己的幻觉,她听见了吴倩茹话语里的颤动。只是太过微弱,无法撼动当下沉沦。
晚间,她几次想要对楚辞提及有关吴倩茹的事情。可看着他疲倦的眉眼,总是会心疼的止住言语,她的私心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再去烦恼他的下班休闲。
阿诗家中的藏书很多,每拎出一本都能让你沉浸其中。他挑选着书籍,脑中想象的却是要将听雨轩的书房如何设计,才能满足这一屋的浩瀚星辰?
阿诗从第三层书架上抽出一本《安徒生童话》递给他。
楚辞诧异的接过:“嗯,很适合背熟了哄小女孩。”
这小女孩是谁,显而易见。
阿诗笑容清浅,那是童话世界里面的温柔:“我看好你。”
楚辞有些无奈的摇头,倒认真的看了起来。阿诗坐在书房,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像是在为童话故事赋曲,将两人都欠缺梦幻的童年悦动。
这样的生活,是他们目前最为享受的相处模式,没有太过亲昵的互动。可是两人都知道,只需微微抬头,便可看见他(她)就在自己的身侧,很暖,很安适。
楚辞时而坐在客厅沙发,时而坐在书桌旁。他总是能轻巧的扑捉到阿诗的想要,适时的换掉杯中冷掉的温水,或者送上一份可口的小吃,也会时而起身,替她捏一捏酸软的肩膀,不忘关心:“明天我陪你去看下医生。”
“没用。医生说了这就是肩肌劳损,只有通过适量的锻炼缓解。”
“你最近是不是都没去练瑜伽?”
“嗯,最近有点忙。”
楚辞靠在书桌旁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在她身侧:“其实,你现在不用让自己这么辛苦。”
她知道楚辞的意思,从位置上起身,站在窗前,活动着自己的双肩,将桂城的夜景尽收眼底:“几年前,当我在广告牌上看见一品澜庭的广告时,我便喜欢上了这里。那刻,我对自己说,将来我一定要在这里买套房子,要楼层高一点,好登高眺远。”
“几年前《疯子的爱情》一书大卖,三三也趁势火了,连带着她所有书籍的销量都往上升,甚至还趁热打铁的卖出了两本书的版权。我拿到版权费的第一件事,便是冲进售房部,买了这里。”
“那刻,我突然明白,我的努力不止是为了养活父母,还可以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她转过身看着楚辞:“而我现在更是知道,我的努力除了可以让家人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还可以遇见与自己同样优秀的人。”
她更明白,两个人在一起,需要的是共同进步。如果一方一往直前,另一方停滞原地,除了会让后者心生慌乱,连带着就是不断给这段感情施压。因为后者需要从前者身上无止尽的索取安全感,才能来保证自己以往那份自信。她相信最好的安全感,是将危机感留给他人,而不是留给自己。
楚辞伸手捏着她鼻翼,嗓音轻柔安抚:“我只是担心你太累。”
“对于我来说,现在是最好的时光。”